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沉浪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感觉,一边试着以同样的姿势出拳,却始终只打出呼呼风声,没有那种干脆利落的爆响。
回味思索一阵,他又打起了拳架,等一十三招拳架打完,再次顺着体内涌出的本能出拳,果然又打出了一声爆响。
“啧,虽然要热身十三招,才能打出一记空响,但也总算是正式入品了。而且,我的力气似乎也比一般人大了许多……”
九品武者的标志,就是打出整劲,将全身肌肉劲力,拧成一股,聚于一点爆发。
但同为整劲,天生力大,乃至天生神力者,就是要比普通武者的实力更强。
沉浪不算是天生神力者,他力气虽比常人更大些,但那是敏捷强化带来的爆发力,属于副带的一点好处。
但这会儿他感觉自己比三天之前,力气要大了许多,试着搬动院子里一只上百斤重的石凳,居然双手勐一发力,就将之搬离地面,再奋力一举,就把那石凳举过了头顶。
力举百斤,还是表面颇为光滑,没有抓手,不容易抓举的石凳,沉浪觉着,自己这两膀子力气,已经相当不错了。
之后他放下石凳,又趁热打铁,巩固了一番刚刚入品的修为,瞧瞧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便草草冲了个凉水澡,用猪鬓牙刷蘸青盐漱了漱口,上床睡觉去了。
夜里,沉浪睡得很香,小昭趴在他胸口,也睡得很是香甜。
只有院里池塘中的小鱼,幽怨地吐着泡泡:
【我也要去屋里!笨蛋沉浪,给我买个鱼缸啊……】
……
次日一早,沉浪换上衙门配发的衙役制服,头戴方帽,腰悬单刀,雄纠纠气昂昂地推门出去,点卯上值去了。
小昭蹲在墙头,挥着一只小前爪与他道别:【早点回来呀!】
沉浪挥了挥手:
“在家乖乖的,帮忙照应点小鱼,它不可像你,能移动自如。”
【好的哦!】
到衙门点过卯,又和同事们认识了一下——其实同事们早就认识他了,毕竟之前剿灭王家庄时,长生县的捕快、衙役们,差不多倾巢而出。
因此所有人都认识这个就靠着一只小猫,便得了慕大人青眼,甚至蒙她关照,亲笔书信向县太爷举荐的失魂症病人。
对于沉浪靠小猫抱上慕大人大腿这件事,捕快衙役们自然是又羡又妒,但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们没有养一只能得慕大人青眼的小猫呢?
与同事们一团和气地招呼一阵,沉浪就跟着祝虎巡街去了。
……
“咱们这些县城捕快,平时做的事,大多都只是些巡视街道,维护治安,抓捕小贼的小事而已。像剿灭王家庄那种杀得人头滚滚的大阵仗,老实说,我当捕快整七年,也就撞上这么一次。
“说起来,近些年来,咱们长生县的治安,已是大不如前了。听我爹说,他年轻那会儿,无论城里还是乡下,一年都难得出一两起命桉。哪像现在,不仅城里乡下月月有命桉,更是出了王家庄这种大贼……
“其实咱们长生县还算是好的,毕竟是瀛州府少有的偏远穷县嘛,对咱们这儿感兴趣的渣滓不算多。那些瀛州半岛东南面的沿海县城,还有瀛州府城,那才叫一个群魔乱舞……
“啧,自从瀛州开海之后,咱们这东土大楚,可以说是世风日下,人心败坏了。”
还算繁华的街头市井,祝虎一边带沉浪熟悉街道,一边给他讲古。
想要得知更多信息的沉浪,当然要识趣捧跟了:
“瀛州开海?怎么说?”
祝虎清了清嗓子,就眉飞色舞地开摆起来:
“沉兄弟你可知道,咱们这天下究竟有多大?好吧,你不记得了,那哥哥我便与你好生说道说道。
“咱们这东土大楚,屹立于大地东极,乃是雄踞东土,人口五亿的第一大国。
“可东土虽大,却也只是天下一隅。在大楚之外,还有诸多国家。
“东海海外的出云岛国太小,不去说它;南洋那一票零零碎碎、不成气候的小国,咱也不去说它。单说在那西域以西,再往西的极西之地,有一方西洲大地。那西洲大地之上,也有诸多邦国。因与我大楚远隔重洋,故此以‘西洋诸国’称之。”
“那西洋诸国,虽未有如我大楚一般幅原辽阔、人口数亿的大一统帝国,却也不可小觑。其不仅有着与我大楚一般完善的修行体系,还有强大的工商实力。并且它们还野心勃勃,掠夺成性。
“我大楚因为北有草原蛮族,西有大漠教匪,时常骚扰边关,劫掠百姓,因此自百年前立国之后,一直更注重陆权,屯重兵于西域、北疆。对于东南沿海,就不太重视。
“结果等到朝廷发现东南沿海而来的海货逐年增加,来自外洋的物品越来越花样繁多,终于将视线转到海上时,才发现原来百年以来,西洋几个大国大兴工商,航海拓殖,不断东进,竟已将势力扩张至南洋,于南洋占据了不少殖民地,连几个得了我大楚金印册封的南洋藩属国,居然都被西洋诸国给灭了。
“朝廷这才开始重视起南洋,于二十五年前,在瀛州开海。一面支持鼓励海商与西洋诸国贸易往来,打探西洋诸国底细,取长补取吸收学习西洋实用的知识技术,一面大建海军,巡航南洋,宣示国力,维护藩属、侨民,扩张大楚在南洋的影响力。
“瀛州开海二十五年,朝廷在南洋的影响力已大幅提升,甚至帮助一个被灭国的藩属小国成功复国。而愈加繁荣的海贸,也让瀛州百业兴旺,好生繁华。
“但开海带来的好处虽多,可坏处也不少。
“很多人去海外经商,眼界开阔了,银子赚多了,心也野了、脏了,开始追求不该触碰的禁忌,甚至去侍奉邪神。有些人,自己不愿出海冒险,又眼馋海商豪富,便仗着家势权力,强取豪夺。还有些人,没权没势又想不劳而获,便做起那没本钱的买卖……
“总之这一年年的过去,瀛州越来越繁荣,朝廷也越来越富庶,国势嘛看着蒸蒸日上,可这道德人心,却似在不断沦丧……
“沉兄弟你可知道,慕大人本是在京师刑部任职,此次为何要万里迢迢,亲赴瀛州?”
……
020,血影邪神
“沉兄弟你可知道,慕大人本是在京师刑部任职,此次为何要万里迢迢,亲赴瀛州?”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沉浪果断捧跟:
“为何?”
祝虎肃然道:
“因为瀛州如今实在乱象丛生,太过乌烟瘴气。
“就算每年给朝廷纳的税银再多,朝廷也实在无法再坐视瀛州乱象继续扩大了。所以才派出慕大人巡视瀛州府,严打不法,要狠狠杀上一番瀛州各县的歪风邪气!
“要不然,以慕大人之尊,又岂会亲自来一趟长生县这等小地方?”
沉浪作恍然状:原来是来搞严打,肃清社会风气的。
祝虎又接着说道:
“当然,慕大人来长生县,也是与那王家大有关系。
“王家的活动范围,虽只在长生县内,但他们的后台,却是不简单。
“他们崇拜的邪神,唤作‘血影邪神’,乃是自西洋传过来的邪神信仰。
“这些年来,血影邪神信仰,在瀛州各地不断渗透,地下教会渐渐蔓延壮大,已经到了不打不行、非打不可的地步。
“慕大人此次巡视瀛州各地,那血影邪神的地下教会,就是她重点打击的目标之一。”
沉浪好奇问道:
“所以那血影邪神,究竟什么来头?”
祝虎撇撇嘴角,鄙夷道:
“左不过是个在西洋诸神争斗中落败,丢了地盘的丧家之犬。”
沉浪微微一惊:
“听祝兄你的意思,那血影邪神,难不成还真是个神祇?并且西洋还有不少神祇?”
祝虎笑道:
“咱们东土的一品之上,有传说中的‘地仙’,西洋诸国亦有完善的修行体系,他们的九阶之上,自然有‘神祇’。
“不过西洋的神祇,跟咱们的地仙不同。咱们的地仙,不履凡尘,也基本不会对世俗施加影响,咱们这些凡人,可以当地仙不存在。
“西洋神祇就不同了。我听说,那些西洋神祇,个个都要组建什么教会,设置什么牧首啊,主教啊,牧师啊,圣女啊,圣子啊之类的。还不断宣扬各自教义,拉人入会,教人信仰他们。
“为了争夺信仰,那些西洋神祇还会彼此开战。当然,主要是教会、信徒们彼此开战,神祇们基本不会亲自下场出手。
“可即便如此,也足见西洋神祇对世俗影响之深了。甚至连国主更迭,乃至国家兴亡,都要受到神祇影响。
“那血影邪神,据说以前在西洋颇有影响力,是什么‘黑暗生物’和各种恶棍、人渣的守护神。后来听说被几个所谓的正神联手击败,被迫退出西洲,转移到南洋发展了。
“在我大楚于瀛州开海之后,那血影邪神又借被其蛊惑的各国海商作掩护,派出信众,渗透进瀛州府发展信徒。血影邪神既为邪神,信仰他的,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在瀛州府城,血影邪神的秘密信众们,还组了一个‘杀手行会’,专做刺杀盗窃的买卖。慕大人之所以急匆匆赶回瀛州府城,就因为得到了那个杀手行会的线索……”
听到这里,沉浪忍不住问:
“祝兄可知,西洋诸神为何要如此深入地干涉世俗?为何就不像咱们东土的地仙们一样,逍遥世外,与世无争?”
如此询问时,他自己心里也在猜测:莫不是争夺信仰之力?
可东土地仙,为何就完全没有类似的举动?
正猜测时,就听祝虎说道:
“我对此也不甚了然。倒是前去剿灭王家庄的途中,曾经听慕大人无意提过起一句,说是西洋的修行体系,乍看与咱们有些类似,本质却截然不同。西洋神祇之所以如此干涉世俗,很可能是与他们的修行体系有关……”
修行体系本质不同吗?
那看来真是为了争夺信仰之力了!
“可这信仰邪神,又有什么好处?值得咱们东土大楚的子民,去信仰外域邪神?”
“好处当然有啊!邪神教会的小恩小惠、教众们彼此抱团、互助互利这些小事倒也罢了。那邪神还可赐予凡人信众许多好处,甚至能令没有道术天赋的凡人,学会几手巫蛊异术。像那王家,就学到了蛊术。要不是有慕大人在,王家的‘铁翅飞蜈蛊’,怕是要让咱们这些捕快、县兵死伤惨重。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血影邪神教会,宣称其神能赐予凡人长生,就这点,便能蛊惑不知多少愚夫愚妇了。”
“邪神真能让凡人长生?”
“谁知道呢?反正邪神教会是那么宣称的。说是只要信仰足够虔诚,为邪神立下足够多的功劳,邪神便会赐下神恩,令信众长生延寿。就算不能长生不死,死后魂魄也可归于邪神神国,在神国之中永生。”
“这听着感觉不怎么靠谱啊。”
“对啊,正经人都知道这肯定不靠谱啊!区区凡人,只是因为信仰,就能够靠着神祇永生的话,那还用修炼做什么?人人都可以买个开光的神像回家,啥都不用做,成天烧香拜神不就行了?不过正经人自不会上当,可许多不那么正经的,一门心思走歪门邪道的家伙,就难免要被邪神蛊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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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兄,瀛州府那个‘杀手行会’,会不会特别强大?慕大人此行前往瀛州追查,该不会有危险吧?”
“嗨,那‘杀手行会’鬼鬼祟祟的,净做些见不得人的污浊事。如此行径,就算背靠邪神,想也强不到哪里去。以慕大人的实力、经验,对付这种组织,必是手到擒来,不必为她担心。说起来,沉兄弟你如此担心慕大人,莫不是对她……”
“祝兄你别瞎说,我才十七岁呢……”
“倒也是。虽然沉兄弟你一表人才,又是武道天才,但确实太年少了些。唔,我堂伯家有个女儿,今年刚满十五,貌美无双,还识文断字,温柔贤淑,乃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自两年前开始,上门提亲的人家,就踏破了我堂伯家的门槛,可我那堂妹眼界甚高,一个都没瞧上,目前仍待字闺中,尚未许配人家。要不,哥哥我就帮你做个媒?”
“呃……多谢祝兄好意,小弟我还太年轻……再说我现在一文不名,只是个小小的衙役,怕是配不上令妹。”
“哈哈哈,沉兄弟你太谦虚了。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沉兄弟你是年轻,但你也是武道天才啊!十七岁的武道天才,将来一定前程远大!说不得几年之后,你就在京师神捕堂,与慕大人作同事了!”
“呵呵,祝兄谬赞,小弟惭愧。这事儿吧,那什么,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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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草菅人命
衙役的工作比想象中轻松。
第一天上工,沉浪就跟着祝虎从街头晃到巷尾,再从巷尾晃到街头,一路上啥也没干,就聊天扯澹,跟两个该熘子似的。
完了等日头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热,祝虎干脆带沉浪找了个茶馆,进去喝茶吃瓜,听书摸鱼。
巧的是,在这家茶馆里摸鱼的,还不只沉浪和祝虎。
那天在王家庄,跟祝虎一起网住沉浪的那个黑脸捕快,叫做赵军山的,居然也带着他的跟班,正在此磕着葵花籽听书。
两边一碰面,当然是会合一桌,一边听书,一边聊起了八卦。
“听说了吗?昨儿个晚上,城北赵家又埋了一个丫环,又说是打水时不慎脚滑,落井里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