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轻舒口气。
唐妙兴诚恳道：“只望真人不嫌鄙陋，与真人传授的藏命境界相比，老朽心中着实惶恐。”
张怀丹和颜悦色：“言重了。”
两人心中一喜，能够感觉到，怀丹真人身上的善意越发浓厚。
唐妙兴接着道：“拙劣法门，我以唐门掌门的身份许诺，此法真人尽管处置，不管是真人修行，还是传给他人，皆无不可。”
“哦？”
张怀丹微讶，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要传给他人？
作为根本法门，这份许诺不可谓不重。
岂不知天师府雷法，倘若被外人学了去，必然要倾尽一切力量，废去偷学者的一身修为。
但唐妙兴并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他是在怀疑，于是越发真挚的说道：“真人明鉴，老朽句句出自肺腑！”
张怀丹颔首：“有心了。”
唐妙兴闻言一阵感慨，这算不算弥补了一部分过错，补偿了一部分恩德？
“另外，张怀义的事情，还请给些时间，一定会拿出一个让真人满意的方案。”
第418章 心结消失
送走张怀丹后，两人出了密室。
唐秋山了解到发生的事情，浑浊的老眼大睁：“掌门师兄，张旺师兄，你们，你们居然把唐门的根本功法送人，是不是疯了！”
怪不得唐秋山反应大，根本功法，便是一门派的立派之基础。
张怀丹得了五宝护身法，改天立个小唐门出来，都不是需要惊讶的事情。
唐妙兴摇摇头：“秋山，你还不明白吗？怀丹真人为的就是五宝护身法，我们不主动拿出来，未免有些不识抬举。”
唐秋山呼吸急促：“掌门师兄发疯也就罢了，张旺师兄，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疯！”
张旺十分平静：“这次的祸事原因在我，怀丹真人这样的存在，未来必定照耀整个异人界，和这样的存在化敌为友，一本五宝护身法算的了什么。”
唐秋山眼睛睁得更大了三分：“疯了，真的疯了……你们两全都疯了……”
唐妙兴笑道：“那就不说化敌为友，光是真人描述出来的藏命境界，秋山，你扪心自问，在那样的境界面前，一本五宝护身法当作谢礼，单纯从利益的角度来说，难道是一件赔本的买卖吗？就是丹噬这样的绝技，真人能学的话，也尽管学去。”
唐秋山怔了一怔：“可是，你都达不到。”
唐妙兴幽幽道：“我们这一代人达不到，有下一代人，下一代人达不到，还有下下一代人，总有人能达到的，届时唐门会出现一个藏命境界的刺客，秋山，怀丹真人今日，是增添了我唐门的底蕴！”
唐秋山嗫嚅着嘴唇：“他，只是他口中的小境界，小感悟……”
张旺厉声呵斥：“对真人来说是小感悟小境界，对唐门来说，就是真金宝玉，难道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看你是越老越混账！”
唐秋山哆嗦了一下，在两人面前，他自来没有什么存在感，方才献上秘籍，也根本没有通知到。
唐秋山咬了咬牙：“可，可是，就算……让真人自己修行就行了，不该让他可以传给其他人。”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一派的根本法门，竟然交给外人，还让人可以传授给其他人。
张怀丹改日如果立个小唐门出来。
那问题来了。
到底谁才是唐门正宗！
这是关于法统的问题，就像传国玉玺不能有两块一样。
唐秋山实在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还是唐妙兴这个唐门门主亲口允诺！
唐秋山沉声道：“妙兴师兄，你对得起列祖列……”
张旺高声打断：“秋山！”
唐妙兴摇头：“张旺师弟……”
望着唐秋山诘问的眼神，唐妙兴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可用最坏的角度去想，事实诚然如此。
于是一声轻叹：“唐门，没落了啊。”
此言一出，三人都感觉到一份难明的情绪在心中酝酿，一股酸涩之感挥之不去。
唐门门主亲口承认唐门没落，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唐门之人绝望的事情呢？
唐秋山仿佛卸去了全身力气：“是啊，唐门没落了。”
唐妙兴呓语道：“如果是七十年前，我不会，不，今日的事情，绝不会发生！”
七十年前，唐门练成绝技丹噬的人不下于五指之数，人才济济，群英汇聚，那是多么恐怖的份量！
而如今，唐妙兴这个门主，都没有练成丹噬，又是何等悲哀的事实。
沉默良晌。
张旺轻声道：“怀丹真人不是那种会随便传给别人的人，况且咱们唐门的五宝护身法，和天师府的根本法门，不可能同修，那样只会损害天师府的根基，秋山，你不要想太多。”
唐秋山望着唐妙兴的侧脸，低下脑袋：“是我太激动了，掌门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能想到的，你和张旺师兄只会比我想的更远，有损于唐门的事情，你们是不会去做的。”
唐秋山萧瑟的离去。
唐妙兴也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
张旺笃定道：“没有，这是最好的选择！”
唐妙兴有感而发：“真该让你来做这个门主。”
张旺大摇其头：“秋山都可以，我绝对不行。”
他知道自己什么脾气，连怀丹真人都瞎了眼得罪，要是自己做门主，怕是要给没落的唐门惹来更大的祸端。
唐妙兴轻叹一声：“没有练成丹噬，终究不是名正言顺的唐门掌门。”
绝技丹噬，是唐门最后的荣耀，也是最后的骄傲！
古往今来，没有人能够在丹噬面前逃生，那是唐门最恐怖的威慑力量。
作为唐门历史上，极少数没有修成丹噬的门主，这已经成为了唐妙兴的心结！
‘以前那些没能修成丹噬，但作为门主的掌门，是否和我抱有同样的心思。’
张旺看了他一眼：“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唐门现在不能没有你，不要去想丹噬的事情。”
张旺不是那种特别会安慰人的人。
这些年来，他也能隐约感觉到，丹噬是唐妙兴心里最大的结。
内门偌多的精英，也全都为了这个目标努力着，目前还没有听说谁能成功。
而丹噬既然那般恐怖，修行的过程同样凶险万分，和丹噬之下从古至今无人生还一样，千年以来练不成丹噬的唐门众人，也只有死亡一个结果。
这，就是天下第一奇毒的恐怖！
“嘿嘿！”
唐妙兴蓦地一笑：“我已经不再想那些事情了。”
张旺哪里会相信，几十年的心结如果能够说放下就放下，那也不配称之为心结。
然而唐妙兴脸上的笑意越发的轻松：“你不信？”
张旺莫名有些疑惑，此刻他不论怎么看，唐妙兴脸上的笑意都不似作伪，浑然心结化开的写意。
“你真的不再纠结丹噬了？”
唐妙兴如果练丹噬，张旺觉得，成功几率不足一成！
想要修成这天下第一奇毒，本来就得看破生死玄关。
唐妙兴心结如此之重，看得开才是有鬼。
唐妙兴笑道：“你忘了，怀丹真人为我唐门增添的底蕴。”
张旺小吃一惊：“藏命境界！”
“没错，就是藏命境界！”唐妙兴目光幽深：“真人让我看到了另外一条道路，通向另一种结局，藏命境界的刺客和绝技丹噬，你觉得谁能更胜一筹？”
张旺不假思索的答道：“自然是又会藏命又会丹噬。”
说着心弦剧烈的震动起来，藏命+丹噬，有没有搞头？
大有搞头！
只要不碰上怀丹真人这样离谱的存在，天下之大，不会有什么能够掣肘那样的人物！
唐妙兴笑容一僵，没错，藏命和丹噬单独一样，都有不可思议之威能，两者如果加在一起，那还得……
摇了摇头，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想的越多越难受。
张旺平静下来，也不再去讨论这个超纲的问题：“不过想要练成藏命加丹噬，我看是不可能的。”
唐妙兴也道：“关于藏命，我也只能看到一斑，但总比丹噬要好上千百倍，余生未必不能踏足那般境界，届时我唐门将会出现第一个藏命境界的刺客！”
所思及此，心潮澎湃。
张旺也是激荡不已，通过怀丹真人所展示的藏命境界来看，配上唐门的幻身障，实打实的神出鬼没，纵横天下！
张旺感慨道：“秋山目光短浅，看不到更多，这样的底蕴，五宝护身法算的了什么。”
他的明确表态，鼎力支持，也让唐妙兴的信念更为坚韧。
丹噬修不成倒也罢了，藏命境界一定要达到，不然的话，无颜去见唐门历代先人！
张旺心神闪动，丹噬修不成只有死，藏命境界可温柔多了。
而且修成之后，站在一个门派的战略性角度考虑，未必就比修成丹噬者差了。
神出鬼没，去留无踪，无法感应，不能认知。
抛开致死性不谈。
威慑性貌似还要大些！
他的幻身障，也到了藏炁境界，但远没有唐妙兴圆满，如果补足这一部分，是否也能一窥藏命之奥妙？
两人心中各有一番畅想，张旺率先回过神来：“怀丹真人对我唐门有大恩情，一本五宝护身法不足以补偿，可那人的身份……”
说着说着，脸上有明显的挣扎之色。
曾经的三十六贼之一，乃是异人界人人喊打的阴沟老鼠。
几十年过去，也没见谁能够洗白。
那人身上虽然没有八奇技这样的造化，应该不会引起他人的贪图，可终究是当年的参与者之一，对于那人的看法，张旺一直以来，都是求稳，老死在唐冢最好。
但怀丹真人的恩情又不能忽略，也没有办法忽略，张旺的心中纠结无比，实在难以言说。
唐妙兴道：“天下日新月异，也不能抱着往日的教条过活了，给那人一个机会吧，看在怀丹真人的面子上。”
……
“你们说，唐门二老，特地找丹哥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