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到钱，素心棠马上就有一种莫名的局促感。
真不愧是个“三千亡魂钱”都掏不出的穷鬼，连她家那条白蛇，介绍她们时说的第一句话都是“我们穷的很”。
不过，她这副模样，倒是让同为“牛马”的孟白，又多了几分亲切感。
只见他哑然失笑道：“你便是有钱，那也是天界的钱，放在我们这里可用不了。”
“这么个繁华之地，贩卖的衣物也不知要溢价几何……”
“不管溢不溢价，还是去买一套，你穿这一身确实惹眼，不方便。你等我申请个调休，我再带你去买。”
说罢，孟白掏出手机，打开钉钉申请调休。
一边申请还一边故意笑道：“我和你一样，每日也得为生计奔波，原本这个点都该去上班……去干活了，不过你难得来一次，我得尽地主之谊。”
听到这话，素心棠更是不想去买衣服了。
她道：“就没个便宜些的地方吗？”
“有，我住处附近就有，但离这里挺远的，一时半会回不去。走吧，别担心钱了……”
说到这里，孟白顿了顿，而后半开玩笑半试探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得空教我个一招半式就行。”
最后这句，才是他的目的。
几件衣服算个屁，什么便宜的地方，第一套就得先挑贵的地方买。
正所谓君子要欺之以方，素心棠显然是个“君子”，多向她表达善意，没坏处。
换个小人可别这样，她们只会贪得无厌。
“对了，你这个头盔……”孟白又提醒道。
“这是防护用的法器。”
“倒是能看出来是个防护的法器，只不过……”
“是野市里买的，确实不太合身，但胜在价格便宜。”
“这里没人能伤害你，你用不着这玩意防身，摘了吧，看着真的很怪。”
素心棠自然知道戴头盔很怪，可这头盔的面甲，就像是社恐的墨镜一样。
属于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多少能给她一些抚慰的安全感。
若是摘了，就等于是要彻底直面这个陌生的世界。因此她十分犹豫，手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始终没能摘掉头盔。
恰在此时，孟白握在手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眼睛一瞥，发现是公司前台，也是他在公司的好朋友宁萌打来的。
接通后，刚一放到耳朵上，便听宁萌道：“大哥，你怎么还没来上班。”
“我不是已经申请了调休吗？”
“卜总没批，她让我通知你赶紧过来，再不来她就要生气啦。”
“她生个鸡毛气？又不是请假，我都十多天没调休了。”两人关系好，孟白说话也比较直接。
“我哪儿知道，总之你快过来吧，马上试用期都结束了，别搞得转不了正。”
“也甭转正了，你帮我打个离职交接表，我待会过去填。”孟白气道，早不催晚不催，自己刚申请调休就催着自己去上班。
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活着上班受气，死了一回还特么上班受气，那不是白死了？
“辞职？”宁萌没想到孟白会这么说。
“先这样，待会见。”孟白却不再解释了，挂断了电话。
一挂断，素心棠克制不住的好奇道：“你这……手机，还能与他人通话？”
刚刚出站的时候，孟白给她简单的介绍过，所以她知道这东西叫手机。
“这东西当年被造出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远距离通个话，当然，现在功能比较多了。”孟白解释了一句。
“神灵传下的法门？”素心棠试探性的问，语气中还有些紧张。
孟白现在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因此，面对她的问题，孟白只是本能的摇头：“哪来的神灵？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凡人造的，怎么样，比神仙也不差吧？”
“一切都是凡人造的？”素心棠状态瞬间有些不对了。
“走了走了，以后慢慢看，先去买衣服了。”孟白还是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只是催着她去买衣服。
而素心棠也不多问了，跟在孟白身后若有所思。
走着走着，孟白忽然停下脚步道：“你这头盔……”
“哦。”素心棠这次没有犹豫，伸手把头盔摘了下来，揽在腰侧拿好。
而孟白，也终于是第一次看到了她的脸。
这一看……
便再也挪不开眼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个由二十来人组成的名为“高俊传媒”的小公司内。
刚刚和孟白打电话的前台宁萌，把他要辞职的消息，告诉了女老板卜婕。
卜婕正坐在直播区与几个正在化妆的女主播聊天呢，一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吐槽了起来。
“你们说现在的年轻人，我不批假让他去和女朋友玩，他就要辞职，这不是脑子有问题？”
“今天又没什么重要工作，人家女朋友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批个调休又能怎么？本来人家就该调休了。”
女主播毛毛对于卜婕的做法不是很认同。
卜婕闻言，立马驳斥道：“那怎么行，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都他像这样那公司不乱了套了？”
“诶，卜总，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啊，好不好看？”一女主播好奇插嘴。
“那鬼知道，估计长得不行，大夏天的穿个汉服，还戴个死难看的头盔，脸遮的严严实……”
卜婕的话还未说完，又有一女主播直接讥笑了起来：
“你那问题都多余问，好看的能看上孟白吗？他长得又不帅，也不是富二代，还抠门，抠的要死，上次叫车，还跟我AA我靠！”
“他住固戍那边，你们俩又不顺路，怎么还一起叫车？”毛毛不解。
“是那天我送我姐妹去机场，想着固戍就在机场边上，刚好让他叫个车捎我们过去。结果那点钱他还要跟我A。
我姐妹跟我吐槽了好几个小时，丢人的很呐。”
“哈哈哈哈哈哈……”这话一出，顿时一阵爆笑。
也不知是笑孟白抠门呢，还是笑这女的想钓孟白当舔狗，结果没成功。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孟白和焕然一新的素心棠，站在了公司楼下。
第7章 美的不可方物
公司楼下。
孟白和素心棠两人站在门口的广场处，仰看着这栋楼。
看着看着，孟白再三确认道：“你真不上去？我可能需要一两个时辰哦。”
“不了，上去了难免要被你的同事们问东问西，我不愿与他人打交道。”
闻言，孟白故意道：“你就不怕我直接跑了？”
素心棠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事实上，她就是在故意给孟白逃跑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若是被孟白给跑了，那她也就认了，不再考虑对孟白使用枕中术，而是另找回去的办法。
若是他跑不掉……
素心棠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连衣裙，以及脚上的那双平底凉鞋。
光这两样，就花了孟白三千多。
她不知道这里的三千，和河鼓的三千是不是同一个概念。
但看孟白付账时的表情，想来是不便宜。
‘在河鼓，我若是买他的亡魂，估计也就三千钱，这一点他知道。所以，他现在花三千给我买衣服，是想告诉我……他赎身了？’
想到这里，素心棠看着街边的石墩子道：“你快些上去吧，我去那边坐着等你。”
“大热天的，坐那干什么？”孟白乐了。
说罢，他指了指大堂处的咖啡店道：“去里面坐，里面有空调，我给你点个咖……呃，给你点杯果茶。”
说罢，也不管素心棠同不同意，便拉着她往里走。
等点好了单之后，孟白把她带到店角靠玻璃墙的长桌后坐好。
又把自己的备用手机给了她，教了她怎么打电话给自己后，顺手找了个详细介绍玻璃烧制工艺的视频给她看。
一通忙活安顿，他这才往电梯那边走去，准备上楼。
素心棠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
眼看他越走越远，素心棠的心忽然越来越躁。
等孟白身影即将消失在电梯楼道的拐角处时，她竟控制不住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是克制再克制，才克制住了追上去的冲动。
她，
忽然感到恐惧了。
她在此刻才意识到，面对生死时，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淡定！
自己怂得很！
刚刚孟白在旁边时还好，现在看不见孟白，她瞬间满脑子都是自己在这里流浪，然后某个神发现，一剑把自己给斩了的画面。
身软一瘫，
她重新坐在了高脚凳上。
环顾四周，竟是陌生场景。
还有那些陌生的人，他们都在偷看着自己！
‘我都换了你们这边的衣服了，难不成还像个异类？’
‘你们偷看我做什么？’
‘我有什么好看的？’
压制住内心的惊惧和焦躁，素心棠回过身去，假装垂头看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