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顺了来看,其实是女人这边的团队,主动对自己这边下的手。
虽然,李追远也的确是定点钓鱼了,可这把玩儿的,本就是愿者上钩。
“你……就不……担心……这一浪……完不成……这么早……就……自相残杀……”
“是你要杀我的。”
李追远再次进行纠正。
当然,站在对方的视角,这并不算错,她也不是在强词夺理。
如果李追远愿意,主动透露出自己也是伪装者的身份,那么女人这边大概率不会强行动手,而是会将手尝试性摸向其它房,如果她们不知道其它房也早就被替换的话。
从完成这一浪的大局考虑,如若大家在进赵家山里老宅前,互相争斗损耗过大,很可能就会导致这一浪的最终目标无法完成,所有人都输。
“你竟……如此……自信……”
“在我选择这一浪时,我根本就没想过还会有帮手。”
女人眼睛一颤,少年先前话语里,有一个词,让她清晰捕捉到了,那就是:选择。
如果说先前,还是技不如人在实力上被这少年给压制的话。
那么此时,女人终于感受到了一种绝望。
冥冥中,她好似察觉到,自己和眼前少年所走的江……好像不一样。
谭文彬扯动了一下嘴角,又用手揉了揉,道:“还是自己的脸用得舒服,看来,我是没有当老爷的命。”
道长:“找死!”
剑锋快速刺出,如池面竖起后的波光粼粼。
谭文彬身上弥散出血气,血猿之力激发的同时,五感全部提到最高峰,浮光掠影般的剑气在他眼里像是被按了慢放,耳朵也在细听着对方的步伐。
一个在不停地刺,一个在不停地闪躲。
等一个回合交手结束,道长不得不后退换气时,谭文彬还站在原地。
就是,胸口有一道斜向的伤口,是被剑锋刮出来的。
感官上完全来得及,可脑子里的身法分析以及应对措施,有点慢,吃了一记小亏。
谭文彬清楚,这是其它配置都没问题,自个儿给拖了后腿。
但好在,伤得不重,这学费他也给得起。
另外就是,虽然道长隐藏得很好,但谭文彬还是听到了对方心脏的超频跳动。
看来,道长的剑很犀利,刺得很猛,却不够持久。
谭文彬摊开双手,看着掌心里泛起的红色。
初步估算了一下,继续保持先前那种交手烈度,自己肯定能耗得过这道长。
“别休息了,继续!”
谭文彬身形如猿猴跃起,道长后退,谭文彬砸落至那处位置后,又俯身前冲。
道长现在的本意还是想要第一时间解决掉眼前的阻拦,去救自家的头儿,所以先行选择闪避寻找空档以求一击重创。
然而,谭文彬的感知极为敏锐,压根就不给他取巧的机会,他自己反倒因为为了避让而避让,险些被对方近身创伤到身体。
他的身体虽然灵敏,却又极其精贵娇气,以往走江踏浪时,他只负责出挑一击,而后迅速返回至同伴身后,绝不恋战。
故而,他只得重新更改策略,再次拾起攻势。
谭文彬见状,也就不再攻击,继续进行着身法上的特训。
但每当道长又想像先前那般后退寻求换气时,谭文彬都会主动前扑,打断掉对方的节奏。
不得已之下,道长抽出一张符纸,低喝道:
“流云道法——画地为牢!”
桃木剑刺穿符纸,朝着谭文彬身前画圈。
一时间,谭文彬只觉得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
桃木剑又一次刺来,这次,扎中了谭文彬的右肩。
谭文彬左手立刻伸出,抓住桃木剑,不顾触及时自己掌心里升腾出的灼热白烟,沉声道:
“南通妖法——还没想好!”
双眼眼白消失,彻底变黑,黑色快速流转,于身前一片模糊中,精准定位到了道长的眼睛,成慑!
“额……”
道长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眼角处流淌出鲜血,视线泛红。
谭文彬一个猿步,成功近身,一拳砸去。
道长战斗意识还在,脚尖点地,尽可能地避开大部分力道,可自己的右肩膀还是吃到了这一拳。
“砰!”
道长身形于半空中一阵不规则旋转,最后虽是平稳落地,可那右臂却开始不跟着身形进行甩动。
一个右臂被刺了个窟窿,一个右臂骨折。
谭文彬觉得自己不亏,还赚了。
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放得很低,他觉得自己是被小远哥强行“提”起来的实力,能做到与对方成员换伤,就算没拖后腿。
道长目光看向头儿那边,又看向白无常那儿,最后锁定自己身前一身妖邪味儿的谭文彬。
谭文彬:“你的目光不再坚定了,想跑是么?”
道长冷笑一声:“跑什么,我们这边最强大的那位,还没出手呢。”
谭文彬:“巧了么不是,我们这边也一样。”
一直停留在外围风墙中的身影,终于动了。
他身前的风,因他的步伐而“熄灭”。
走出来的,是一具全身被黑衣包裹的大汉。
伴随着喉咙里的一声低吼发出,大汉身上的衣服崩碎,显露出其真容。
一张脸,除了眼眸处,全被铜钱覆盖。
这铜钱,从脸上一路下延到四肢,铜钱的年份不一,并且有的腐朽老旧,有的完整崭新,而铜钱夹缝中,更是夹杂着不知多少张分属不同门派传承的符纸,陈腐的岁月气息流转。
他张开嘴,两颗獠牙显露而出,可怕的尸气更是在剧烈沸腾,引得四周沙石不断滚落。
这个团队的最后一位成员,竟是一头僵尸!
青绿色的光芒,自僵尸眼眸里泛起,比之其身上那份浓郁的古老沧桑,他的目光,就显得稚嫩很多。
李追远推测,应该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下,另一个人的灵魂意识进入到了这具僵尸体内,完成了入主。
至于这种“机缘”到底是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有待商榷。
可就算他并不是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古老僵尸,其现在所展现出的气息,已然十分可怕。
里面的那位也是真能忍,灵魂不仅得承受尸气的折磨与侵袭,本身更是成为人弃鬼厌、天地不容的存在。
怕是只有每次浪后的功德分润,才能化解些许他身上的业债,求得短暂珍贵的舒缓。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团队的整体水平,是李追远自走江以来所遇到的所有团队里最高的。
即使是赵毅,在小道童陈靖没有起来前,正面对上这样的团队,也没胜算。
它的高,是那种平均没短板的高。
而且,明知道头儿已经落败,这边明确成了陷阱,可团队里余下的人,依旧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下来填。
那位道长有想法要走,可到底没走。
这种团队凝聚力与纪律性,当得上一声优秀。
李追远心里甚至都产生了一种惋惜,这个团队如果不是对上了自己,如果他们一开始选择替换的不是二房,那他们应该能在江上继续走很远。
可如果永远只停留在口头上,并不存在于现实。
或许以后,也会有人以相同的心情,来评价自己呢?
僵尸的出现,让白无常与道长的信心为之一振。
过去多次团队遭遇危机时,都是靠他来挽回局面,哪怕是看似必死的局,也能得到扭转。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与自己对战的人,并未有什么特殊变化。
没震惊,没低落,没慌张,甚至,还变得更加高昂。
林书友手中的双锏挥舞得更加起劲,他自己这里打爽了,也就开始期待润生的真正实力。
谭文彬还特意分出了不少注意力,去注视那边即将开始的新战局。
僵尸向李追远走来,他每一步落下,都会在原地留下一道被尸气灼烧的脚印,其身形,更是出现鬼魅般的折叠。
当你注视他时,他就能影响到你,哪怕,这并非他的刻意。
此时,女人的意识已经开始进入一种模糊。
无字书第一页上的绘画中,那口锅里,已出现了一具白骨。
等皮肉再被附着上去,就意味着女人的灵魂意识被彻底抽入。
《邪书》很积极,伴随着少年实力的不断提升,它终于得以从少年的禁库中放出,这是它第一次帮少年战斗。
它得好好表现,这样才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少年渐渐习惯且依赖自己后,才能有机会去反叛弑主,将这少年化为自己的书下玩偶。
女人:“你……不怕……”
李追远:“不怕。”
女人:“江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李追远:“正常。”
与其他伙伴们的自信洋溢不同,女人心里虽说对僵尸的出现有期待,但已经不多了。
“选择……选择……选择……”
这个词,自从听到后,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底。
哪怕是酷刑般的抽取,也比不上这个词所给她带来的震撼。
僵尸的脚步,停了下来。
尸气从其眼耳口鼻中不断溢出,却并未再嚣张的向前,而是向后。
因为,润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被赵毅修补过的皮肤,在昨晚杀赵家守灵卫时都没破裂,这会儿,倒是完全散开。
一条条沟渠,流遍润生全身,虽未动手,可这种实打实的压力,却近乎实质化般的压了过来。
不用动脑,《秦氏观蛟法》开始以极为刻板的方式运转。
润生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