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和家人吵架。
敢离家出走。
这是自己很多次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怪不得江阳私底下很多时候都没个正经,原来骨子里和她一样叛逆。
赵妗麦忽然好奇道:“阳哥,你跑出来你爹妈还管你不?”
“管啊,一样的,我雾都来的,家教很严的,我不在我妈身边,我妈还时不时的给我发一些微信公众号链接管着我。”
“那你咋整的啊?”赵妗麦很想知道。
明显感觉,江阳活得比自己更真实,跟自由。
很羡慕江阳这样的生活。
“我当然是很有孝心的回应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忽悠我。”
“真的,全家都知道我是个孝顺的孩子。”
江阳说得很坦然。
赵妗麦一个字都不信。
跑去沙发那,把江阳的手机拿过来,想看江阳和他家人的聊天记录。
又觉得这样做不礼貌。
获得江阳的批准后,才点开查看:“阳哥,哪个是你爹?”
“那个备注叫老登的就是。”
老登是什么意思?
赵妗麦不明白,难道江阳的父亲姓登,可为什么江阳姓江。
好复杂的家庭关系。
懒得多想。
点开聊天对话框,记录里全是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记录。
看不到内容。
没有有效信息。
听阳哥说,家里还一个妹妹:“阳哥,哪个备注是你妹妹?”
江阳吃着先前赵妗麦准备的,没吃完的硬菜,一说起妹妹,语调里压着烦躁:“备注叫小仙女的就是。”
小仙女?
一看就是很有爱的备注。
江阳一定和妹妹的关系特别好。
自己要是也有一个江阳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在聊天对话框里,点开江阳妹妹最后发给江阳的语音。
手机扬声器里,响起炸麦的雾都方言:“嘞就是个哈儿皮!”
赵妗麦听不懂雾都方言,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能感觉到江阳妹妹和江阳聊天时的热情。
兄妹之间,一定相处得不仅友爱还温馨。
“阳哥,哪个备注是你妈?”
“饿了妈。”
点开江阳微信里,和他妈妈的聊天框。
赵妗麦眼眸一下子亮起来。
没有语音和通话聊天记录,文字消息也很少,基本上是一串串转发的视频或者公众号链接。
随便往上滑几下,赵妗麦认真看起来。
11月18日,江阳妈妈转发一个专家演讲视频过来,标题是:[不知道感恩的子女,就是一只白眼狼]
江阳转发另一个专家演讲视频回复,标题是:[很多孩子为什么会不懂感恩抱怨父母]
12月1日。
江阳妈妈转发公众号链接过来:[孝顺的孩子,多半会有出息]
江阳转发公众号链接回复:[孩子太孝顺,未必是好事]
赵妗麦看得眼睛睁大。
江阳妈妈转发过来的话语,正是自己老妈常对自己说的。
自己从来不敢这样回复。
江阳怎么敢的啊。
抛开事实不谈,赵妗麦舒服得脚指头都舒展开来。
幻想自己现在就是江阳,每次老妈对自己说相同的话,自己也敢这样回复。
她捧着江阳的手机,继续看后面的内容。
12月13日,江阳妈妈转发来一段视频,标题是:[没本事的孩子,有这么4个特征]
江阳转发一段视频过去,标题是:[越没本事的父母,越喜欢和孩子计较这3件事]
12月22日。
江阳妈妈,发来链接,标题是:[一个孩子不尊重母亲,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江阳转发另一个链接,标题是:[一个家庭应该教育的不是孩子,而是母亲]
最后一次聊天,是三天前。
江阳妈妈转发视频,标题是:[为什么你的孩子不心疼你]
江阳回复另一段视频,标题是:[孩子不心疼你,是你不懂说话]
后面跟着江阳妈妈的文字消息:[“每次和你聊天,我和你爸都生气。”]
江阳依旧转发链接回复,标题是:[易怒的父母会养出人格缺陷的孩子]
看得好爽。
赵妗麦瞳孔明亮,呼吸舒缓。
每一篇浏览量超过10万的文章,都像是给家长挑选的武器。
江阳无差别的反弹回去。
用最叛逆的方式,证明他是个家里的好孩子。
每段对抗性回复都是自己幻想中的台词,江阳替自己说出口。
这才是自由的大人。
自己把控自己的人生。
“麦麦,别看了,家丑不可外扬。”
“阳哥,我嘴严实着呢,顶多就跟一个人嘚啵。”赵妗麦笑得牙花子露出来,眉毛飞起。
砰!
一道烟花炸开的声响传来。
赵妗麦偏头向窗外看去,光着脚丫,来到窗边,
佘山方向,零星的红色高空礼花绽放。
由于距离比较远,每一次绽放,隔了几秒,赵妗麦才能听见炸开的动静。
魔都外环内有禁燃烟花爆竹的政策。
淞江区,这时候属于外环外,监管灰色地带。
有工作的大人们,不敢燃放烟花。
孩子们,学生们,可不管这些。
随着佘山那般的烟花燃起,大学城周边,学生们群聚着燃放仙女棒和小陀螺。
一处昏暗的老式居民区,忽然炸开闪光弹式的爆竹。
文汇路小吃摊贩前,零散的一个个火树银花式烟花,喷得有三四米高,十分惹眼。
地中海广场跨年激光秀的绿色射线胡乱晃动。
远远眺望,青普区绽放的蓝色光团短促的划过天际。
窗边的空气里,没一会儿就闻到二氧化硫的刺鼻味。
看了好一会儿,赵妗麦才回过神:“好漂亮的烟花!”
她嘴角上扬,踮起脚扒着窗户,惊喜得鼻息变得急促,瞳孔异常明亮,字正腔圆道:“阳哥,新的一年到了,我大了一岁了,好想快点长成大人啊……阳哥,江阳……阳哥?咦……”
没听见江阳的回应。
赵妗麦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去。
新写的计划表,摊开在书桌上。
准备的硬菜零食,吃得还剩下一半。
装潢姣好的套间里,空空荡荡的回荡外头烟花绽放的声音。
没有江阳的身影。
看一眼时间,已经0点10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阳离开了。
空间宽敞的套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阳哥走了……走也不吱一声,真不讲究。”
也可能是打了招呼,只不过外头的烟花声音太响亮,自己没听见。
可恶的大人,还真是说话算话啊,说0点走,就0点走,一分钟都不多待。
赵妗麦上扬的嘴角僵住,肩膀突然塌陷下去。
重新坐回到书桌边。
把书桌上的5张试卷挪开,看着江阳给自己写的计划表。
回想江阳带自己跳广场舞,在体育馆看球员打乒乓球,在KTV里嚎得嗓子发哑。
都是自己想做,老妈不让自己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