听到这理所当然的话，黑管儿陷入呆滞之中，明明都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姜凡怎么和怀丹真人差那么远？
那张嘴角勾着的脸映入眼中，黑管儿忽然间看破了那一层浮光掠影的笑意，触及到更深处的幽暗。
他恍然大悟！
这姜凡虽然在某些方面和怀丹真人一个层次，但他并不是一个人！
他只是人的尸体诞生灵智化出来的东西。
本质上来说，属于怪物的类别！
黑管儿恍恍惚惚。
也许到现在为止，姜凡所有的交谈都是一种伪装，即便是姜凡这两个字，谁又知道是不是瞎编出来的呢？
林正和柳平也认清了。
这确实是神话中记载的怪物，如果以人的角度去出发，去看待，必然会吃天大的亏！
张怀丹平静道：“阁下非人非畜，方才言语，也确实是我一厢情愿。”
虽是同道中人，却并非道中之友。
地宫之中，突兀沉默。
黑管儿汗毛倒竖，四周的空气中，依然没有任何阴寒之感，唯有那焦热之意快速上升。
一时间呼吸如同吐火。
脸上的汗水疯狂渗出，嘴巴却肉眼可见的干裂。
林正和柳平隐隐将柳妍妍马有才护在身后，尸魃在前，有死无生，绝望都变成了奢望。
但人毕竟不是无知无觉的蝼蚁，哪怕明知要死，也会奋力寻觅一线生机，纵然稻草一根，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忽然，一声轻笑传荡。
黑管儿呼吸粗重，感觉到那焦热之意如潮水般退去，汗出如浆的身体竟是泛起寒意，林正等人也心如擂鼓，尸魃何故发笑？
莫非是看怀丹真人在此，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我看道友年少，前途大好，不忍道友卒于地宫。”
姜凡轻叹一声，目中流露出惋惜之意。
黑管儿的心脏狠狠跳动起来，难道说是自个儿想多了，尸魃真的很好说话？
思绪刚起，复又坠落，几人寒意直冒，只听姜凡道：“不如这样，张道友交出那一粒玉髓，令我宝棺重新圆满，再将这些人留在此地，供我享用一番，道友便可离去。待到他日成就果位，你我未尝不能为友，坐而论道，岂不美哉！”
姜凡洋洋洒洒，说得头头是道。
张怀丹还没有什么反应，黑管儿等人已经是落进了冰窟窿里。
‘咕咚~~’
黑管儿咽了口唾沫，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妈了个巴子，今天算是折在这鬼地方了，他倒是没什么牵挂，反而激起一腔血性来。
暗暗捏紧了拳头，这怪物想吃老子，豁出去也要呼他一脸血！
黑管儿咬牙切齿。
柳平林正却是惨然一笑。
柳平隐晦的扫视四周，不敢忘却，这里是姜凡的大本营。
怀丹真人固然是与其同层次的存在，在这阴气浓重之地，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而他们这行人要么有伤在身，要么气血不足，实在难以帮到张怀丹。
反观姜凡的手下，魔僵、白僵、僵尸……
一拥而上，就算是怀丹真人，八成也会有很大的麻烦，何况虎视眈眈的尸魃。
柳平垂下脑袋，心里只剩悲哀。
林正同样找不出什么破局之法。
姜凡这头怪物，是距今两百多年前的东西，就算百余年前才打破天人关隘，根基之深厚，也远非张怀丹能比。
也许这个时候，老天师如果神兵天降，师徒合力，估计能和这尸魃拼上一拼。
而尸魃愿意放过怀丹真人一马，想必也是害怕真人拼命。
此时此刻，接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心里不愿意承认，却也明白，怀丹真人的安危，比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加起来都要有价值。
林正道：“真人，林正厚颜，还望真人能够稍微照拂我赶尸一脉一二。”
话音一落，马有才浑身剧震，这，这是要死了吗？
他，他真的不想死。
马有才哭丧着脸，哆嗦的更加厉害了。
柳妍妍抿着嘴巴，露出有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真人，我也有一个小小请求，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张怀丹却是失笑，望向唇角微扬的姜凡。
“我虽年少，却非无知。大道不两存，你何必诓我？”
第496章 与你何干，地宫斗法
姜凡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了下去。
准备着临死之前，呼姜凡一脸血的黑管儿小吃一惊，怀丹真人，貌似没有单独离开的意思？
黑管儿惊疑不定之时。
柳平轻声道：“真人，不要做傻事，要不是我们，真人你也不会趟这浑水。”
林正深吸口气：“为了我们这些人，不值得。”
柳妍妍脑瓜子晕乎乎的，望着那神色从容的青年，莫名有一种奢望。
真人，想要留在这里？
难道，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她呢？
张怀丹摇了摇头：“诸位不用多言，他只是想动摇我的心性罢了。”
其实初入地宫，看到姜凡的第一眼，张怀丹就隐隐有一种感觉。
两人互相的打量。
并不仅仅是猜测身份或者实力这些流浮于表面的东西。
正所谓大道不两存，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世界首富，永远只能是一个人，而不会是两个人。
真人果位，也是如此！
在此之前，张怀丹并不明白这些，不过现在他可以肯定，就算他离开，姜凡也绝不会放过他！
没办法，两人走的都是人仙大道，好巧不巧又都是肉身成圣的路子，还都凝就了法体，境界和实力相仿。
同一条路径上的证真人者，只能有一个人证得真人。
一旦遇见了，不分个生死，肯定是两方都有精神病。
当然了，张怀丹其实并不是这条路上的人，只是阴差阳错停留一段时间。
但他如实说出来。
以姜凡方才的种种表现，又怎么可能信呢？
而他。
又何必解释！
至于说什么饶他一次，不过是谎言罢了，其真实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意图动摇他的心性。
修行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纯粹的力量交锋，不是看谁一拳打碎了多少块石头，打断多少颗树。
更重要的，是意志上面的交锋！
一旦他露了怯，觉得姜凡真会放过他，生出畏惧躲避之心。
一身实力，还能发挥出几分？
只怕还没交手，就输了大半。
……
事到如今，姜凡卸去了所有伪装，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地宫中的焦热之感极速上升，仿佛一座酝酿中的狂暴火山：“有人告诉过你这些？”
张怀丹面色淡薄，道友二字，终究是错付了，如今既然撕破了脸皮，也不必虚与委蛇，白白消磨心气。
泠然道：“与你何干？”
姜凡面目阴森，身后的魔僵悍然出手！
如同一道漆黑的闪电，搅动了地宫中浓烈的焦热之气，排开重重热浪，又似飓风一般呼啸。
那九具白僵，几十具前朝老尸，被这热风吹得起起伏伏，犹如滔天巨浪里沉浮的海草。
九具白僵，已经有了一定的灵性，那一双双干枯的眼睛里，竟然露出明显的畏惧之色。
而在场的僵尸都是如此，黑管儿林正等人更不用说。
姜凡翻脸的第一时间，众人便觉身躯如受火焚，偏偏痛苦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艹！怪物！怪物！’
黑管儿汗如雨下，感觉混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吐烈焰，剧烈的痛苦让他在心中大声叫骂。
柳平等人，却连心中的叫骂都不能做到，唯有苦苦支撑。
林正攥紧镇尸罗盘，有罗盘护体，分流了一部分热浪，倒成了除张怀丹之外，受到影响最小的人。
即便如此，内心也是震撼而无力。
尸魃真的太可怕了，那是只存在于神话记载中的事物，如今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余光一扫，发现柳平咬紧牙关，勉力硬撑，那份无力之感越发强烈。
柳平和他一样，是当今赶尸柳家的家主，作为如今赶尸一脉仅有的几个拿得出手的人物，竟然连尸魃逸散出来的一缕气息，都得苦苦支撑。
若非怀丹真人挡在前面，隔绝了大部分的气息，恐怕连现在的支撑，都是一种奢望。
而他要不是有着镇尸罗盘这件赶尸一脉的传承至宝护身，下场想必也不会比柳平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怪物，哪怕是怀丹真人，又如何才能将之降伏？
林正心神摇曳之际，姜凡背后的老人悍然出手！
黑色闪电掀动热风，林正两眼圆睁。
眼下尸魃以气息牵制真人，再让魔僵行动，只怕顷刻之间，就会出现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