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
夏柳青微惊：“嗯……怀丹真人？”
王震球也奇道：“真人有什么看法？”
张怀丹平静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无根生疯了。”
梅金凤睁大双眼：“真人，你在开什么玩笑？”
心中却猛地一震，想起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夏柳青愣住：“疯了？”
王震球一讶：“这？”
张怀丹不以为意，缓缓道：“几乎可以肯定，在无根生破解这个山谷中的秘密，来到这里之前，这处地方，有紫阳真人这位前辈留给后辈的某些东西，也可以确定，那些东西，对后辈的修行者，很有帮助，毕竟有二十四节谷珠玉在前。”
王震球点头道：“确实，二十四节能够助人得炁，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一场泼天的造化。”
一个人想要变得有钱，过上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这是生灵的愿望。
那么换而言之，一个人想要变成异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同样没有问题，没有人能够阻止其他人这个愿望。
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位紫阳真人，简直是不求回报的大善人。
对因此得炁的人来说，更是一位大恩人。
所以先简单得出结果，紫阳真人出自于一片好心。
张怀丹又道：“那么无根生更改了纹路，让得炁的山谷，变成让人暴毙的灾祸，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怀揣着一份恶意。”
夏柳青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无言以对。
掌门或许是驳斥紫阳真人好为人师，可将造化扭转成灾祸是怎么一回事，这份恶意没得洗。
张怀丹问道：“正常情况下，你们所认识的无根生，会做这种事情吗？”
梅金凤和夏柳青无法回答。
张怀丹沉声道：“无根生能够折服一众正派，并且放下一切，不惜后果与之结义，姑且认为他是个有道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不分年龄，不分正邪的吸引他人。”
梅金凤眼前一亮，点头不止，掌门自然是有道之人！
“可他经过重重考验，进入这二十四节通天谷，他的道和紫阳真人留下的东西发生碰撞。”
“力有高低，道有真伪，在紫阳真人留下的东西面前，无根生发现，他一直所行的道，居然是伪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方面的打击，他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于是疯……”
不等张怀丹说完，梅金凤胸口起伏，像一只斗志昂扬的母鸡！
“绝不可能！”她顾不得许多：“真人，你懂什么？你还年轻，你也没有见过掌门，你哪里知道，掌门是怎样的人物！”
看着梅金凤这激动的模样，哪怕冯宝宝，都知道这个老太太急了。
王震球面色微变，一个人如果急了眼，那肯定是感受到某些珍贵之物受到侮辱，不然不可能这么激动。
可问题是……
这段时间的接触，梅金凤并不是一个只会撒泼打滚的老太太！
一般人感受到这种侮辱，可能会颠三倒四，大吼大叫。
然而梅金凤不至于这样，她应该据理力争，条理分明的驳斥怀丹真人的说法才对。
夏柳青轻声呼唤：“金凤，你先不要着急，真人说的，也只是一种设想，和刚刚混球说的一样。”
梅金凤回过神来：“我没有着急，抱歉，真人，我有些太激动了。总而言之，掌门不可能疯！”
闻言，夏柳青面露忧色，但小心隐藏下去。
张楚岚神色不动，心里却是惊疑不定。
王震球能够察觉出来，他自然也能看出一二端倪。
梅金凤这位老太太，不是那么容易急眼，那么容易丧失理智的人。
无根生如果没什么问题，那么以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她肯定会摆事实讲道理。
结果刚刚她说了什么？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说丹哥毛头小子，压根就不懂无根生，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么这里面透出来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单纯的情绪发泄，没有半点有用的讯息，这不是着急又能是什么？
所以……
张楚岚心中一惊，所以丹哥的话，切中了梅金凤的要害！
并且是难以拿出证据反驳的要害！
所以无根生真的……
张怀丹也不恼：“长者还希望我继续说下去吗？”
夏柳青连道：“算了，怀丹真人，不要说了。”
梅金凤咬紧牙关：“不，接着说！”
她方才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这里人精可不少，一定从她的表情看出许多东西。
是以一定要让张怀丹说明白，她再将之否定。
绝不能给掌门留下疑似疯了的名声！
即便那个男人生死不知，可一日不确认他的死讯，在她心里，就是完美无瑕的存在，不容任何人污蔑！
张怀丹摇了摇头，放目四周的墙壁：“墙壁上留下的痕迹，也可以侧面证明，张伯端先生留下的东西，只是占据了一个角落，但无根生不仅将之抹去，还在这石室的墙壁上，留下大片的划痕，这些无用之功，说明了一个问题。”
张楚岚抬头扫视，心里暗暗点头，除了抹去紫阳真人留下之物的痕迹，其他的划痕，更像是一种发泄。
王震球更是瞳孔微缩。
脑海里面，不由浮现出一个披头散发，两眼猩红，嘴巴里发出不知名呓语的男子，在这石室中上蹿下跳，乱抓乱挠。
“当时的他，和平时大相径庭，有可能大受打击，也有可能心境崩塌，总而言之，心情十分的激动。”
夏柳青喃喃自语：“不至于吧……”
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无根生激动的样子，不论发生什么，掌门都是那么的淡定自若。
梅金凤咬着嘴巴，声音干涩：“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
张怀丹笑道：“没错，我从没有说过，这些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梅金凤沉默。
王震球皱着眉头道：“结合怀丹真人的观点来看，当年的无根生进入这里，得到紫阳真人的遗留，不论如何，总是激动异常，心智也有可能失常，墙壁上无谓的磨痕可以佐证这一点，而后续他留下‘九曲盘桓洞’这几个字，则是表现出他内心对于紫阳真人的看法。他认为紫阳真人是错的，姑且认为他自己认为自己是对的。”
环顾左右。
王震球倒吸一口冷气：“那么就出现两种可能，一种是我刚才说的，另外一种……紫阳真人才是对的，无根生是错的，他无法接受这一切，所以拒绝承认，反过来否定紫阳真人，反正紫阳真人也没办法开口反驳。”
王震球并不认识无根生，也没有见过这号人，多是夏柳青跟他闲聊，言语之中推崇备至。
而能得到当年所有全性的认可，无根生必然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如怀丹真人所说，有着自己所行的道。
眼下众人的发现，可以是无根生否定紫阳，也可以是无根生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倒打紫阳真人一耙！
王震球心思电转，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真是一句彻彻底底的废话！
承认别人优秀难道不难吗？
这比登天还难！
对于无根生这种有自己的道，有自己骄傲的人来说，要他承认自己错了，那还不如杀了他！
张楚岚傻眼了：“这也太……”
按照这种说法，无根生不是牛气冲天，也不是搅动当年异人界的风云人物，纯纯……
纯纯一个小丑啊！
那被他折服，和他结义的其他人，那不是小丑中的小丑？
爷爷张怀义是其中之一，从感情上来说，他坚决不接受这种推测！
无根梅金凤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下子却像是苍老了十岁，仿佛即将化为尘埃，痛苦的捂住了皱纹密布的脸庞。
夏柳青大急：“金凤，这都是推测，就像掌门当年否定紫阳真人一样，我们现在说掌门怎么怎么样，他也没办法跳出来否定，你别当真！”
梅金凤无力的摆摆手，作为因为无根生而奋不顾身加入全性，将之奉若神明的人，梅金凤算是接触无根生最多的人。
她知道的，她的心里一直都明白。
四几年的时候。
掌门，变了……
虽然没有露出个任何异状，在其他全性看来，掌门还是那个掌门。
可作为朝夕相处的人，又哪里瞒得过她的眼睛，她的心灵。
那天，无根生对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然后消失了，再不久，甲申之乱爆发，彻底失去了无根生的消息。
第349章 顿悟
梅金凤一脸茫然，诚然，推测永远只是推测，谁也不能保证曾经真实发生过，除非无根生现在就跳出来当面对质，不然当年的一切，永远有一层迷雾笼罩着。
然而推测之所以是推测，也因为它有迹可循，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如果现在张怀丹说当年的无根生是个傻子，那肯定没有人会相信。
能够折服正邪青秀，甲申之乱最直接的参与者能是个傻子？
说这种话的人才是傻子，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辩驳。
可如果说无根生疯了……
梅金凤怔怔的望着这石室中毫不相干的磨痕，哪怕她内心将无根生敬若神明，这些痕迹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泄愤之举。
改变二十四节谷的举措，更是怀揣着洗不干净的恶意，他要是真的认为紫阳真人错了，为什么不毁掉山谷呢？
如果后来的有缘人进入山谷，平白无故承受了这种恶意，又找谁说理去？
当然。
这一切她都可以找到另外的解释，唯独难以欺骗那颗心。
那是无根生消失前的最后一幕，作为他的狂信徒，如今的梅金凤，甚至还记得那天屋檐下吹过的微风。
这一段记忆，实在没有办法作伪，也没有办法忽略。
掌门真的变了。
夏柳青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