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我原以为一样,但自己整理肃清,和别人拿着刀上门来帮你清,到底还是有点区别的。”
李追远拿起车上的一瓶水,扭开盖子,喝了一口。
赵毅:“计划大方向不变,但细节上,我想要做一点改动,可以么?”
李追远看了眼这本地纯净水牌子,味道有点奇怪。
赵毅将三个人偶以及一张属于赵旭的面皮,都递了过来。
李追远接下了,放进口袋。
赵毅:“哈,姓李的,我终究还是不甘心。”
李追远伸手打开车门,下了车。
再回头,驾驶位上的赵毅已经不见了,车钥匙还留在那里。
走进餐馆,谭文彬已经点好了菜,因为润生不饿,所以点的比以往少许多,但老板也是将两张方桌拼在了一起,才堪堪将菜摆好。
李追远吃了正常的量,其余的也没浪费,都进了林书友和谭文彬的肚子。
打完一架,又大吃一顿,这种滋味,还真是畅快。
结账后,众人回到车上。
李追远将两个人偶,递给了润生和林书友。
“握着它,划一滴血上去,然后别抗拒。”
润生照做了,很快,它手中的人偶开始融化,逐渐覆盖其身,起先有着明显的瓷器棱角感,但在一阵蠕动后,被完全抚平。
润生变成了二房长子赵勇的模样。
赵勇的身材本就高壮,邱怀玉之所以选择他,应该是为自己团队内的那头僵尸准备的。
林书友也依葫芦画瓢。
过了一会儿后,林书友变成了二婶。
林书友:“咦?”
谭文彬将自己的面皮重新戴上去,又找了车上的两瓶纯净水,往脸上浇,再次变成了赵二爷。
林书友很想问问能不能给自己换个角色,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
谭文彬安抚道:“去山里祖宅祭祖时,一房的两口子,带俩下一代,人数固定了,必须得有一个崔心月。”
林书友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三只眼呢?他岂不是没名额了?”
李追远:“赵毅,有他自己的方法。”
林书友:“哦,原来是这样。”
虽然,阿友并不知道三只眼的方法是什么。
谭文彬转身,将手伸过来,指了指林书友的脸:
“小远哥,你能不能改一改阿友的面容,带点淤青巴掌印什么的。”
“可以。”
就这样,一家四口,回到了赵公馆。
经过前厅,步入了赵家外宅。
赵二爷依旧红光满面,手里牵着那外室生的少年。
后头,赵勇闷不做声,倒是很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至于二房夫人,眼角有淤青,脸上有红印,明显被抽过巴掌。
对此,外宅的下人们也早就习以为常。
以往,赵二爷和夫人就经常闹得惊天动地,最后又很快和好收场。
只能说,以前赵二爷和崔心月为了藏拙所刻意营造出的人设,倒是极大降低了此时谭文彬他们的扮演难度。
赵二爷像是个得胜将军,带着家里人回了二房院子。
接下来,就可以静默等待后天的祭祖了。
翌日清晨,李追远按照生物钟早早醒来。
来到前厅,谭文彬和林书友坐在一张圆桌边,吃着早餐。
每一房的院子都是一个独立的体系,把佣人遣开后,基本就不会被打扰。
润生还是不饿,坐在边上不吃早餐。
谭文彬感慨道:“不愧是僵尸肉,就是难消化。”
李追远简单吃了一点,余下的全被谭文彬和林书友瓜分了,俩人都没吃饱。
谭文彬:“好吃是好吃,但就这点分量,喂家雀儿呢。”
林书友:“再要早餐的话,会不会引起怀疑?”
谭文彬:“把碗砸了,就当夫妻吵架,让外头再送一遍。”
林书友:“好主意。”
李追远:“润生哥,陪我出去走走。”
润生:“好。”
一个私生子刚进家门,被大哥带着逛逛,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这很合理。
李追远无意去试探和观察其它三房,那些活儿赵毅已经干完了,他是真的来欣赏赵家宅子里的建筑审美。
赵家的这座外宅是按照山里祖宅同比例还原的,现如今存世的老宅,要么修缮维护不到位,要么就干脆是后人重建的,想要找到那种原汁原味的,很不容易。
九江素来是文萃之地,真正有文化底蕴依托的事物,必然经得住岁月考验,不会存在什么时兴和落伍的情况。
逛着逛着,很自然的,李追远就和润生来到了赵家祠堂。
祠堂素来是古建筑中的重心区域,赵家祠堂两翼飞檐,中段低拱,取的是大鹏待飞之势,初上台阶,就给人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这儿的禁制与阵法,也是全宅最多,当然,肯定比不得山里老宅。
迈过台阶,走入其中,供桌雕刻虬龙,盘曲而起,似腾雨驾雾,上纤下宽,龙首处单独放着一尊牌位:赵无恙。
余下阶段,则是赵家历代嫡系人物。
除入门处,三面墙壁,画卷、供桌陈设整齐,更有碑文记录生平事迹。
李追远绕着虬龙转了一圈,也扫了一圈,能摆放在这儿的历代赵家人,都算是“人物”了,可偏偏哪怕经过美溢,依旧看不出到底哪里像个人物了。
善经营是好事,可若是只善经营,虽然能使家门不坠,可终究少了那股子磅礴大气。
到最后,还是觉得,整座祠堂里真正的人物,就龙首上摆着的赵无恙。
但赵无恙属于那一代整座江湖,之所以被摆放在赵家祠堂里,无非是后人腆着脸蹭一个同姓罢了。
柳奶奶家的供桌,狭窄简单,属于是住哪里,就往哪里挤挤。
可就算是阿璃梦中全部龟裂破败的供桌,都有着眼下这赵氏祠堂所无法比拟的格局。
真正的先祖底蕴,哪里用得着巍峨高耸、金碧辉煌去展现。
人们真正敬的,甚至都不是牌位上的名字,而是那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一段故事。
李追远抽出三根香,对着蜡烛点燃,给赵无恙奉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又刻意留了力度,像是在故意挑战里面人的听力。
李追远装作不察,默默做完敬香流程。
“不错,虽生在外,但归家门懂得奉香敬祖,是个懂事的孩子。”
走进来的人,是赵山安,赵家家主,四房的父亲。
赵毅接触过,得出的结论是……他是个假的。
这个人,最值得注意。
因为其它四房,都可以带夫人和子女去祭祖,意味着能整个团队混入。
赵山安没续弦,名义上他是祭祖时的领队,但实际上只能一个人去。
所以,这个假冒的,很大概率,是一个人走江的。
越往后,凡是一个人走江的,无一例外,都很强大。
赵山安好歹是当代赵家家主,实力应是外宅里最强,就这样,还是被悄无声息地做掉了。
而且这家伙还很自信,一边观察着“四房儿子们”,一边好整以暇地操持着“自己的”寿宴。
赵山安走到李追远跟前,伸手去摸少年的头。
刹那间,他目光一凝,短暂的气势袭来。
这是赵毅说过的试探。
李追远没有运转赵氏本诀去回应,他没有做任何回应。
一个刚从外头接回来的私生子,就已经把本诀给修炼起来了,那才是最大的破绽。
赵山安松开手,问道:“孩子,在外面吃苦了没有?”
李追远摇摇头,装作自己很内向,初到这里不敢多说话的样子。
赵山安:“既然回到家,那以前在外头的那些事,就都忘掉吧,这里,是你新的开始。”
李追远点了点头。
赵山安抬起头,看向龙首处的牌位,发出一声感慨:
“我们的先祖,是位真正了不得的人物啊,出身草莽,却能自江湖中崛起,他可不仅仅是我赵家的,更是一代甚至是好几代江湖人的楷模。”
就算没赵毅的提醒,李追远也知道这个家主是假的了。
因为他刚刚的感慨,与李追远先前心境所想,几乎贴合。
所站的视角,都是在赵家之外,看赵无恙。
赵山安:“可惜,后人不争气,多少代以来,不仅未能复刻先祖之荣光,更是连那种能泛舟江上的翘楚都是寥寥。”
李追远怯生生开口道:“我听哥哥告诉我,我们赵家,有一位年轻的大人物,在外面。”
赵山安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是啊,你的堂哥,赵毅,我的孙子毅儿,他,正在江上呢,他可是我赵家百年来,最有希望的天才。”
“那赵毅哥哥什么时候回家?”
“还早,现在还不是他回家的时候。”
“哥哥说,赵毅哥哥回家时,我赵家就能大变样了。”
“这话说得很对,但他一个人在外面努力,我们这些留在家里的,也不能闲着,争取等他回来时,看见一个已经大变样的赵家,呵呵。”
最后的一声笑里,带着玩味。
因为这确实很好笑,等赵毅从浪上下来回家时,会发现自己的老家,被同样是走江的一伙人,给处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