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荣山好歹修了几十年，心境方面没有什么大缺漏，他也没有专门研究这方面，不可能被他一照就纳头拜倒。
荣山着恼，亮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给他来两拳。
半路又略带一丝落寞的收了回来，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怀丹，刚刚那是……神通吗？”
张怀丹毫不谦虚的笑道：“没错！童叟无欺！”
所有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望着那意气风发的青年，荣山心头百感交集，神通成就，非凡俗矣！
集合的门人们也三三两两的回过神来。
“十师爷，好威风啊！”
“不要老是想着威风不威风，这是修为达到一定地步才会发生的变化！”
“这样说咱们也行？”
“据我所知，好像太师爷都没听说练出来，没办法，这可是十师爷。”
“我这辈子，如果有十师爷十分之一的程度，就烧香拜无量天尊了。”
门人们眼中的惊叹仍然没有消去，一双双眼睛时不时望来，看到的不仅是俊逸无双的青年，更有方才残留的伟岸，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不知不觉，十师爷已经踏足了神佛的领域。
荣山平复心情，尽量让自己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怀丹，欢迎回山。”
张怀丹微讶：“九师兄，这是什么话？”
荣山生无可恋：“没办法，我和你之间，已经有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
如果没有意外，以后哪怕怀丹不继承天师的位置，大殿内供奉的祖师，必然有他一席之地。
与之相比，自己这个师兄，渺小的犹如一粒尘埃。
张怀丹一笑：“见外了。”
走上前去，锤了锤他厚实的胸口。
荣山微愣，旋即一屁股跌倒在地。
张灵玉大惊，荣山师兄莫不是被打出来内伤？
荣山痛苦至极的捂着胸口：“怀丹，你好狠的心，师兄的身体和灵魂都受到了严重创伤，刚才说的红包，没有了！”
张怀丹冷笑一声：“一毛钱你也吞，诗人啊？”
运起金光：“吃我一拳！”
张灵玉放下心来，九师兄也真是的，叫人白白担心。
而荣山看着那金光闪闪的拳头，心头一怵，使出一招懒驴打滚，但听一声炸响，原地留下一个铁锅那么大的拳印。
门人们咋舌不已，荣山尖叫：“怀丹，你来真的？”
张怀丹面无表情：“你都说了受到严重创伤，躲什么？辜负师弟我一番苦心。”
荣山面皮狂抽，正要说话，张怀丹放下拳头。
“太师爷。”
“田太师爷。”
……
打发走了众人，张怀丹推着田晋中的轮椅，三人在山上的小径闲走。
望着田晋中脑后稀疏的白发，张怀丹的心里不免有些心思。
张之维轻声开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种说法。”
张怀丹一笑，他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心思：“徒儿这次，确实得了一番造化。”
田晋中声音沉着：“怀丹，你如今的修为，究竟到了哪一步？”
“回师叔的话，已有六成真炁化为元炁。”
此言一出，两人心中都是一震。
田晋中细细咀嚼，半数真炁化为元炁，就可称一句准真人，怀丹如今远远超过，难怪凝出脑后神光。
半开玩笑的说道：“一尊准真人为我这个老头子推车，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几个老头子享受过这种待遇。”
张怀丹笑道：“师叔这话说的，我虽然修为上面有些进步，但从来是您的师侄，明天后天都可以来推车。”
田晋中乐得合不拢嘴，张怀丹的心意他十分受用。
又有些感慨：“一晃眼的功夫，你就这么大了，一晃眼的功夫，你已是准真人了。”
张怀丹微微而笑，沐浴着山间的晚风，只觉无比娴静美好。
张之维忽然问道：“度的是什么劫？”
“心猿。”
田晋中心中一凛，三灾九劫八十一难，时时刻刻考验着走在证真人之路上的修行者。
心猿之劫，不论对谁来说，都难度极高，如果不能参悟，最好的下场都是修为丧尽。
就算此刻知道张怀丹好端端的，也难免提心吊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在山上，有张之维给你护法，不知能轻松多少倍。”
又数落起张之维来：“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怀丹的修为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能让他消失在眼皮子底下，也是这次怀丹福大……”
张之维道：“数天之前，我也想不到。”
田晋中道：“什么意思？”
张怀丹解释道：“十佬会谈和师父分开的时候，我只有三成真炁化为元炁，这次是得了造化，才能突飞猛进。”
“什么？”
田晋中匪夷所思，似乎想要扭过来头：“三成变六成，这……”
确实只有造化才能形容一二。
张怀丹也不卖关子，将二十四节通天谷一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两人听完全部，脸上都有异色。
“洞天福地？”田晋中清楚，有些被寻常人物视为死地之处，在另一些人看来，却是天造的福地。
“斩我。”
张之维更在意的，却是山谷外围能够助人斩我的炁局。
斩我这一境界，独立于修行的体系之外，唯有证得真人者才能触及。
怀丹他日若是证了真人，再借助那山谷‘斩我’，那可真就十全十美。
两人略一思忖，张怀丹道：“师父，师叔，你们也该认识那无根生，通天谷中积累数百年的灵机，他竟然没有进行参悟，倒是白白便宜了我，得了这般造化。”
田晋中回过神来，带着些许疑惑：“怀丹，刚才我一直想问，你口中所说的灵机，具体是什么？”
张怀丹微怔：“师叔？”
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解释，在他的观感里，以师叔的见识，应该不至于不清楚才对。
张之维道：“无根生兴许没有打破天人关隘，看不到你眼中的世界，自然无法参悟灵机。”
田晋中张了张嘴，没有再问，反而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当年的人物里面，我看无根生展露出来的光芒，还要胜过你几分，连左门主……他这样一个人，竟然没有走在证真人的路上？”
田晋中多生不解，那是否意味着，无根生在异人界掀起偌大波涛，就是为了照见前路呢？
毕竟这片天地，数百年来都无人证得真人，其中多少英才俊杰，便是天骄都有，仍旧不甘的化为一捧黄土。
无根生如何能够忍受这种事情，也许连八奇技，都是……
张怀丹面色如常，心里却暗暗诧异，师叔竟然也不知道何为灵机，师父这是在转移话题？
他眼中的世界，难道真的那么无法触及。
所谓的天人关隘，貌似也不是那么困难，他自然而然，就走到了证真人之路上。
无根生自号天生灵根，掌握着神明灵那样堪比神通的天生异术，在当年的异人界，就算称不上天下第一，那也怪不得他，因为有老一代人杵着。
和他同辈之人，又有谁能够压得过他，结果到头来连真人之路都未能踏足？
张之维瞥了他一眼，微声道：“老田，你应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田晋中不乐意了：“我精神好得很。”
张之维柔声道：“你脾气不要那么倔，我看还能多活几年。”
田晋中直翻白眼。
张怀丹从思绪中脱离：“我看师叔不是能多活几年，是多活很多年，等我证了真人，定要施展手段，叫师叔活蹦乱跳！”
田晋中温和笑了笑：“真人不是那么好证的，以后不能像这几天这样莽撞了，你师父虽是个老东西，但好歹是绝顶，放着不用白不用不是？”
田晋中兀自心颤，叫一堆阿猫阿狗护法，也是怀丹运气好。
以后可能就没有这个运气，还是张之维这个大苦力更胜一筹嘛，都不需要欠人人情。
张之维明眼角跳动。
田晋中又是一叹：“活蹦乱跳就免了，我这辈子……”
张之维不着痕迹的夺过轮椅：“废话就别说了，怀丹要是证得真人，那便是在世仙神，解决你身上这点问题，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在……”田晋中微呆：“当真？”
在轮椅上带了几十年，他何尝不想活蹦乱跳？
张之维笑道：“不然你以为什么是真人。”
真人手段，生死人肉白骨或许是夸张的说法，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让一个人重获新生，完全是小菜一碟。
证得真人果位之人，要是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说出去都丢真人的脸，不如提桶进厂打螺丝。
所以只要怀丹成功，田晋中的问题，随手就能搞定。
田晋中面色微变，猛地想起什么：“怀丹，你不要有这个想法，免得化生劫难！”
沉浸在自己有可能会有活蹦乱跳那一天的畅想不足一秒，他便忧虑起来。
三灾九劫八十一难的考验，或是外魔或是內魔。
怀丹要是因为想要让他复原而生出执念，引发交感，那可得不偿失。
张怀丹点点头：“师叔，我劫都度了一次，肯定懂这些，你且放心！”
田晋中笑道：“那就好，师叔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恢复不恢复也意义不大，你不一样，是有希望证真人的人。”
张怀丹只是点头，田晋中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取代了小羽子地位的道童过来，推着他离开。
张怀丹遥望着田晋中的背影，不得不说，证得真人治好师叔，早就是他的执念之一。
其实他心里清楚，八奇技中的六库仙贼不好说，双全手想要治好师叔并不难。
而和证得真人的难度比起来，找到曲彤的难度也低了无数倍。
但他内心对八奇技是不信任的，风后奇门也好，六库仙贼也好，都有莫大的后遗症，鬼知道双全手的后遗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