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当然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事,但是可以让自己的未来更光明,有更多的机会,自己就愿意学。
曾经在纺织厂流水线上麻木纺纱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未来有一天能成为大学生。
至于为什么学理科?
不知道,阳哥没有解释。
反正听阳哥的话准没错。
杨超跃此刻最惦记的,还是江阳在面摊上煮的那碗面。
可是当她拎着江阳的公文包,再次推开排练室的门,向街道对面看去。
却看见有个二十左右年纪,挂着工牌的男剧务,锅碗瓢盆和面粉袋搁一边,掏出手机发语音消息:“组长,面摊上的调料,咋弄?”
男剧务工牌上印着《极限挑战》橘色logo,收到组长发来的语音消息:“撇了就行,动作利索点,景要搭过来了。”
面摊上的调料一股脑的往木盆里倒,杨超跃看着剧务推着木制面摊车走远,木轮碾过结霜石板路的吱呀声,往街角尽头巷子里挤。
先前她和江阳用砖头和木板堆砌起来的餐桌,早就拆掉了。
砖块凌乱的倒在路边。
原本面摊的位置,空空荡荡的。
杨超跃的视线粘在地面上那摊寒风吹不干的水渍上。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她先前试戏时洗菜留下的,还是沉浸在女乞丐角色里,哭出来的泪水。
望着男剧务把面摊车推远的身影,杨超跃很想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却不敢开口。
她不知道剧务在节目组里的指责和工作内容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花很多精力试戏的面摊好像被拆了。
其实早有预感,临时搭的景,随时会被撤走。
心里却还是控制不住空落落的。
就像那个工作两年,满是机油味和机器轰鸣声的纺织厂,虽然知道继续在里面踩缝纫机看不见希望,可是收拾行李坐上江阳银色卡罗拉离开的那天,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纺织厂。
而是舍不得那两年的青春。
江阳倒没什么感觉,甚至有些庆幸,省得费力气和面,直接带杨超跃去妆造室卸妆就行了。
杨超跃伸手拽一下江阳大衣的下摆,又怕弄脏江阳的衣服,改成手指头戳动一下:“还煮得了面吗?”
“这里估计要搭新的景,先把面摊撤走,调料都倒一个盆里了,这个面摊最终会摆在影视城哪个位置还不一定,明天看康导安排吧。”
“没关系的,调料混在一起,我也能吃的!你煮的面一定好好吃。”
“面摊都没了,估计灶火里的蜂窝煤也灭了,还煮个锤子。”
江阳偏头看一眼杨超跃,看见杨超跃期望破灭的可怜模样,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改口道:“算了,先去问问吧,没准可以。”
“好咧好咧!”
第49章 我要为你打一辈子的工!
杨超跃赶紧跟上江阳的步伐,冰冷的寒风吹在大腿和小臂上。
她毫无感觉,习惯了。
男剧务听见动静,回头看着江阳和杨超跃迈步冲他过来,他步伐放缓,打量着二人。
从江阳高挺的身姿,从容的步伐来看,似乎是影视城里其他剧组的演员。
应该不是节目组的,群演不会招这么帅的。
旁边那个女乞丐的妆造逼得像真的一样,从仪态倒是能看出来并非是真的乞丐,否则要赶人了。
“我们是刚刚通过康导试戏的群演,我演的是面摊老板,她演的是女乞丐,有互动戏份,试戏通过了。”
江阳直接表明身份,顺便从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
他平日里不怎么抽烟,会随身带烟,递根烟过去,掏出火机给人点上。
男剧务狐疑的目光消散。
尤其听见是康导亲自试戏通过,他停下步伐,露出笑容:“差点以为你是别的剧组的人,康导试戏很严格的,不过通过了,镜头就会多。”
“纯粹是运气好,这面摊能再给我们俩用一会儿吗,再熟悉熟悉戏份。”
“真不行兄弟,那地方要搭个新景,摆放设备桌椅什么的,说是和王讯的单人任务有关,地面也要打扫一遍,我们组长正在和摄影指导沟通,一会儿就要检查,确保面摊不能损坏,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你忙,你忙。”
打了声招呼,询问妆造室的位置。
江阳转身拍了拍杨超跃的肩膀,妆造室的方向歪了歪头,眼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往妆造室走:
“面摊我们现在动不了,没办法,人家也不是刁难我们,先去卸妆吧,饿了就吃剧组的盒饭。”
杨超跃抿了抿唇,她小步跟上江阳,声音闷闷的:“嗯嗯……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吃。”
“等回魔都买面粉,我和面煮给你吃。”
“好咧!好咧!”
江阳接着说:“那面摊的调料都是工作人员瞎调的,不正宗。”
杨超跃一个劲的点头,故意嫌弃地咂了咂嘴:“对,不正宗,闻起来一股酸味。”
“酸的。”
“嗯哪,酸的。”
杨超跃嘴上说归说,嘴角却忍不住向下撇。
走了没一会儿,江阳回头看去,面摊车推进小巷子里露出半截车轱辘,先前那个剧务已经离开了。
江阳步伐放缓,突然压低声音:“超跃,那人走了,面摊车现在是无人看守的状态,算算时间,里面的炉火还没熄灭,要不我们……”
他故意拖长尾音,眯起眼看向杨超跃。
杨超跃的瞳孔倏地放大,睫毛飞快眨动几下:“要不我们偷偷回去,悄咪咪的煮一碗?我来放风!”
“正有这个意思呢,调料不正宗,不影响我和面。”
江阳转身往回走,身后立刻传来哒哒的小碎步声。
杨超跃小步子走得飞快,捂着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对对对,酸就酸吧,我就喜欢吃酸的,嘻嘻。”
调料酸也无所谓。
只要是老板煮的就行,先前试戏的时候馋死她了。
忽然感觉身上一暖。
一件厚实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抵御迎面吹来的寒风。
江阳这件偏长款的大衣,穿起来刚过他的臀部。
披在杨超跃身上,像是一片温暖的幕布,垂到她的膝盖位置,腰线裹着杨超跃的翘臀。
羊绒织物沉甸甸压住单薄肩膀。
杨超跃缩着肩膀不敢动,语调黏糊得能拉丝:“阳哥,你这件衣服是名牌吧,我身上脏。”
“什么脏不脏的。”
就知道杨超跃会拒绝,江阳拉着大衣的衣领,把杨超跃的小身板捂得严严实实的。
见杨超跃的腿还是光着的,那就没办法。
他的外套可以给杨超跃穿上,裤子不能脱:
“把衣袖穿上,不然真要着凉了,明天你发烧拍不了戏,我还得给你赔钱,衣服脏了干洗一遍就好,又不是奢侈品,淘宝买的,花不了几个钱,上次面试你穿的那套西装才是牌子货,在衣柜里挂着。”
杨超跃把手臂捅进江阳大衣宽松的衣袖里,大衣的肩部耷拉下来,系上纽扣。
跟在江阳身边的杨超跃,有种小孩穿大衣的感觉。
杨超跃下垂的嘴角自然上扬,暖流从肩胛骨流向蓬勃跳动的心脏:“阳哥,我要在你公司,努力为你打一辈子的工!”
“以后别劳动仲裁我就好。”
第50章 教我劳动仲裁,我可以学会的
“劳动仲裁是什么?”
杨超跃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汇。
“不知道就算了。”
江阳前世当社畜牛马时,加班成为日常。
遇到紧急项目甚至还要通宵。
通勤时间长,工作量大,强度高,缺乏个人生活,时不时想着给压榨他的老板来一套劳动仲裁压制。
现在自己当上老板了,听见劳动仲裁这个词就有些怕。
江阳偏头向杨超跃看去,发现杨超跃正抬脸看着他:“教我劳动仲裁,我努力学,可以学会的。”
“这个就别学了,用不上,纯多余。”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笨笨的,学东西特别慢,刚刚的试戏环节,如果不是你帮我引导情绪,我可能哭都哭不出来。”
“没事的,超跃,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江阳鼓励道:“你说对吧,铁子。”
“铁子?”杨超跃歪了歪脑袋。
江阳这才想起来,铁子这个梗,是18年流行起来的,早期是北方方言中,对朋友的一种亲昵称呼,在东北地区使用较为常见。
闲聊几句,两人来到摆放面摊车的巷子。
巷子很宽,地面是石子路。
把面摊车得更进去一些,趁着炉灶里的火没熄灭,架上锅烧水,江阳在木盆里洒上面粉和盐,打一个鸡蛋,便开始搅拌。
接着揉面,用擀面杖黏面成团。
手臂没一会儿就酸了。
累归累,偏头看一眼巷子口望风的杨超跃,尤其是那双期待的目光,江阳忽然就觉得这点累不算什么。
杨超跃试戏试得这么努力,眼睛都哭肿了,他给人家煮碗面奖励奖励怎么了。
自己公司的员工,自己偏爱。
巷子口,杨超跃扒着墙根探出半个脑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阳哥!没人看见,放心动手!!”
“你喉咙里装了个喇叭吗,小点声。”
“奥奥。”
杨超跃踮着步子,轻手轻脚往巷子里走,来到江阳身边,踮起脚,轻声对江阳说:“没人发现我们俩,放心。”
她语调里全是温热的气声:“我继续去放哨了,被发现你就往巷子另一边跑,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