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上的——是【恐惧】。”
“据我所知，教唆的主要责任人是王蕊吧？但你却展现出了强度这么高的恐惧，难道其实你才是主体吗？”
“——不对，错了。”
“那就是你现在处于什么关键时期，所以连这种个人层面的次要责任都承受不了。所以才会尽量甩锅，甚至企图牵扯到【抑郁】问题上，把责任扔给学生自己和学校？很好——我说对了。”
“所以你今年是关键期？准备要调去其他学校当校长了吗——很好，又说对了。”
一旁的重晖露出满足的表情，就是这个味！
南祝仁嗤笑一声：“该不会你只是想要暂时把事情压下来，等自己顺利调走之后哪怕洪水滔天也不管——又对了？”
……
马副校长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依旧是【恐惧】，但与之前那种职业生涯可能被断绝的理智恐惧相比，这回的恐惧更深。
这是心底秘密彻底暴露的恶寒，宛若没有穿衣服一样的被窥视感，能够引起任何人的纯生理恐惧。
“所以，白天的那通电话让你很急躁吧？被卫健委的领导听到了，事情捂不住了，所以今晚才想要两害取其轻吗？”
“——对。”
“你想要忽悠我也不是临时起意的吧。你今晚过来是本意是想要警告小赵老师和学生们，但是看到我也在场所以顺势先和我谈？”
“——很好，又对。”
不仅仅是心底的秘密，现在连一系列的行为逻辑想法都被梳理得清清楚楚了。
“所以，你是真的有关系在卫健委里面——对。”
“但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这很正常，不然不可能每次卫健委下来人你们都能知道。”
南祝仁了然地点头：“所以你在卫健委里面还有别的关系，只要你推荐上去，之后就一定能够由我来给徐鹏程做心理评估？”
“——对。”
这一刻，马副校长居然有点期盼南祝仁能够继续深挖下去，挖一挖他所谓的“关系”到底是谁。
但南祝仁反而点到为止了。
马副校长捂着小腿，狠狠打了个冷颤。
第367章 I am batman
虽然马副校长被披露了内心想法，此刻整个人都被最纯净的原始生理恐惧裹挟。
但也是这个冷颤却让马副校长恢复了一丝理智。
【被看穿了想法又怎么样，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今天只是私底下的谈话，出了这个房间没人能知道。
除非录音……对，就算录了音，但是刚刚一直都是眼前的年轻人在分析而已，自己什么都没承认。
回顾整段对话，虽然自己说的东西有些牵强，但其实是挑不出什么上纲上线的大毛病的。
反而这人踢了自己一脚，要是录音了，反而对他更不利。
对方下了一步臭棋！
马副校长猛地抬起了头，环顾了一下房间。
这个心理咨询室，甚至没有监控！
那自己现在是不是反而能够报复回去，拿捏住这个伤员……
马副校长冷静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旁正襟危坐的重晖。
这个高大的男人正用一种渴求的眼神看着他。
马副校长一下子找回了一些自己职业和阶级的体面：“南老师，南祝仁，你说的这些很专业，但——”
自信一点一点回来了。
“——那和我们真正要讨论的东西没什么关系。我们说的是学生的……”
“确实没关系，只是说这些让我很爽而已。”南祝仁面无表情地打断，“我刚刚很生气，你看不出来吧？但是现在就算不用看也能知道我心情好一些了。”
马副校长猛地又噎了一下。
“好，但这些没有用！”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开始气急败坏。
看样子虽然他恢复了理智，但是不多，距离彻底崩溃也只有一线之隔了。
“你现在很舒服，是吧？但是之后事情会按照我说的方向发展！”
让南祝仁亲手给徐鹏程开出【抑郁】的诊断能够少很多麻烦，还能够让马副校长获得满足感。
但如果南祝仁识破了，不再配合，后续也只是麻烦一些而已。
“我还可以推荐其他人给徐鹏程做评估。就像你说的，任何心理问题都会和【抑郁】相关，所以徐鹏程的报告里面一定会有【抑郁】！”
马副校长死死盯着南祝仁：“而只要他有【抑郁】，就能够运作，你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
中年男人企图在南祝仁这个小年轻的身上看到一点他渴望看到的情绪崩解。
但是他失望了。
他目光所视的，只有清风拂山岗。
南祝仁就是那个山岗。
这让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马副校长忍不住又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半晌之后，南祝仁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运作’，确实很难办。而具备去运作的那份‘能力’，也是个好东西。”
“我一直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足够的意志去掌握这份‘能力’。”
“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排斥自己去获得这份‘能力’，因为我很担心它会改变我的某些视角和立场。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一样，面对一个年轻的‘我’站在自己面前，听他说刚刚我对你说过的东西。”
伴随着南祝仁的话，熟悉的磨刀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
马副校长愣愣地看着南祝仁。
怎么着你也是蝙蝠侠呗，因为害怕失控的自己会毁灭哥谭乃至于世界，所以拒绝所有的超能力？
没错，这是马副校长心里的吐槽，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会看漫画之类的，曾经也梦想过自己能够神经病一样穿着披风屹立在城市的最高处，打击邪恶之徒的。
只不过后来因为工作原因逐渐抛弃了这个喜好。
——等会，马副校长现在开始回忆自己少年时期的爱好，算不算也是一种【退行】？
“不过……”
果然，下一秒熟悉的转折再次来临。
“虽然我现在没有这份‘能力’，但我却能够用另一种的方式去借用。”
“我不喜欢滥用这种‘能力’。但奇妙的地方在于，当我背靠它的时候，我可以让你也没法去发挥这种‘能力’。”
一种不妙的预感在马副校长的心里升起，他猛然想起白天周处对南祝仁的那种和自己截然相反的态度。
下一秒，他看见南祝仁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对马副校长来说陌生的声音。
“喂，夏局吗？”马副校长听见南祝仁这么说道，“我是南祝……”
“我知道，南祝仁。”
电话那头的夏局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压抑的不耐烦：“我存了你的号码。”
这个“存号码”似乎有点故事值得说道。而夏局的这种明显带着情绪的声音，让马副校长心里也不由地升起一丝希望。
“哦，这样啊。”南祝仁眨了眨眼睛，“那夏局应该知道我最近手头的事情吧？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有个情况想咨询您一下。”
夏局的情绪猛然一收，声音变得沉稳起来：“你说。”
南祝仁瞥了马副校长一眼：“大概是这么个情况……”
呼哧——呼哧——
杂音在耳边响起。
南祝仁抬眼看去，看到马副校长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现在就像是摸了电门一样，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的手指和脚掌不停地前探、又回缩，像是想要上前阻止，却又不敢。
他只能直挺挺地看着南祝仁完成了叙述。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对于南祝仁说的一长串话，夏局只给了这一句回复。
也让马副校长的心彻底死了。
指示越短，杀气越重。
“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南祝仁言简意赅：“没了。”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南祝仁也知道，今晚的对话彻底可以结束了。
眼前的马副校长显然已经暂时失去了和人交流的能力，不过南祝仁也没有兴趣再和对方多说一句话了。
这个时候应该把对方请出咨询室——哦，这是在对方的学校，自己才是来者。
南祝仁抬脚就要走。
“南老师，等等——”
马副校长像是身体先于思维一步重启了，他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不能让南祝仁走”的念头，下意识伸手朝着南祝仁的肩膀上按过来。
就要拉扯。
同一时刻，重晖像是窥猎已久的猛虎般窜起。
第368章 事情本就应该如此顺利
南祝仁和马副校长之间的站位其实很近。
毕竟刚刚两人还在进行极其紧凑的对话。
为了加深压迫感，南祝仁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就要贴上马副校长。
哪怕是刚刚作势要走，也只是来得及转过去半个身位而已。
因此，面对马副校长的这一抓，理论上一般人是躲不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