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趾在拖鞋里蜷缩。
下意识的认为,刘浩纯的选择,肯定也会和自己一样。
想要片酬最多的。
“阳哥,其实不论你拿哪份合同给我,我都会好好演哪怕是最低的四万元那份,也有足足四万元啊,抵得上我以前在厂里将近一年的收入,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有薅到演技属性。
说明杨超跃说的是实话。
江阳没有打断杨超跃,任由杨超跃自顾自的说,他默默的听。
杨超跃接着说:“如果给我的是片酬最高的那份合同,我会主动和曦微还有浩纯说对不起的。”
杨超跃犹豫一秒,忽然抬头,直视江阳的眉心:“但是阳哥,我不想骗你,对不起我会说,但我不觉得我错了。”
片酬最高的那份合同,江阳本就是给杨超跃准备的。
否则也不会先通知杨超跃过来,而不是刘浩纯。
“如果非要说对不起,我只会和一个人说。”杨超跃忽然说道。
“谁?”
“就是……就是,说出来有点显得矫情……”
杨超跃仰头笑了笑,偏头看向会客区靠近墙壁的那面镜子。
故作轻松的笑。
眼神闪烁,嘴角微微抽动。
内心不安。
发觉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沾着猪脚饭的油渍,以及糖葫芦的糖渍,头发蓬松乱糟糟的。
和曾经在厂房里蓬头垢面的自己一模一样。
杨超跃眸光有一瞬间的凝滞,像是被过去的自己刺痛。
身体微微蜷缩,想要躲藏,又强迫自己面对。
父母离异后,学生时期的苦楚,辍学打工的狼狈,都已经熬过来了。
跟着江阳后,生活条件在变好。
赚的钱越来越多。
爹爹对自己越来越安心。
可是每次午夜梦回惊醒时,总怕这是在做梦。
“阳哥,我有时候,会突然害怕,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怕哪天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工厂里,赚的钱越多,越觉得,我不配。”
话刚说到这里,眼眶就已经泛红。
江阳不知道杨超跃为什么会忽然这样。
这种沉浸在情绪里的状态,对以后拍戏是有帮助的。
以后饰演某个角色类似的情绪戏份时,杨超跃可以通过回忆自身经历过的真实情感来塑造角色。
日常生活中对情绪的深度体验,失恋的痛苦,成功的喜悦,都会成为表演时的素材库。
在需要类似情绪时能快速调用。
杨超跃的戏路越高,他以后分到的钱越多。
江阳没有直接问,用眼神观察,等待杨超跃主动开口。
抽了张纸巾,用指腹按压,轻轻擦拭杨超跃的眼角。
动作轻柔且坚定。
本来只是眼角有一点泪水。
江阳这么一擦,杨超跃忽然哽咽起来。
情绪防线被击溃。
眼泪无声流淌,泪水顺着下颚线滑落。
她握着江阳的手:“阳哥,我不应该聊这些的,不应该让我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应该哄你开心才对。”
“没事的,超跃,我不会过问你的心事,但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江阳循循善诱。
能感觉到杨超跃的手心冰凉。
他轻轻的握着,一点一点的捂热:“什么都可以说,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我相信你,阳哥,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其实,我……”
杨超跃前半句还能勉强控制。
后半句带着气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直视镜中的自己,嘴角的笑变得酸涩,一点一点的往下撇。
感受到江阳手心的暖意,把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捂热。
仍然不敢看江阳。
眼神低垂。
下意识的往江阳怀里钻。
克制不住的依赖感。
江阳轻轻把杨超跃往他怀里带。
没有真的拥抱。
而是让杨超跃靠在他的肩上。
杨超跃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哭出声:“我想和过去的自己,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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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超跃:“我的人生就是这样,错过了永远不会回头……求月票呀~”
第245章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对不起,我没能给过去的我自己,一个充满安全感的学生时代。”杨超跃语调里带着气音。
江阳没有打扰杨超跃,任由杨超跃继续说着。
他手指并拢,一下一下轻缓的拍着杨超跃的手背。
偏头看去。
杨超跃脸颊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双眸。
眼泪顺着下颚线滑落。
她不敢睁开眼,怕一睁开眼,就看见面前靠墙镜子里,自己过去的样子。
杨超跃强装轻松的笑:“学生时代的我,特别怕独处,总想和别人玩到一块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特别容易没有安全感,每次和同学走在一起,总是会担心,自己的鞋带会散开。”
“发现鞋带散开了,我也不敢蹲下来系上,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等我。”
江阳默默听着。
前世一档综艺里,徐智胜也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杨超跃也有相同的经历。
杨超跃湿润的眼睫毛颤了颤。
嘴角不自觉地颤抖。
内心不安。
眼眸睁开,隔着朦胧的泪水,看向镜子。
看见了曾经学生时代,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和同学一起走在街上的画面。
强装着能和同学聊到一块儿。
蹲下来系鞋带。
抬头却发现,大家都已经走远了,背影模糊在夕阳里,没有人等自己。
那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系鞋带系了好久,系到手指发抖。
“如果能回到那时候,我会牵起学生时代自己的手,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告诉他……别怕,我等你。”
杨超跃嘴角扯出一抹笑。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啜泣。
也就这么想想而已。
明白时光无法倒流。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没有人能回到过去。”
“阳哥,那时候的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走得太慢了,所以大家才都不等我?”
“不是你的问题。”
江阳轻声安慰道。
杨超跃下唇发颤:“我那时候就跟在大家身边,拖着散开的鞋带,假装没看见,就这么走啊走,怕会踩到自己的鞋带绊倒,所以走的小心翼翼的,更怕蹲下来系鞋带后抬头看见,大家都走远了。”
喉咙里响起啜泣声。
停顿好几秒。
杨超跃接着说:“最难过的是,有一次我发现,有人发觉我的鞋带散了,其实很多人都发现了,但是大家都默契的假装没看见,没人提醒我,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走,没有人理我。”
回想起来。
自己的学生时代就是这样。
拖着的鞋带,散着鞋带的鞋。
除了被班里那个男生说妈妈不要自己了那回,抄起扫帚打了回去。
其余时间,看着别人的脸色就那么过去了。
“那次之后,我就学会了一个快速系鞋带的方法,快到能一秒钟把鞋带系好,快到刚蹲下来,就能立刻跟上大家的步伐。”
安静几秒。
杨超跃试着缓和情绪,语速放缓,声音变轻:“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不在意这件事了,不会刻意说一些自己不想说的话,只为让自己显得合群,发现鞋带散了,不用刻意快速把鞋带系好,因为我知道,我的身边,有了愿意等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