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皮肤上偏偏又有些不协调的浮肿，搭配他的高个子和宽骨架，怎么看都不像是“瘦”。
他睡得似乎也不是很好，估计是晚上熬夜做题，脸上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此刻听到张子豪“继续训练”的指令。
林俊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张子豪：“今天的训练计划也都完成了，而且刚刚教练也说了解散……”
“‘解散’是我们王教练说的吗？”张子豪直接打断了林俊凯。
林俊凯“啧”了一声。自从那天王蕊和他们两人聊过，并且把队长的头衔给张子豪之后，张子豪就变得咄咄逼人了。
不，或许不是“变得”咄咄逼人，而是这家伙有理由“咄咄逼人”了。
“所有人都走了，学校一定有什么事……”
“那就不是咯？”张子豪又打断了林俊凯，“不是王教练的话，你就听了？”
“其他老师随便来说个话，我们就散了。等回头教练来了看到我们没训练，怎么办？”
“要是大家都因此挨罚、加练，你来替大家罚吗？”
林俊凯咬了咬牙，不想理眼前的家伙了。
张子豪却没完没了了：“而且，教练让我解散我们就散，我们是给教练训练吗？”
“——不是，我们是给自己练！”
“就算学校有什么事情解散我们的正式训练，但我们因为自己成绩还不够，自己在正练之后加练，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转过身来，不再看林俊凯，而是面对其他的同学。
好像是下达什么通牒：“如果谁觉得自己体测的过了，分数够用了——那就走呗。”
分数会够用吗？
“练吧。”一个学生好像无奈一样叹了一口气。
“嗯，继续练吧。”有人开头，自然有另外一个人应和。
“练吧练吧。”“练吧。”随后大家也都此起彼伏地认可了这个决定。
徐鹏程的表情有些呆滞，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训练中缓过来，也应和道：“练吧……”
“这里有你什么事，大聪明？”却没想到张子豪突然一转脑袋，精准地锁定了人群里面的徐鹏程。
“其他人还能选一选要不要加练，你有选的余地吗？你能过吗？”
“哪次不是大家一起陪你加练？”
张子豪四处看看，抄起一个篮球就砸了过去：“俯卧撑准备——再来个人坐大聪明背上当负重！”
林俊凯提醒道：“徐鹏程是耐力要加强——”
张子豪猛回头：“那你带他练？”
林俊凯用鼻子重重出了一口气，咬咬牙，扭过脖子不再看。
学生们四散开来。
但是这种正式训练之后的“自发加练”，大家似乎都不怎么上心，只是为了能够磨到“加练一小时”或者“加练到吃饭时间”的标准而已。
有时间标准，却没有训练量的标准。
“呼哧、呼哧——”
有节奏的呼吸声在空旷的体育馆内响起。
仰卧起坐、杠铃杆平举、负重深蹲，各个项目，大家看着都在练，但是大家的组间歇都长得异常。
或者说，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集中在‘真正训练’的少数几个人身上。
——“砰”
篮球像是一颗炮弹一样从张子豪手中脱出，狠狠地砸在徐鹏程的身上。
“动作标准，俯卧撑的时候胸口要碰到垫子！”
“月底教练就要检查了，你觉得你现在平时这样偷工减料，到时候能过吗？”
徐鹏程被砸得泄了力，在垫子上喘了两下，什么都没说，慢慢地想要爬起来。
坐在他背上的同学却不愿意起身，也应和着张子豪：“大聪明，你要是没进步，倒霉的是我们大家！”
在附近做组间休息的其他人，不少闻言也都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
“谁练完了，替一下他吧。”张子豪指了指坐在徐鹏程背上充当负重的学生，不忘又训斥徐鹏程一句。
“你看你大聪明，看你多耽误大家！”
几个学生停止组间歇，又开始一下一下地磨加练时间；
有两个却像是久等了一样，摩拳擦掌地就要上来接班，一起“帮助”队友加练。
林俊凯狠皱眉头，终于忍不住了。
第354章 意外地以一种合理的方式解决
“我先走了。”林俊凯站起来道。
随后他不管身边同学错愕的眼神，径直往外面走。
“林俊凯！大家都在加练……”
“我不用练，我的体测分早就够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多刷两套卷子，免得到时候发挥失常。”林俊凯打断道。
这句话很强大。
对其他体育生来说，他们平时似乎都没必要担心“写卷子发挥失常”这种事情。
此刻伴随着林俊凯的话，一股来自高三第一理科实验班的文化压迫感顿时朝着张子豪拍来，直接让他说不出话了。
但林俊凯直视着张子豪的眼神里，却没有一点攻击性和对峙的味道。
与其说他是想要和张子豪对视，不如说是借着对视，避开徐鹏程以及其他几个也想要一起走、却没有底气走的同学的目光。
“而且……”林俊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示弱一样补充了一句，“我得去看看铭辰怎么样了。”
他离开体育馆，恰在此时传来了所有早课全部结束、午休终于到来的下课铃声。
铃铃铃——
低年级的学生从教室里面涌了出来，一下子把外面空气中的寂静充填起来。
林俊凯突然觉得喘不上气来，他大口呼吸着，没有进食堂，而是逃一样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同学！”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伸出手拦路，林俊凯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到一样吓了一大跳。
眼前两个人，林俊凯扫了一眼，略微放松了一点，他下意识地向自己认识的那个打招呼：“南老师……”
拦住林俊凯的，正是在外面等候了许久的南祝仁和常明。
落后了常明两个身位的南祝仁朝着林俊凯点点头。
常明心里很乱，他早就迫不及待，却还是耐着性子：“同学，你们今天还有训练吗？你们教练呢？”
如果换个不认识的人，林俊凯或许不会理。
不过南祝仁就在边上，林俊凯看了一眼这曾经在班里上过很厉害的课、并且曾经和自己聊得很深的年轻咨询老师，犹豫了一下，解释道：
“训练……呃……”林俊凯下意识地跳过了第一个问题，“反正大家都还在体育馆里，然后我们教练早上没来……”
“南老师，我先回去了。”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林俊凯，常明眨了眨眼睛。
突然，南祝仁电话里面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声音很小，似乎出了什么意外。
重晖显然把手机的免提键关了。
但是很快，里面又传来了重晖的声音。
“师弟，刚刚学校的教导主任和马校都过来了，他们问常主任在哪里。”
“他们还提起常主任领导的事情——是周处吧？”
这句话让常明的脸色一变。
“听说他们联系上了卫健委的人了，好像说已经确定周处今天没有来我们学校的行程。现在他们想要找到常明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重晖的语气很凝重：“我暂时糊弄过去了，说我和你都不知道常明是个什么情况，根本不知道卫健委领导方面的事情。”
“但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小赵老师说他们走的方向可能是监控室，应该是想要第一时间找到常主任——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
听到电话里面的情报。
常明抿了抿嘴唇。
剑走偏锋、搞极限计划的特点就在于这里——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走，常明确实可以出乎预料地把事情解决掉。
南祝仁曾经也不是没有这么极限地挑战过。
可但凡计划中出了一点差错，那结果就很有可能往谁都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尤其是——计划很可能一开始就有问题的时候。
常明低着头，反复咀嚼着南祝仁刚刚说的【失控】的概念。
想了想，常明四处张望了一下。他们选的这个谈话的地方确实很不错，不但没有来往的人来干扰谈话，甚至没有监控。
所以校方暂时是不知道南祝仁和常明在一起谈了这么久的。
常明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南祝仁道：“我现在谎已经撒出去了，校方既然已经联系了我单位那边，之后我肯定会被领导问话，说不定以后来和你们对接项目的就不是我了。”
“换句话说，短时间内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江一中了。”
“箭已经在弦上，我总得发挥一些作用，不管怎么说都要去找那些学生聊一聊了。但……”
联想到南祝仁刚刚说的那些，常明咬了咬牙。
“我的目标退一步，就仅仅让那些学生说出王蕊教唆他们的事情就行。”
“然后用录音笔记录下来，留给你们以后作为证据。等你……认为到了适合的时机，你拿出来用就行。”
常明抬手止住了南祝仁要说的话，继续道：“现在我需要南老师你回去找马副校长他们，帮我多糊弄一点时间。但不要说我们碰过面，只管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就说我昨晚打电话跟你说了些‘事情’，以此勾起他们的好奇心，他们一定会花时间慢慢听你说的。”
“放心好了，仅仅只是私下找学生‘谈话’，我需要承担的后续影响也小；论性质最坏就是‘自己随便跑到下级单位拿领导的名头瞎吓人’而已，单位最多短时间内不会再让我出外勤，不会有大事的。”
说完，常明再不等南祝仁的回答，扭头就走。
南祝仁看着常明的背影。
他脑子里面回忆初次碰到常明，以及常明这段时间以来一点一点跟自己展现出来的真实自我。
不由感慨。
眼下这样似乎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谁让常明偏偏……在这个时候钻了牛角尖。
除非今天的事情能够意外地以一种合理的方式解决，不然今后南祝仁的项目可能真的要换一个对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