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金保叹气，不无幽怨，“再红又有什么用？人家不愿意合作的啦！”
唐季历笑，没有接话。
消息他早就听到，内幕也几乎全知——是洪金保联合嘉禾，想要吃人家！人家本来已经松口了，愿意合作搞电影，结果一听不对，直接闪人了！
也不提现如今人家在阿美利加都忽然就红起来了，单纯就是在他这张英文专辑爆红之前，他在整个的华语娱乐圈，就已经够红了，大家本身就已经谈不上什么提携，充其量算是合作的关系，那就该让步的做些让步嘛！
你非要吃干抹净，甩给人一点片酬，就让人家一年赚几千万刀的顶级当红大明星，来给你做牛做马，想都知道啊，人家肯定不干啊！
太贪啦！
当然，在港片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唐季历也深知，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新人进来，不混到一定程度，不被人割上几刀重的，大家是会默认的不允许你自己出来站番的——你帮大家都赚到钱了，许你站了，你才能站！
在过去，这一套无往不利，越往上的人，越是吃得饱。
但现在，显然，一脚踢上铁板了——尽管他们自己可能觉得，对待鹿仔，已经是足够客气、足够退让的了。
港港每年都有好多部咸湿片，你去看，八十年代不论，八十年代港人还没有那么自认牛逼，但自从进入九十年代，已经几乎不可能让港港本地的女孩子演了，全都是外地来的，湾湾的、扶桑的、东南亚的，等等，这种需要靠露肉来出道的路线，港港电影圈早已默认不找本地女孩做——所以，舒淇一个湾湾人，再被看好，也要拍咸湿片，梁泳琪再被认为傻白甜，也要演清纯的角色。
现在你林见鹿出来就演男主角，大导演执导，大咖给你配戏——呵呵，坦白讲，待遇不低，如果不是林见鹿足够红、又足够硬气的话！
“要不要……”
犹豫几番，大家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接下来又有合作，于是也就愿意做桥，“我同红姑联系一下，帮你们居中说和说和？”
洪金保闻言顿时有些意动——但凡有办法，他还是想要继续混港片的，也很想要给已经肉眼可见在衰落的港港电影，带去一点拯救——但很快，他就还是叹了口气，“算啦！人家过去已经够硬气，现在在荷里活都开始爆红，你都讲，接下来他说不定要比阿龙还红！肯定更硬气！合作不成就不成嘛，难道还要去求他吗？呵，我好歹还算有口饭吃，不至于低声下气到那种程度！”
唐季历闻言，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但也只是叹口气而已。
之前洪金保他们跟林见鹿谈的事情，他可没掺和，他跟林见鹿的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关于他提出过的那个古装功夫片，林见鹿也一直很感兴趣，接下来说不定就真的要合作——大家各寻出路而已。能顺手帮一下的小忙，不吝帮忙的，但既然对方婉拒，也就算了，何必强出头。
闲聊几句，又饮茶，唐季历下意识地又拿起一份报纸来看。
“哦，脱销！唉……”
报纸上的报道，在上市足足半个月，始终销售遇冷的情况下，林见鹿的这张英文专辑《21》，日前终于开始热销，而且这种热销的趋势一旦开始，马上就形成了风潮——据说截止到本周三，《21》的本地供货，就已经开始出现多处店铺脱销了，媒体预估总销量，竟已突破二十万张！
毕竟是混娱乐圈的，即便是再怎么跟唱片界打的交道不多，唐季历也恍惚知道，不要讲英文专辑，即便是粤语专辑和国语专辑，能在本埠热销超过五万张，就已经算大热专辑，是白金唱片了！
许多歌手终其职业生涯，都难在港港拿到一张双白金的！
而林见鹿却是厉害，一张英文专辑，竟十几天突破四白金！
不过再想想，也正常——这张专辑连荷里活人都征服了，又是冠军单曲，又是前十名占一半、前二十名占一半还多的，港港人哪里见过这样子牛逼的唱片，那当然是崇拜之极，不买倒有些不对劲了！
于是唐季历笑起来，敲敲报纸，“赚翻啦！”
洪金保叹气，却也无奈地笑，“所以当然就看不上我们这一点票房嘛！我前几天打电话给阿芳（梅宴芳），她同我讲，鹿仔这张专辑说不定能卖过三五百万张的，一张专辑的版税就要拿两三千万米刀了！还讲，鹿仔的商演价格，本来就已经是十万米刀一场了，现在怕是要上天！阿芳说低于20万米刀想都不要想，如果接下来越来越红的话，一场说不定要三十万米刀！你想，人家登台十分钟，就赚两百万港纸啊！又哪里会辛辛苦苦拍片一个月，才拿三五百万？”
唐季历笑，洪金保则是苦笑摇头，叹气，“唉，错过啦！”
话音方落，他的手机竟忽然响起来，他拿起来看一眼，本不在意，但随后忽然想到，这号码有点像张爱嘉的，于是眼前一亮，第一时间接起来。
“喂？哈哈哈，在饮茶啦！听说你在荷里活啊？”
“哦哦，那是的，是的，你现在了不得啦！鹿仔现在都好红，我在港港也得知，他称霸荷里活的音乐榜单，拿了冠军单曲，要做全球天王啦！港港这边，都已经有报纸在叫他鹿爷啦！港港这边听说原本卖不动，大家不喜欢中国人做的英文专辑，但现在已经在热销，都卖脱20万张啦！……全靠你帮扶他！”
“哈哈哈，你好谦逊！我听着都有些不大像是你说的话了！……嗯，是的是的，我知道他是天才的啦！了解！了解！嗯，是的，大家都是跟着天才混饭吃！”
“唉！……一点小冲突啦，也不算冲突，鹿仔是个硬脾气的人，我晓得的，只不过呢，你也知道，我一向性子强势嘛，合作谈不拢而已，没有到冲突那个程度啦！是我，讲话有些带了脾气……哦，红姑同你讲的啊！”
“啊？他这么讲啊？哎呀……哈哈哈，鹿仔嘛，我当然是一直都欣赏的，别个不晓得，你是晓得的，去年第一次见面，我就是想要同他合作的嘛！”
“哦，哦，好啊！好啊！那太好了！没关系啦，我现在倒也清闲！如果他这个月会过来港港的话，那我等他喽！大家一起饮茶、聊一聊嘛！我听人讲，鹿仔很喜欢打牌，正好啊，我最近可能是老了，也越来越爱打牌了，大家一起打牌！”
“哈哈哈！好啊，好啊！谢谢你，还愿意卖我这个老朋友一点面子！”
“好的，好的！那就等你也回来了，一起详聊！”
不知不觉间，洪金保的口气就越来越卑微、越来越软弱，但偏偏，这电话却是越打下去，他脸上的笑容就越多了，等挂断了电话，唐季历竟在他脸上看到些眉飞色舞的模样，连说话的音调都高起来了，“张爱嘉打来的！她讲她在荷里活，忙活鹿仔新专辑在那边的宣传发行，是前两天同红姑、葛福红聊电话，才忽然知道，鹿仔已经同我谈崩了，刚才忙完了就打电话给我。”
唐季历从头到尾旁观了洪金保接电话，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有些想笑，却又有些莫名悲哀的感觉，心里想着，堂堂港港电影的大哥大，呼风唤雨，何至于今时今日，竟落寞到这等程度，但嘴上却还是问：“她怎样讲？”
洪金保伸伸胳膊，端起茶杯喝一口，很是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了，笑容里竟再无方才之颓唐失意，“她讲，阿鹿同她说过不止一次，港港电影是瑰宝，功夫片就是瑰宝中的瑰宝，而洪金保、程龙、李连结、王京、唐季历、袁合平，就是这瑰宝上最璀璨的珍珠与钻石。又讲，我洪金保是他心里的港片第一人……呵呵，他不愧是会写歌的，写的一手好歌词，就连讲话也讲的文气！”
唐季历笑起来。
他猜自己的名字是洪金保自己加上去的——但也无所谓，他很知道，自己同程龙、洪金保他们相比，是的确一向弱势很多，但也正因如此，林见鹿反倒更愿意跟自己谈合作——张爱嘉这个电话一打，倒是让他也松了口气。
港片没落的态势，到今年一开年，就再也遮掩不住，大家都是资深从业者，在这里吃了大半辈子饭了，没人愿意看着它就此没落下去的。
洪金保的确算得港片执牛耳者，张爱嘉身为林见鹿的经纪人，同洪金保有多年交情，她出面打这个电话转圜一下，比葛福红还要合适！
更是比自己合适多了！
也就是说，合作还有的谈！
林见鹿作为深得港港、湾湾、东南亚、日韩等地年轻人喜爱的超新星，今年又在荷里活忽然大红、暴得大名，接下来合作若是能成，实在是港片的一个大好机遇——说不定还能像程龙的《红番区》一样，试水一把荷里活市场呢！
“那就谈谈嘛！条件由得他开就是了！”
唐季历说，“鹿仔虽然做事硬气，但从不做得理不饶人的事情，此前认识一些内地做电影的朋友，大家对他基本上是有口皆碑的！讲他会做人，也愿意捧人，之前在内地，就没少投钱给大家拍戏的！他不会做那种不给人留饭的事情的！”
这时候的洪金保也是笑起来了，“是啊！那就再谈谈好了！大不了我陪他打麻将，输点钱给他好了！”
这个笑话有点好笑，唐季历笑了起来。
他很快又凑趣，“他还喜欢漂亮女人，口味广泛！你也可以承诺，女主角完全由他说的算！……哦，还有，大家都讲，他喜欢养鸟，说是在首都那边，他养了好几百只画眉鸟！还喜欢喝湾湾的高山乌龙茶！”
洪金保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我还不至于讨好到这种程度！”
顿了顿，却又说：“倒是可以托湾湾的朋友，帮忙买一点茶叶啦！”
…………
事实上，整个港港都是懵逼的。
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那种懵逼——林见鹿、英文专辑、公告牌，这三个词汇，单纯任何一个，大家都很熟，哪怕公告牌这种阿美利加的音乐榜单，在港港肯定不是主流人群都知道的，但是本地爱听英文歌的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迈克尔·杰克逊一张专辑在本地竟能录得超四十万张的销量，吊打本土天王天后，所以就也谈不上多陌生，至于“林见鹿”、“本地歌手出英文专辑”，更是无需多说。
但是，当这三个词汇组合到一起的时候，不夸张的说，都懵了。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笔下生锋的媒体们、记者们，也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人能反应过来，因为对欧美心向往之、熟，却偏又正是他们，一向最瞧不起港人、中国人，一向以大英子民自居，奉西方世界为宗主，因此对于一个中国人跑去阿美利加、跑去公告牌走红这种事情，实在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接受。
湾湾其实也差不多。
《Baby》在上市首周，就已经冲上公告牌大热单曲TOP100的第六名，《21》整张专辑也有多达七首上榜，港港和湾湾也就只是有媒体稍微报道了一下，心里觉得诧异、惊愕，觉得是个大新闻，那就要提一嘴，却又心里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没想明白这个新闻真正巨大的爆点是什么。
包括港港和湾湾的普通民众，也大概是这种心理。
觉得是个大新闻，挺惊奇，但也好像就只是新闻而已。
足足好几天，大家前思后想觉得不对劲，有记者、媒体主笔在欧美有朋友的，忍不住就要电话联系、打听一下，渐渐就回过神来了。
开天辟地第一遭啊这是！
然后，媒体开始醒过神来了，不满者有之、兴奋者却毕竟还是更多的，于是就忽然开始发力，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又把已经过去几天的旧闻给翻出来，报道、炒作起来了——恰逢公告牌新的一周排名发布，《Baby》竟赫然冲上冠军位置，于是，这把火就一下子被点燃起来了！
喂，不要抹黑他啦，不要再整天攻击他什么好色啦，什么好多情人啦，那算个屁啊，现在是公告牌啊，人家鹿仔都已经跑去荷里活大红大紫啦！
自古才子多风流，人家鹿仔是大才子来的，荷里活人都认啊，都捧他做公告牌的第一啊，人家风流点，有几个情人，又怎么样了嘛！
能被他喜欢，是女孩子的荣耀好不好！
哎，恰逢这个时候，新力哥伦比亚修正宣发计划，忽然开始发力了，砸钱、砸人脉——本就是要说好话的，没钱都要说，现在还有钱拿，那当然就要从头到尾从天到地的全都是吹捧啊！
这种吹捧是很发自内心的，这种钱拿的，一点都不违背良心的！
于是一夜之间，《21》在港港、在湾湾，彻底爆红！
本地的报纸、杂志、电台、电视台，到处都在报道，到处都在称赞，爱听英文歌、却始终拒绝本地歌手的英文专辑的歌迷们一看，哇，真的呀，鹿仔竟然已经占领公告牌了——那连阿美利加人都觉得好，就一定是真的好了！
于是，买来听听啊！
一下子就形成了抢购的热潮！
可以说，一直到这个时候，无论港港，还是湾湾，才终于是一下子就醒过神来了——林见鹿、公告牌、英文专辑，这三个词汇就在这个时候，在港港和湾湾的媒体、歌迷、普通人心里，咔的一下，三合一了。
而紧随其后，当专辑买到手，一听，就连普通歌迷都直接炸了——果然不愧是我鹿仔啊！果然不愧是能够公告牌登顶的专辑啊！
爱你爱你爱死你了！
简直是我们中国人的骄傲！
于是，电台点歌的电话被打爆，因为传言林见鹿最近在罗大又的音乐工厂出没，于是音乐工厂被堵，而林见鹿堵不到，他的经纪人之一葛福红却是人在港港，于是堵她，哪怕只拿到一句话，也要拿回来做标题，大书特书一番。
又于是，梁泳琪作为港人、港媒一向认可的林见鹿“正宫”，一下子成了全港媒体最爱的人——到处找她，一旦发现就是大拥堵，少说要有一百只话筒往她脸上戳，什么妖魔鬼怪的话题都有人问。
鹿仔大力不大力啊，他那么多情人，分给你的够不够啊？
你平常吃醋不吃醋？有没有同林清霞一起陪过鹿仔啊？到底是林清霞给你敬茶，还是你给林清霞敬茶啊？
鹿仔有没有考虑过向你求婚？你会不会考虑先为他怀个崽啊？
鹿仔平常在家会不会教你唱歌？他有没有在你后背上写过谱子啊？
你新专怎样做，鹿仔有没有打算帮你操刀新专辑啊？他都帮陈舒华做一整张的，肯定不会不帮你做吧？
鹿仔去荷里活都大红大紫啦，公告牌冠单来的，有没有要你也陪他去荷里活发展？给你写过英文歌没有？
鹿仔去荷里活录歌，在那边有没有新交女友啊？给你敬茶没有啊？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梁泳琪骄傲到下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明明只拿到了五首歌，大话已经直接吹出去了，“我男朋友来的，我新专辑当然他帮我做啊！”
然后当天下午就打电话来，卑微到感觉在电话那头都快跪下了，“帮我做啦，只差五首歌！我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嘛，你都帮人家陈舒华做整张，那记者拿这种话来问我，我肯定气不过的……”
后来自暴自弃，“大不了下次我同关芝琳一起陪你喽！”
当然，关芝琳也瞬间又火上了头条——过去多年，她一直都是头条级别的风流美人，因为实在太好看，港人实在太爱她，也嫌弃过、鄙视过，但后来发现，哪怕她自甘堕落的去给人做情人，自己也只是恨自己钱不够多、没法养她而已，对她却依然是恨不起来，后来就干脆又不嫌弃了。
但这次跟以前不一样，关芝琳笑着对媒体公开放话，“我养他的！”
媒体兴奋地追问，港港第一美人毫无顾忌，直接放炮，“他打牌输钱，我结账啊，输多少我结多少！他喝酒挂账，我去买单啊！随便！我爱他！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他花掉！我才不管你们怎么讲！”
就这么一番话，轰的一下子直接冲上了头版头条！
港港第一美人原来是倒贴的！
要搁在过去，这样子的一条新闻出来，全港那么多爱她神颜的人，说不得要呕死，为她花过很多钱、送礼物之类的，到最后却竞争失败，连包养她都没轮到、没资格的人，更要难受死——但这一次没问题，全港感觉都很平静。
这种新闻好看，爱看，多写，速更！
我家鹿仔不光华语歌唱得好，在荷里活唱英文歌都是冠军的啦，他瞧不上我而已，瞧得上我，我也愿意倾家荡产倒贴他呀！
关芝琳又有什么好特殊！
鹿仔允许她倒贴，已经是很看得起她了！
湾湾那边也疯了。
湾湾与港港两地，一水相隔、同文同种，娱乐圈又一向都是混在一起的蜜里调油，因此各种娱乐圈八卦传递极快——直到这个时候，湾湾的娱乐记者们才忽然发现，陈舒华和苏惠伦居然已经消失一个多月了！
之前还有陈舒华去跑专辑宣传的消息，苏惠伦也有去内地疯狂商演大捞金的新闻，但忽然的，最近一个多月，俩人如此当红的，却莫名消失了！
各种传闻顷刻而起！
有人传言她们两个已经被阿鹿叫去阿美利加，开始培训英文演唱技巧，接下来要发英文专辑大红大紫了，也有人传言两人因为林见鹿的花心，已经同他彻底闹翻，但两人都是有情义的人，之前林见鹿的英文专没有销路，两人都不愿意站出来说什么负面新闻罢了，接下来恐怕有大瓜要爆！
更有甚者，传言说两个女孩子都已经怀孕了，躲去阿美利加悄悄保胎中——初闻不值一哂，细思竟又觉有些道理！
但是很可惜，找不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