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琥珀墙壁,十分安静。
洞口被封印了,意味着那伙人不会再下来,证明他们这边暂时安全了。
迫在眉睫的危机一旦消失,那好不容易凑在一起的凝聚力也就散去了,再想让躺着的那帮人付出,就难了。
大长老知道,接下来自己苦口婆心地劝说,应该还能起到效果,他也确实会继续这么做。
但当他抬头,看向洞口处,老三、老四与老五向下面朝着自己的脸时,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像是……
看到了一个大笑话。
……
李追远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这是他主动为之,他来到了自己的意识深处,看着粗壮的黑色杂质滚滚落下,引动了鱼塘里鱼儿们的狂欢。
以往,李追远有经验,越是强大的存在,控制它所遭受的副作用就越强,以前他只是停留在人格情绪方面。
这一次,他发现,真正可怕的副作用,很可能是来自自身的一种引发。
强大的存在,被自己操控,自己可以随意揉捏,甚至当阵法材料,去堵一个口子。
这种无与伦比的掌控感,直冲你的意识,疯狂扭曲你的三观。
更何况,少年现在病情恢复到一定程度,是真的可以感受到这种强烈刺激了。
这使得他,不得不在结束之后,立刻来到这里,把它们释放出来。
鱼塘里昔日的小鱼苗,如今已成为小鱼,偶尔还能看见个头大的。
少年伸手,随便撩拨了一下它们,然后站起身。
到现在,这些情绪垃圾还没倾泻完。
李追远终于明白,怪不得桃林下的那位,要把自己封印镇压下去。
他身上有数不清的脸,可真正最具危险性的,其实是他本人。
闭眼,苏醒。
再睁开眼时,李追远感知到脑子里一阵乏力。
好消息是,鼻血不再流了。
前方,是两排石狮子,石狮子里头,是类似库房的大门。
在李追远“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谭文彬指挥着大家来到了赵家宝库位置。
“小远哥,你还好吧。”谭文彬关心地问道。
李追远点了点头:“问题不大,眼睛还没流血。”
谭文彬微微一愣,虽然知道这是病情好转的迹象,但他还是不太习惯小远哥讲这种带俏皮性质的话。
反倒是林书友,没什么顾忌,直接:“哈哈哈!”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但小远哥讲这个,阿友是真忍不住。
因为笑得太抖,阿友把手提肩扛的灯笼都落下了几个。
“啊!”
阿友赶忙蹲下来检查是否被弄坏。
谭文彬安慰道:“没事,反正带回去都是拆解成原料的。”
李追远从润生背上下来,身前的衣服沾了不少血,有些粘稠,让人不适。
不过考虑到赵家宝库就在眼前,这点不适就不算什么了,反正搬货时也是会弄脏衣服的。
李追远伸手朝着左边挥了一下,左侧一排石狮子眼睛集体一闪后又快速熄灭,再朝着右边一挥,右侧石狮子发出连串“咔嚓”声,狮脖子位置全部开裂。
考虑到接下来运东西的方便,李追远干脆把这外围的禁制给毁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很多事都已经没了遮遮掩掩的必要。
宝库内的各种小阵法和禁制,李追远都提前做好分解,转化为数字,让伙伴们在来时路上背诵。
不过,在正式进去前,李追远还是提醒道:
“提起精神,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这种地方,就越是有深藏的危险。”
“明白!”
“明白!”
润生走上前,将大门推开,众人走了进去。
库房内的面积,比外面看起来,翻了起码十倍。
九江赵,整个家族的积累,就这般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头东西的价值,早就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就算你愿意花钱,也不可能买得到。
“哇哦~”
林书友张大了嘴巴,环视四周,什么叫真正的江湖世家,他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以前只知道三只眼家里条件好,没想到好成这样,最后,阿友又感慨了一声:
“我们开来的车……还是太小了。”
谭文彬不停眨着眼,将所看的东西拍摄,以方便待会儿最高效率地搬运,因眨得太频繁也太用力,谭文彬眼睛里都泛起了血丝。
润生咽了口唾沫后,又咽了一口。
莫说是伙伴们了,即使是李追远也被这里的场景小小震撼了一下。
倘若能将这个库房,全都搬去太爷家后头,那接下来无论是想制作什么还是想研究什么,都可以由着性子来了。
李追远继续往前走,伙伴们虽不停左顾右盼,却依旧保持着队形。
少年记得赵毅说过,赵家库房里,藏着一个靠宝物维生的老不死的。
目前为止,李追远还没感应到他的存在。
但,大概率已经知道他会在哪里了。
因为宝库最深处,那座宽长的冰台,以无声的方式告知着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这里最珍贵的宝物,在这儿!
李追远在冰台前停下,目光落在上方的那盏造型古朴的灯上。
只是单纯看的话,这盏灯没什么稀奇的,它甚至都称不上是一件古董。
在它的那个年代,这种灯,挺常见。
李追远将目光下移,落在冰台上。
正常来说,好像就只有这里适合藏人,而且距离这盏灯最近。
嗯?
这里还有字。
李追远认真看过去,是新留下的痕迹,赵毅的笔迹。
其他人也发现了,林书友将其念了出来,疑惑道:“谁的生辰八字?”
谭文彬:“阿友,是你的。”
“啊?”林书友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随即恍然,“还真是我的。”
平时用的少,用时也就在正式祭祀场合走个过场,不熟悉也很正常。
谭文彬不解道:“可是,赵毅在这里留下阿友的生辰八字,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阿友,才是解局的关键?”
林书友指着自己:“我?”
李追远:“可能赵毅也不知道该留下什么吧,这场戏到底该如何唱下去,他本人或许也不知道。
留下这记号,是为了告诉我们这盏灯很重要。
之所以留下阿友的生辰八字,大概是怕我们真的瞎想和细想。”
谭文彬:“也对,字都能留下来,那压根就不用去故弄玄虚,搞什么猜谜游戏,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知道直接把答案写下来。”
林书友:“三只眼那家伙,真的是……”
李追远再次将目光落在那盏灯上,开口道:
“象征意义更多的宝物,那就肯定和家族历史上最重要的那个人有关,所以,这应该是赵无恙当年走江时所点的那盏灯。”
谭文彬:“那这算是龙王遗物了。”
林书友:“在家族里,可以被视为圣物了。”
李追远开启走阴,走阴状态下,那盏灯没什么变化。
可如果真就是一个“祭祀物”,那赵毅在这里刻意留下讯息,就没必要了。
李追远开始尝试各种方法,以更多角度,去观察这盏灯,还是没有收获。
这时,少年想起自己在南通家里用以感应赵无恙显灵的那个方法。
无形的红线自少年掌心释出,顺着冰台攀附而上,最后朝着那盏灯靠拢。
红线接触到灯座了,没有异常,不断向上,也没有异常,直到……红线触及到灯的顶部时。
“嘶……”
李追远的感知里,自己整个人如同被烈火在焚烧,少年以最快的速度切断外面的红线,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来自灵魂的炙烤感,少年其实还能承受,更大的酷刑他又不是没受过,可在刚才,他整个人的精神都被那忽然降临的强大威严给镇下去了。
失去了精神方面的支撑,痛感幅度就被无限拔高。
“小远哥?”
没人上前搀扶,所有人在少年单膝跪下后,全都各自落位警戒。
李追远缓缓站起身。
他身上的衣服先前被自己的鼻血弄脏了,现在则是被冷汗打湿。
少年再次将目光落在那盏灯上:
“赵无恙的灯……还在燃着。”
谭文彬:“难道,赵无恙确实还活着?”
李追远摇了摇头:“如果还活着,那灯焰,应该还留在这盏灯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灯明明没灭,可灯焰却不在了。”
林书友:“那灯焰,去哪里了?”
李追远:“我们先前封印的那个入口,不出意外的话,那下面应该别有洞天。”
至于说这消失的灯焰具体被挪去了哪里,李追远暂时还没办法想出来。
不是推演能力不够,而是人无法想象出超过自己思维极限的东西。
有些事儿,因为过于离谱,在一开始就先被排除了。
但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