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和孙教授相视一眼，很难想象昨晚馆虎到底经历了什么，心态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这话倒也没错。
拍电影，不就是为了挣钱嘛，观众喜欢看什么，你拍什么不就完事儿了。
你拍一部挣钱的电影，各方都很高兴，皆大欢喜，庆功宴上把酒言欢。
别老是惦记着你那点私货，你老是想要站着把钱挣了，到头来观众不买账了，票房惨淡，你又怪观众没品位不懂得欣赏。
这样岂不是搞得大家都很不愉快，咱就是说，何必呢。
“以后，我要做一名纯粹的导演，一名站在广大人民群众身边的导演！”
馆虎眼神坚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叶临听明白了，获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导演，那不就是票房高的导演嘛，你直接说以后拍电影就是为了挣钱不就得了。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我还得需要叶临你助我一臂之力啊！”
馆虎拉着叶临的手，眼中充满了渴望。
好家伙，绕了这么一大圈，合着就是想叫叶临再给他写个剧本啊。
他又说道：“这次的《老炮儿》实在遗憾，可惜未能突破10亿票房，只差临门一脚了，哎，连乌耳善都跻身10亿导演行列了，我心里憋屈啊！”
他问叶临，你忍心看你师伯这么憋屈窝囊嘛？
孙教授挑了挑眉，嘿，虎子你可真会顺着杆往上爬啊，这会儿承认你是叶临师伯了？
叶临笑了笑，顺势叫他一声师伯，说道：“师伯，我给你写剧本没问题啊，不过，分成模式和之前可不一样了。”
之前，《老炮儿》叶临只占了1.5％的票房分账比例，尽管这在业界里算是比较高的了，但在叶临看来，挣这点钱跟黑奴没啥区别。
馆虎表示，愿闻其详，听叶临讲一讲叶临想要怎么样一个分成模式。
“师伯，我想要的是一个随着票房变化的阶梯式分账模式，我简单说一下，10亿票房以下，我要3％的票房分账比例，10亿票房以上，20亿票房以下，我要5％的分账比例，20亿票房以上，我要10％的票房分账比例。”
这个问题其实叶临早就想过了，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阶梯式的分账模式，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亏。
听完，馆虎瞪大了眼睛，他只注意到叶临说要10％的票房分账比例。
开什么玩笑啊你？
“叶临，你知道业界内，电影编剧如果参与票房分账，正常的分账比例是多少吗？”
“我知道，1％到2％嘛。”
这个叶临自然知道，这取决于编剧的名气，以及剧本的质量。
像《夏洛特烦恼》，叶临谈的就是最高规格，2％。
《长城》，老谋子只给了他1％的票房分账。
《老炮儿》本来也应该是1％，只是馆虎考虑到叶临算是他的师侄，特意照顾叶临，给了1.5％的票房分账比例。
因此，当叶临提出，10亿票房以下，要分3％，10亿票房以上要分5％，20亿票房以上要分10％，馆虎别提有多震惊了，他从业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
“你要的这个票房分账比例，再加几个点你就赶上制片方了你知道么？”
馆虎说道，哪有编剧要价这么离谱的啊，就是一部电影的导演也不敢要这么狠吧。
“那没办法，我给的剧本都是能赚大钱的剧本，要少了我岂不是亏了？”
叶临两手一摊。
第140章 此一时彼一时
叶临只是在陈述事实，没觉得自己说的有啥毛病。
但他这话听在馆虎耳朵里，未免太狂了，馆虎脸色当即有了几分不悦，皱了皱眉。
孙教授在旁边听得也是暗自心惊，叶临这都不算什么狮子大开口了，而是明抢啊，你一个编剧占10％的票房分账是什么概念？
当然，他心里面惊讶归惊讶，吐槽归吐槽，实际上还是不可能帮着馆虎说话的。
“啧啧，叶临，我看你小子现在有点飘了呀，说话口气比谁都大，以前你可没这么强势，你就确定你写的每一部剧本都能赚大钱？”
馆虎侧目打量着叶临，用长辈教育晚辈的口吻说教。
叶临这态度真心令他有些不满，好像觉得自己写两部出成绩的剧本就变得牛逼轰轰了？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拍电影的时候你还在幼儿园玩儿泥巴呢，狂什么狂？
叶临微微一笑，没有怪罪之意。
他理解馆虎作为长辈、前辈在心理上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就是不对等的，包括之前在避暑山庄讨论《老炮儿》剧本，馆虎的位置一直是要比叶临高一些的。
而现在，叶临将两人放在了一个对等的位置来对话，这里边儿产生的落差感，馆虎一时间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对此，叶临要做的，就是提醒对方认清自己的位置。
“馆导，我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我仅仅是觉得，咱们谈合作，实际上就是一桩生意嘛，对不对，那谈生意的话，咱们自然就该以各自的利益为出发点，抛开一些有的没的不相关的因素，去争取最大的利益。”
“如果您觉得，您是我师伯，在业内您又是前辈，那我就该让出我应得的利益，那我觉得咱们也别谈什么合作了，我直接给您转几百万不就得了，您觉得呢？”
叶临笑着，不急不慢说出这番话。
他的意思很简单，谈生意就谈生意呗，别拿长辈身份来压人，你要觉得谈不拢，这种合作方式你赚不到钱，那你大可转身走人嘛。
馆虎愣了愣，有点被叶临的气场给镇住了。
不过叶临这番话令他冷静了下来，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的确没有摆正好自己的位置。
在生意场上，以辈分压人，打感情牌，本来就不合适。
而且明明是自己有求于人，还要摆谱，对方没发飙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想到这里，馆虎快速调整着心态。
他意识到，坐在对面的，是有资格和他平等对话的独立个体，自己应该收起偏见和小觑之心。
“嗐，叶临，你看，我就是开个玩笑，要是有什么语言不当的地方，可能是我昨晚喝的酒还没彻底醒吧。”
馆虎拍了拍脑袋，笑着缓和了下气氛。
与此同时，他也稍稍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来到了与叶临平起平坐的位置。
叶临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无妨。
既然冷静下来了，那咱们就继续谈正事儿。
“馆导，您不能被5％和10％的数字吓到了呀，这种分成模式是随票房增长而呈现阶梯式的，当票房低的时候，咱就拿《老炮儿》来举例，9.81亿票房，不到10亿，对吧，那我也就分3％，并没有多少。”
“当我能拿5％的票房分账的时候，说明这部电影票房十几亿啊，我拿10％的分账，电影票房就是二十几亿，甚至三十几亿，您只会赚得更多呀，这种情况下，多分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临讲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只看到我分这么多，没注意到你自己赚得更多吗？
孙教授适时附和，称这个合作模式很合理，不然叶临写一部剧本，拍出来票房卖了三四十亿，他却只拿几百万，虎子你觉得这合适吗？
换成是你你干不？
馆虎沉默，面对这对师徒左右夹击，他不得不承认两人的话有一定道理。
但他还是很难接受编剧拥有这么高的票房分账比例。
“实际上，一部电影的票房多少，编剧只占很小一部分因素，主要是看导演的水平和演员的发挥。”
馆虎看着叶临和孙教授，认真说道。
叶临闻言，笑而不语，得，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孙教授发力了，出言嘲讽道：“虎子，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照你这意思，《老炮儿》取得9.81亿的票房，跟叶临没什么关系呗？全靠你这位导演的功劳呗？不是，你这么牛逼，为啥以前没拍出过9.81亿票房的电影啊我问问你？”
“为什么偏偏叶临写的这部剧本，你拍出了你导演生涯最高的票房成绩？我就纳闷儿了，既然你这么牛逼，还叫叶临给你写啥剧本啊，你随便拿个本拍不也能轻易破10亿票房吗？”
孙教授是真的被气笑了，怼起馆虎来是一点不客气。
一句又一句问话，怼得馆虎憋红了脸，心头火冒三丈，可却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馆导，您觉得我的剧本不是票房成功的关键，你就去找别的编剧写本吧，我的剧本呢，留着以后自己拍，也是完全OK的。”
“另外，我再补充一句，相信您也听说过，近期有很多人找我要剧本，都被我给拒绝了，我呢，是看在咱们合作过，加上您和我老师孙教授是同班同学的份儿上，我才答应给您写剧本。”
叶临这话说完，已经有下逐客令的意思了，从这个角度来说，馆虎有点太不识好歹了。
下一秒，馆虎瞬间变了脸色，连忙说道：
“别，别介啊！我没有不认可你的剧本的意思，我……我看我是叫你们师徒俩给我兜进圈子里了！”
他要是不认可叶临的剧本，又怎么会专门跑到可可豆传媒来找叶临聊合作一事呢。
“好，我同意，我同意你提的阶梯式分账模式，不过你总得先让我看一看剧本什么样吧？”
最终，他选择了妥协，答应叶临的分账要求。
他想通了，如果叶临的剧本拍出来真能卖个二三十亿票房，那多给叶临分点钱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孙教授白了他一眼，说早该答应了，你这迂腐的家伙！
叶临的电脑文件夹里，静静躺着一个叫《八佰》的Word文档。
他完全可以现在就打印出来叫馆虎看一看，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称剧本自己还没有写出来，叫馆虎先回去吧，等啥时候写出来了，再给馆虎打电话。
“馆导，在此期间，您也可以看看别的剧本，不一定非要等着我写，实际上我写出来的剧本也不一定能保证赚钱。”
叶临又说道，开始玩儿欲擒故纵这一套了。
像馆虎这种，心里面没有完全服气的，就得好好钓一钓他他才老实。
没能看到剧本，馆虎有些失望，起身告辞：“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肯定等你的剧本啊，咱们都说好了的，行了，不打扰你忙事情了，我先走了，等剧本写出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啊！”
……
将馆虎送到北影校门口，孙教授和叶临回到办公室。
“你小子可真行啊，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把馆虎给吓跑咯？”
孙教授再次被叶临的手段给震惊到了，没想到叶临的博弈这么狠，简直是在对馆虎极限施压疯狂试探底线。
“吓跑就吓跑呗，又不是我求着他用我的剧本。”
叶临伸了个懒腰，一副无所谓的淡然口吻。
搞清楚供需关系，到底是谁求着谁？
不是他狮子大开口，而是他一直都想利用自己的剧本多赚点钱。
以前，对方随便给个1.5％就把他打发了，是因为那会儿他没有名气，没有对等谈判的资格，只能选择接受。
现在他有这个资格了，自然要往高了去要，我又不是做慈善的，能多争取点利益我为啥不争取？
孙教授没觉得叶临做得哪里不对，只是问道：“你觉得馆虎会和你达成阶梯式分账模式的合作吗？”
“他会的，我会写出令他无法拒绝的剧本。”叶临微微一笑。
实际上，叶临还是很需要馆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