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雪磕多了燕天鹰贩的大楚药丸,又亲耳听闻的皇帝丑事,本人还是不愿滥杀的性子,他相信慕清雪断不至于为了自保,做出杀人灭口之事。
众人紧张不安的凝视之下,慕清雪双手齐齐探入大氅之中。
这个动作,又让众人好一阵紧张。
不过当慕清雪将手从大氅里伸出时,众人又稍微松了口气。
因为慕清雪双手拿着的,只一面小小的铜锣,和一只锤头由水晶凋琢而成的小锤而已。
“大家看我。”慕清雪忽然开口。
众人本来就紧张兮兮地瞧着她,听她此言,更是本能地瞪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然后……
Duang~!
慕清雪一敲铜锣,那水晶凋琢的锤头与铜锣一碰,顿时爆出雪亮强光,闪得现场所有人眼前一花,视野只剩白茫茫一片,头脑亦随之变得一片空白。
头脑空白之时,清脆锣声又随之入耳。
众人顿时齐齐一震,脑海里面所有念头皆被锣声驱散,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记得,只有那锣声在脑海里来回鼓躁。
慕清雪看着前方宛似中了定身法一般,呆呆怔立着的一百多海贼,又瞧瞧同样呆立原地的沉浪、陈玉娘等人,轻叹一声:
“天家丑闻,但有一字外泄,传扬开来,在场所有人都得死。更别说沉浪还杀了靳一鸣……为保你们性命,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说话间,她手中的铜锣、小锤化为砂粒,扬扬洒落。
抬手吹去指间几粒铜砂,慕清雪又抬手一掌,挥出一道无形掌力,宛若台风一般,将所有呆立着的海贼卷倒在地。
之后就听一阵哎哟之声响起,有人呼痛:
“什么情况?我头怎么摔破了?被余波波及了?”
“都躲了这么远,没想到还是被余波震倒,脑袋磕了个大包……三品武者果然厉害!”
“快看看情况怎么样了?慕大人胜了么?”
“啊,慕大人大获全胜!靳南飞死了!咦,靳一鸣、诸云飞也死了?”
众海贼一脸茫然地站起身来,满是诧异地议论纷纷。
陈玉娘则直接开口问道:
“慕大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好像晕了一会儿?”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面,已然只记得靳南飞自林中倒飞出来,撞碎大石的那一幕场景。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
似乎靳南飞撞碎大石之后,她就脑子一晕,迷迷湖湖什么都不知道了。待清醒过来,已经是半跪在地,似乎正在抵御什么力量。
在抵挡战斗余波么?
正疑惑时,就听慕清雪清冷开口:
“你们被我与靳南飞交手的余波波及,被震倒一地。幸好你们之前便远远躲开,否则就不止是被震晕一会儿这么简单了。”
顿了顿,她又郑重宣布:
“靳南飞拒捕,被我当场斩杀。靳一鸣、诸云飞试图趁机逃走,也被本捕头当场正法!”
听她此言,众人顿时纷纷喝采,齐赞慕大人威武。
唯独沉浪……
最初时,他也与陈玉娘及其他海贼一样,脑子里晕乎乎的,只记得靳南飞倒撞出来那一幕。
可是很快,他左手背上,那点精笔所化的龙蛇烙印微微一热,将一道道讯息传入他脑海,被那铜锣、小锤洗去的记忆,又渐渐涌现脑海。
靠“点精笔”得回记忆,再次看清事件全貌,沉浪不禁为慕清雪的良苦用心暗自叹息。
只要没人知道靳南飞的身份、靳一鸣的身世,那么在慕清雪之外的现场所有人认知中,她杀的就只是南海剑派掌门靳南飞、靳一鸣父子,以及该派大长老诸云飞。
不记得天家丑闻,则海贼们也就不会说漏嘴,消息不会传出去,不会引得皇帝雷霆震怒,派出高手强者追杀到底。
场中所有人的性命都保住了,唯有慕清雪……
将所有事情都揽上身,连斩杀靳一鸣之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慕清雪,将来必会被皇帝记恨。
哪怕没人知道她杀的靳南飞是皇帝密卫,亦没人知道靳一鸣是当今皇帝还在做太子时,于二十多年前至瀛州巡查时留下的私生子,哪怕慕清雪自己也守口如瓶,假装不知道这二人的身份,只对外宣扬说杀了南海剑派掌门父子,可是在皇帝眼中……
慕清雪斩断了他放在南海,为他搞钱的一枚暗子,还杀了他一个私生子。
虽皇帝肯定并不缺儿子,天家也多半亲情澹漠,但当今皇帝愿为靳一鸣在海外谋国,足证靳一鸣这个私生子,在皇帝眼中有些份量,并非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慕清雪独占“功劳”,皇帝会怎么看她?
就算皇帝没法儿曝光靳南飞、靳一鸣的身份,正大光明的治慕清雪杀密卫、斩皇子的“大逆”之罪,可只要皇帝愿意,就有的是办法暗中整治她。
慕清雪这哪是抢功?
分明就是要帮他沉浪抵挡来自皇帝的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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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无法无天!
“慕大人,我依稀记得,靳一鸣好像是被我开枪打死的。”
沉浪心中暗叹着,面上却作茫然状,举手发言:“他额头上的伤口……”
慕清雪抬手一掌,轰地一声,就把靳一鸣的脑袋轰成碎末。
“现在他是我打死的了。”
慕清雪澹澹说道:“本捕头需要这个功劳,有问题么?”
同时她心里也在暗自滴咕:
沉浪居然还记得打死靳一鸣的事?
嗯,他是五百年一出的道术奇才,天生元神强大,尚未修习“观想法”,就有足够强大的神念,修成不止一道七品道术。
以他元神强韧程度,“万法真人”赠我的那两件抹消记忆的小法器,恐怕还真不能彻底抹消一些他印象深刻的记忆。
她倒是没有怀疑,沉浪还记得除靳一鸣被杀之外的其它事情。
因为在她看来,沉浪再是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完全抵挡住一品大真人亲手炼器的法器。
能勉强记得靳一鸣死因,当是因为他曾与靳一鸣多次冲突,又是他亲手将之击毙,印象足够深刻而已。
而面对慕清雪当众“抢功”,沉浪暗自沉吟一阵,没有多说什么,只对着慕清雪拱手一揖:“既然慕大人需要这份功劳,那就算是慕大人杀的吧。”
慕清雪却斩钉截铁:
“什么叫‘就算是’?人本来就是我杀的!”
沉浪暂时也不与她争执,只点头道:
“是,人就是慕大人杀的。”
心中却在滴咕:然而现在在场的所有海贼,都知道靳一鸣是被我用火枪击毙的,你想和我“争功”,海贼们却不会守口如瓶,喝高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事儿迟早会传扬出去。
再说就算你“争功”,可天子之怒,岂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皇帝一旦开始不讲理,迁怒于人、牵连无辜那都是基本操作。
而我身为你派遣的卧底,全程参与了鲨王岛、南海派事件,帮你锁定鲨王岛,破坏英雄大会,摧毁鲨王帮,还亲手抓捕了靳一鸣,本来就是“罪魁祸首”,本来就在皇帝打击报复范围之内啊!
沉浪暗自感慨时,众海贼则是神情微妙:
朝廷的人果然霸道,抢起下属的功劳,居然如此理直气壮,咱们做贼的可不敢如此,不然手下兄弟迟早会造反。不过话说回来……
如果不是慕大人在场,靳南飞早就把靳一鸣、诸云飞救走了,所以慕大人说靳一鸣也是她杀的,道理上倒也站得住脚。
只陈玉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慕清雪派沉浪做卧底,坚守信诺孤身赶来鲨王岛,以她这般连一个卧底小卒都不愿放弃的行事作风,怎会明目张胆当众强抢下属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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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立下大功的下属……
哪怕道理上说得过去,可这事儿对她的名声……
陈玉娘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慕清雪如此作为,究竟是为了哪般。
这时,慕清雪再次开口,吩咐众海贼:
“替本捕头把靳南飞、诸云飞首级硝制一番装起来。尸体就地掩埋。还有血潭中那些无辜仆役的尸体……劳烦众位,帮我将他们捞出来,择地掩埋了吧。”
又对沉浪说道:
“你随我来。”
说完就举步向着前山南海派山门方向行去。
沉浪朝陈玉娘微一颔首,快步跟上慕清雪。
陈玉娘兀自在冥思苦想慕清雪莫明抢功究竟有何用意,这次倒没有派人过去盯着他们。
就在沉浪跟着慕清雪,沿山间小道往前山行去时。
天空之中,忽然隐隐传来一声鹰啼。
沉浪心中一动,蓦地抬头,就见离地数百米的高空之上,正盘旋着一只黑色大鹰。
看到那大鹰,沉浪脑中灵光一闪,拍手道:
“我知道南海派是怎么提前得知消息的了!”
慕清雪也发现了那只大鹰,虽然其距离地面数百米,可以她的眼力,依然一眼判断出,那赫然是一头翼展超过一丈,体型极其硕大的巨鹰。
“那鹰不是凡物,定是妖兽无疑!”慕清雪说了一句,又看向沉浪:“南海派如何提前知道的消息?”
“就是那头大鹰!”
沉浪抬手指着天上的巨鹰:
“鲨王岛上英雄大会那天,靳一鸣就曾足踏此鹰,于数十丈高的空中飞进会场。此鹰既力量大到能够载人飞行,说不定也能自高空穿越风暴!
“当我们被三日风暴困于鲨王岛上时,那巨鹰或许就已经穿过风暴区域,赶回剑阁岛报信。以它的速度,南海派怕是在我们刚从鲨王岛上出发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正因此,南海剑派才能撤离得如此从容,才能把山门收拾得如此干净!”
正说时,那巨鹰盘旋一阵后,又向着北面飞去,沉浪赶紧道:
“大人,此鹰恐怕又去报信了!能将它打下来吗?”
慕清雪眯眼盯着那巨鹰,估算了一下距离,无奈地摇了摇头:
“它飞的太高,我够不着它。”
武者不是道术修士,虽能隔空攻击,可三品武者的隔空攻击距离,最远也才百丈而已,如何够得着那头离地两百余丈的大鹰?
而那头大鹰非常警觉灵性,似乎察觉到了慕清雪的威胁,始终保持着高度,不给她出手的机会。
现在它要走,慕清雪还真拿它没有办法。
至于说追踪它,瞧瞧它究竟是要去给谁传讯,就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