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人吃完早餐,恰好是九点。
4个镇子22个村子的农民代表,一共就是八十八人。
边防站没有那么大的会堂,工作人员直接把食堂座椅挪了一下,一个有些简陋的会堂很快形成了。
农民代表们入座,等待边防站领导层到来。
约莫十分钟后,食堂外传来动静,众人伸长脖子可以看到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
由于一顿早餐与工作人员的态度,让这些农民们对新站长很是好奇。
赵立志坐在比较前排的地方,身体尽量往前靠,终于他瞅见了边防站领导层。
他们在边防士兵敬礼中走来,领头者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见他身穿深绿色军官服,肩章在阳光上微微反光,步伐沉稳自信。
人还未至,众人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犹如朝阳一般的气势。
边防站站长迈入食堂,头顶的阳光消散,一张俊朗坚毅的面容映入所有人眼中。
他站在所有人面前,身姿挺拔如一座山,那双丹凤眼扫过众人,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呼吸。
气势、气质这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又确实存在着。
容貌也有加成,否则古人选官要看容貌了,一张好的脸在第一印象里胜过千言万语。
‘这位边防站站长是个大人物,’
这一印象烙印在众人心底。
“各位父老乡亲,欢迎来到蚂蚁岭边屯兵团,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陆昭。”
平静的嗓音传开,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洞穿力。
赵立志愣了片刻,随后看着那张俊朗的面容。
初看,只觉得仪表堂堂。
再看,似乎有些眼熟。
又看,卧槽这不是陆昭吗?!
“这不是陆昭吗?”
群众中有人说出了赵立志心声,随后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没见过陆昭的向其他人确认,见过的已经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在蚂蚁岭辖区,所有人都知道陆昭,也有许多人见过。一方面是长得帅,更重要的是连续三年防汛工作都是他主持的。
防汛工作具体就是出入各个村子检查河道测算水位、防范水兽。再深入深山老林,暗渠溶洞,去猎杀水兽。
这些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一到了每年七八月份,村子河道里但凡有点异常,村民们都会向边防站摇人。
而往往到场的都是陆昭,他们能不认识吗?
赵志立站起来,喊道:“陆昭,是陆昭吧?”
“是我,赵叔。”
陆昭点头,随后微微拔高嗓音,道:“既然大家都认识我,那就没必要自我介绍了,不然显得生份。”
“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解决晒谷场问题。”
人群的躁动微微被压下,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陆昭说话他们还是愿意听的。
如果是陆昭的话,应该能给大家一个都认可的方案。
一旁张立科眨了眨眼,他寻思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自己嗓子都要吼哑了,硬是没一个人听。
怎么陆昭简单一句话就都这么乖了?
“如今正值汛期关头,本来按照往年惯例稻谷基本都应该晒完了,大家都已经在家里休息。”
陆昭声音很洪亮,不是大嗓门,更像是一口洪钟,很容易让人听清,也听进去。
“今年情况有些特殊,大雨提前了一个月,最近刚刚放晴,大家急着晒谷子我能理解。但我们不应该只顾着自己,只想着让自己先晒,应该按照规矩来。”
话音刚落,立马有一个样貌有些凶悍的人站起来,道:“陆站长,如果不按规矩来呢?”
“那就去坐牢。”
陆昭瞥了一眼他,略带冷意的眼神瞬间震住了他。
原本市里大人物给他准备的说辞一下子如鲠在喉。
“边屯兵团拥有对蚂蚁岭辖区所有耕地的征收权,如有人阻挠、影响、破坏征收,我有权进行抓捕并提起诉讼。”
群众里也是有坏人的,人民也从来不是指的特定某个人。
当有人对官僚主义屈从,并破坏人民的生产活动,那他就是走狗一条。客人来了有水喝,狗来了有链子。
陆昭从来不认为靠话疗能解决问题。
老师教导的‘掺沙子’理论,敌人也可以用相同手段对付自己。
陆昭不知道在这八十八人里藏了多少沙子,但只要敢冒头,自己这副‘钢牙’就敢咬碎。
发动人民群众不是跪求,人民需要的从来也不是有人求他们。
一个本来就处于弱势的群体,如果存在要求他人‘跪下’的声音,那只能说明有坏人在混淆视听。
食堂内,众人禁声。
陆昭继续说道:“大家的述求是晒完稻谷,交完公粮,回家舒舒服服享受农闲,我说得没有错吧?”
众人点头,注意力又在一瞬间被拉了过去。
“这里我提一个解决方法,边屯兵团收编所有粮所,成立一个村粮农会进行统一管理。以后要使用晒谷场与交公粮,直接向村粮农会提交申请,由屯边兵团派车去每个村子运送。”
“而这个村粮农会所有农民都能加入,都能参与在生产决策中,我会保证让边屯兵团配合村粮农会工作。”
此话一出,八十八位农民代表们都不淡定了,一时间互相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前一句众人没什么反应,如果蚂蚁岭辖区农田征收权归边屯兵团,那么统一管理很正常。
所谓村粮农会,也不过是另类的粮所。
可第二句,性质立马就变了。
让自己参与到生产决策里?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好的事情?
陆昭给众人讨论与冷静的空间。
村粮农会,这也是老师教导的。
只不过老师让他去分化收编粮所,用自己的权力成立一个没有编制、临时性、的协商组织。
一方面能避免违规,另一方面也保持了组织的忠心。
而自己直接从更底层的农民入手,把老师的锦囊妙计反过来用。
第123章 领导者
经过短暂骚动。
有人站起来问道:“陆老虎……咳咳咳,陆首长,你如何保证这个所谓的农民代表是农民?”
此话一出,立马又有其他人纷纷提问。
“这年头巧立名目的事情海去了,咱虽然种了十几年的田,但也不是不识字的文盲。”
“这个农民代表该怎么选?入会要不要交钱,不交钱会怎么样?”
“之前吕扒皮弄过一个山货采收队,说允许一部分人进入蚂蚁岭采收山货,还承诺会派部队护送。老子到处借钱交了一万块钱,搞了半年护送的部队就跑没影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说到已故的吕站长,众人就咬牙切齿。
这属于正常的民众情绪,并非有坏人从中作梗。
在一旁的张立科心中叹息。
这就是他反对的原因,边防站的信誉分已经被吕金山打到负数了。
除非你把枪口抵着农民头上,否则他们估计是不会配合的。
但他们是边屯兵团,不是土匪。
比起发动民众,掌握体制力量更为简单高效。
陆昭早有预料,眼看众人情绪即将失控,怒火在议论中不断加剧。
其中自然有几个刺头在编撰谣言。
例如据说吕金山纵容边防士兵抢劫,吕金山小舅子是杀人犯被他保了下来,边防站士兵如何如何坏。
这些话放平时,大家只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联邦问题很多,问题之外也在提供公共服务,维持社会秩序。
但情绪上来以后,人就容易走向极端,要么只有好的,要么只有坏的。
很多时候民意就是这么被搞坏的。
陆昭心中又有了新的领悟。
下一次举办类似的活动,得安排几个人在下方带动话题。
他打断道:“大家一个个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讲开、讲透、讲明。”
精神力裹挟声音,灌入众人心神,让他们出现了一瞬间的恍神,打断了情绪的酝酿。
这也算精神力的一种作用,控场能力极强。
“首先是大家最关心的农民代表和村粮农会问题,农民代表由本村村民选出来,全体村民投票,票数占最多前三位当选。村粮农会入会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一切运行费用都由边屯兵团承担。”
陆昭指向了赵志立,道:“这位同志,你坐得比较靠前,你先来吧,你有什么问题?”
“啊?”
赵志立愣了一下,随后连忙站起来,寻思了片刻,道:“我想知道,村粮农会管不管水利,这些年粮所不作为,导致用水问题一直不均。”
陆昭点头道:“如果不出问题,后续会管的,但我觉得也应该交由大家共同商议。大家应该也不希望用水靠打架,南海西道不缺水,缺的是有效管理。”
“以后边屯兵团也负担起兴修水利的责任。”
这个问题开了一个好头,把众人注意力又拉回了当下,许多人都低声赞同。
以前怎么样且不论,陆昭似乎真想干实事。
随后陆昭又指了指自己的便宜大舅,问道:“到这位同志了。”
罗应土站起来,提问道:“呃……晒谷场统一管理,是不是说咱们就可以少交一笔运输费了?”
这大舅是可塑之才啊。
虽然没有事先知会,但知道如何问出对自己有利的问题。
这也是陆昭先选赵立志与罗应土回答的原因,选一个偏向自己的人,至少不会问出一些刁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