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客官，面来啦！”
对于放在餐桌上的两碗面条，严闵和康文都不动筷子，甚至还不动声色的帮忙扶着木板桌。
屁股下由板砖堆砌成的座椅实在硌得很。
顾不上这些。
二人专注的看江阳和杨超跃接下来的戏份。
却看见江阳回到面摊边，俯身和杨超跃低声说道：“演到这里可以了，严闵来了，总导演挺忙的随时会走，过去打个招呼，留个好印象。”
严闵？
杨超跃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沾满泥渍的衣裙下摆。
那位在监视器后掌控整个《极限挑战》节奏的总导演！
一个月前，在江阳的安排下，她把《极限挑战》第一季完整的看完，对于出境很多次的严闵有很深刻的印象。
她现在当然知道总导演就是整个综艺话语权最大的职位，地位比康文还高。
回头看去。
果然看见临时支棱起来的餐位边，不仅坐着康文，还坐着同样头戴鸭舌帽的严闵，手里握着群演资料，正往她这边瞧。
自己和江阳刚刚的表演怎么样？
过了吗？
这是第一次试戏，杨超跃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她抬手抹一把脸，原本脏兮兮的面颊混合泪水后，更加脏乱，和江阳一并来到两位导演面前。
弯腰，鞠躬。
“严导，康导，我们的表演结束了。”杨超跃情绪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手里掐着菜头，肩膀微微抽动着，鼻涕控制不住的流淌。
明明很努力的对严闵笑，嘴角依旧控制不住的向下撇。
“好的表演，真的可以打动人心。”
严闵掏出纸巾给杨超跃，笑道：“先擦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超跃，严导。”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严闵目光落在江阳身上：“你叫什么？”
“严导，我叫江阳。”
江阳小臂肌肤上还有着和面时残留的汗液，脸上带着笑容，丝毫没有刚刚面摊老板那种情感细腻的生意人气质。
严闵正要说什么，腰间的对讲机响起滋滋电流声。
客栈的置景师把厨房的土灶和客房的衣柜重新布置好，催促严闵去查验。
没时间闲聊，严闵见杨超跃情绪缓和得差不多，直接问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剧情编排，还有乞丐妆造，是谁做的？”
“剧情是阳哥编排的，我的妆造，也是阳哥画的。”杨超跃情绪缓和得差不多，如实回答道。
“江阳，你以前在剧组跑腿过？”
“瞎画的。”
严闵仔细打量这个帅小伙，快速翻动康文递来的资料表。
忽然想起什么。
江阳？杨超跃？
想起来了！
就是灿星选角导演唐书亮上回给他提的两位群演，就是眼前这两位。
当时还下意识觉得，唐书亮是不是走关系塞人，所以没放心上。
现在想来，唐书亮是慧眼识人的，以后有新的项目需要演员，可以多和唐书亮对接。
“演挺好的，没什么破绽，时间紧，别的不多说了，这遍就算彩排，明天开机会安排你们在MC嘉宾的单人任务路线上，保持这个剧情和节奏演下去，大概率是能吸引到MC嘉宾的。”
严闵提醒道：“镜头剪辑时长超过10分钟，可以提高片酬，值得注意的是，MC嘉宾和你们会有怎样的互动，全靠你们自己把握，毕竟节目组没有编排MC嘉宾的剧本，他们只有自己的主线任务而已，好好演，期待你们的成片效果。”
严闵多说一句：“如果遇到孙宏雷，最好有应对预案，他可能会不讲规矩的抢你们东西。”
说完，严闵起身，拍了拍江阳的肩膀，对杨超跃点头笑了笑，便掏出对讲机向客栈小跑。
“试戏通过了，这里不用整理，一会儿场务会安排，顺便和你们讲一下明天的拍摄注意事项，我很少看见严导夸奖群演，那家伙倒是经常夸奖道具买得不错，好好表现……”
康文塞两张名片给江阳和杨超跃：“有事打我电话，卸妆可以去妆造间，对了，12点发盒饭，下午好好休息，明天8点，和其他群演准时到广场集合。”
丢下这句话，康文往还在搭景的客栈走去。
拍摄前一天的搭景工作还没完成，节目组这时候是最忙的。
“阳哥，我们是不是通过康导的试戏了？”杨超跃直到现在依然有些愣怔，只是紧绷的肩胛终于放松下来，说话尾音带上了些许哽咽的颤音。
第47章 告别厂妹身份，成为演员
“你都被严导表扬了，康导能不通过？人家名片都给你了。”
杨超跃看着手里攥着的烫金名片，边缘硌在掌心压出红痕。
旋即原地蹦跳两下，发黄的布鞋底在水泥地面蹭出短促的摩擦声，粘着枯叶的百褶裙下摆像蝴蝶翅膀般扑簌簌抖动：“真的通过了！阳哥，我们都通过了！”
杨超跃回过神，兴奋的手指头卷着修袖口撕裂的布条。
笑着笑着，不知道怎么的，鼻头有些酸酸的。
脏兮兮的指甲死死掐进名片边缘，仿佛要把这幸运的凭证刻进掌心。
《极限挑战》这种爆火综艺节目组副导演的名片，如果没有阳哥，自己连康导都接触不到。
是阳哥带给自己的幸运。
“你饿不饿，饿的话自己去买点吃的，还没到放饭时间，我去排练室坐会儿，吹吹空调休息会儿。”
“我跟着你走阳哥”
江阳回身往排练室走去。
杨超跃赶紧跟上，惬意自在得连开裂的袖口灌进冷风都浑然不觉。
推开门，排练室的暖气散得差不多，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先前那些群演坐过的座椅，歪歪斜斜的摆放着，没人整理。
按动墙壁的大板开关，白炽灯管在石膏天花板上滋滋低鸣，投下青白光影。
杨超跃不像先前来到这间50多平米的排练室那般紧张。
她迈步进去，在角落的纸壳箱里找到剩下的水瓶，随意拿一瓶，拧开瓶盖喝。
入口冰凉，杨超跃一点也不在意。
畅快的呼出一口白气，也不坐下，杵在窗边，看着对面街道的那个面摊。
“看什么呢？”江阳在旁边的位置坐下，问了句。
“有保洁在我们刚刚试戏的面摊打扫了，好快啊，我剥的菜叶子被扫进簸箕，往垃圾桶倒了。”
“正常，场务安排的。”
“有点舍不得，我刚刚好像真的沉浸到角色里了，你煮的那两碗面也被倒掉了，我都还没尝过呢。”
“瞎煮着应付试戏的，不好吃。”
江阳抬头向杨超跃看去。
杨超跃的目光里满是留念。
这种情绪江阳能理解，毕竟是第一次试戏，妆造形象是他通过系统画的，底子很足。
在试戏的过程中，一路被她引导情绪，最后压抑着哭出来。
剧情是假的。
情绪是真的。
以至于杨超跃对这个面摊应该有了些感情，新人演员刚开始都会这样，这很正常。
“阳哥，我感觉你刚刚煮的面，很好吃的样子，一会儿煮给我吃好不好？”杨超跃矮了半截身子，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处，染着油污的指甲盖在顶灯下泛着光泽。
“你不是吃了大半碗吗？”
“那碗面就是简单的过了水，用来试戏的啊，小料都没有，我硬咽下去的。”
杨超跃来到江阳身前，抓着江阳的胳膊晃啊晃：“你能再给我煮一碗嘛。”
“诶，我是你老板。”江阳瞄了杨超跃一眼。
杨超跃赶紧松开江阳的胳膊，不敢吭声了。
江阳接着说：“注意发音。”
杨超跃试探性的说了句：“您能再给我煮一碗嘛。”
“行，先休息会儿。”
“好咧，好咧，谢谢老板！”
杨超跃喜笑颜开，坐在江阳身边，翘起二郎腿，刷着手机，眼里闪烁希望的光芒。
试戏成功，就有在《极限挑战》第二季，第二期露脸的希望。
一个月前，阳哥说会给她接一个有机会和孙宏雷，罗智祥，张艺新，黄博，黄垒，王讯一起演对手戏的通告。
阳哥没骗她。
真的做到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自己学到的能力，比在纺织厂两年都多，并且全是能让自己的未来更加光明的能力。
就连试戏过程中，阳哥都让她来演主角，在严导面前表现。
自己还得到一张副导演康文的名片。
这是以前的自己，从来不敢想的，甚至根本接触不到这样的人物。
机会，阳哥都给自己了。
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啊！
“阳哥，我现在算是演员了吗？”
“当然算了，不论是影视剧里的群演，还是综艺里的群演，都是演员，更何况，你是通过节目组副导和总导演亲自试戏，明天拍摄会有和MC嘉宾互动的演员。”
“乖乖，真得味！”杨超跃又飙起了盐城方言。
排练室暖风很足，室内温度升高，玻璃窗上逐渐弥漫水雾。
杨超跃盯着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张沾着泥灰的脸忽然裂开一个笑。
以往在纺织厂宿舍，镜子前的自己，通常都是穿着青灰色制服的厂妹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