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检查时,发现阴萌躺在地上,人是清醒的,但四肢发麻,发不上力。
调试毒素的桌上,摆了很多林书友送她的化妆品,都开了盖。
显然,她是异想天开地把化妆品尝试掺入毒中,结果玩脱了。
润生一边把她抱回床上一边说道:“身体得好好保重,下次还是毒脑子吧。”
阴萌很是委屈地说道:“我是没想到化妆品里毒素含量居然这么高。”
刘姨来检查过了,说问题不大,休养几天身体就恢复了。
就这样,阴萌只能留在家,无法跟着一起去京里。
出发那天,秦叔和熊善一人一辆三轮车,载着李追远、润生、林书友和李三江去了兴东机场坐飞机。
第一次坐飞机的李三江显得很沉稳,但在飞机冲刺起飞时,李追远注意到太爷的身子在哆嗦,但太爷还是抓着他的手对他安慰道:
“没事的,小远侯,不怕。”
等飞机平稳飞行后,李三江透过舷窗,看着底下的白云,跟个老小孩一样笑道:
“哈,这下面好大一片棉花糖哟。”
但没多久,李追远就注意到,太爷有些难受了,因为飞机上不准吸烟。
飞机落地后,一出机场,李三江就迫不及待地掏出火柴,给自己点了一根。
润生拿出“雪茄”,陪一根。
太爷中奖的旅行社,在李追远事先打招呼下,只保留了来回机票部分,最终四人坐上了薛亮亮那边安排的车,入住了一家酒店。
晚上薛亮亮也过来了,领着大家去吃了烤鸭。
吃完后,薛亮亮询问是否需要他来安排一个导游,然后一看李追远,就拍了一下脑门,笑道:“忘了,有你在,还需要什么导游。”
当晚回到宾馆后,李追远又带着润生与林书友出去了一趟,结果原本记忆中的那个单位被摘牌了,里头也闻不到那股香油味。
李追远只得折返回宾馆。
接下来的三天,李追远带着太爷在京里景点游玩。
对李三江而言,最无聊的一个景点,就是故宫了。
因为李追远自幼记忆好,他的梦里还原度也极高,宫里上下,李三江早就带着僵尸们跑遍了。
而且现实中,各大殿都在门内侧摆上了拦绳,游客只能踏过门槛进去一点,没办法真在里头随便逛,这让李三江更为不满意,心道还不如自己梦里咧,连龙椅他都爬上去过。
炒肝卤煮这些,太爷都很喜欢,李追远还点了三碗豆汁,纯当丰富一下旅游记忆。
李三江抿了一口豆汁后,赞叹道:“真鲜活啊!”
润生和林书友闻言,马上端起碗当豆浆一样大喝一口。
林书友:“呕!”
润生:“好喝。”
林书友以为自己这碗是坏的,就端起李三江面前的碗,又喝了一口,然后:“呕!”
有一个景点,很小,队伍却很长,排队时希望前面的人能走快一些,进去后恨不得自己的脚步能多慢就放多慢,等出来后,很多人都开始哭泣。
太爷说他今天累了,想一个人回宾馆坐会儿,让李追远带润生和林书友继续下午的另一个行程。
李追远答应了,但还是决定先把太爷送回酒店。
坐进出租车里后,李三江脑袋抵靠在车窗上,情绪很低落。
李追远吸了吸鼻子,他在车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油味。
这个味道,他前阵子才在梦里回味过,记忆犹新,绝不会错。
“师傅,你今天是不是拉过一个和尚?”
“对,一个年轻和尚。”
“送去哪里了。”
“通州的一间小庙。”
李追远点点头,看来,不用去打那个电话了。
少年将目光投送到坐在副驾驶位的太爷身上。
到达宾馆门口时,李追远示意林书友留在车里,他下车送太爷回到房间。
进房间后,李三江挥手催促李追远继续带润生他们去玩,不用管他。
李追远给太爷泡了壶茶后就离开酒店,坐回那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
“师傅,去那座庙。”
……
李三江在宾馆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后,觉得胸闷得慌,就离开房间走出宾馆,开始漫无目的的遛弯。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腿脚好,更记得路,也就是自家小远侯太关心自己,他又怎么可能走丢呢。
酒店距离什刹海不远,李三江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处景点叫什么地方。
有黄包车司机过来拉客,说可以拉着他在这里逛逛,顺便给他讲解介绍,但都被李三江给拒绝了,他一个人遛弯,可不舍得花这个钱。
再说了,通过这几天的游玩,他也发现了,论导游介绍,自家小远侯那才是没得说,甭管去哪处景点,都能把前世今生讲了个通透,家里有免费,他干嘛还去外头花钱听。
逛着逛着,倒是有点累了,摸了摸口袋,得,火柴盒落酒店里了。
李三江瞧见前头有一张长椅,上面坐着一个拄着拐杖气度不凡的白发老者,就主动走上前问道:
“老弟,借个火。”
老者扭头看着李三江,点点头。
这时,有一个身着正装的年轻人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火机。
老者先一步伸手,将火机从年轻人手里拿过来,再递给李三江:“给,老哥。”
“嘿,你也来一根?”
李三江拔出两根烟,递到对方面前。
年轻人见状,正欲开口,却被老者一个眼神制止。
老者接过一根烟,放进嘴里。
李三江先给自己点了,然后再去帮他点,老者低头用手遮风。
很快,烟雾就在两个年岁都很大的老人胸腔里环绕,使得他们的长命百岁变得更加艰难。
李三江:“这烟你抽得惯么?”
老者看了看手中香烟,说道:“以前草叶子都卷起来抽过,哪能抽不惯呢。”
“真惨,我这辈子就没断过烟。”
“那老哥你是有福的。”
“谈不上有福吧,但也挺顺遂的。”
李三江记得最艰难的时候,在战场上,他也能从尸体口袋里摸出烟。
不过,他抽时,也会给尸体嘴里插上一根点上。
“听老哥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江苏的,是曾孙子带我来京里旅游的。”
其实机票是自个儿摸奖中的,但确实是曾孙当导游,李三江是故意这般模糊说的,因为他想要炫耀一下后辈孝顺。
“那你这曾孙是孝顺的。”
“是咧,可孝顺了,人乖得很,脑袋瓜聪明,大学生哩。”
“那有对象了么?”
“有啊,就住我家,他一回来俩人就腻在一起玩,形影不离的,处得可好了。”
“童养媳?”
“那可不是,她家里人也在哩,尤其是她那个奶奶,有点市侩,以后结婚时怕是有点难搞。”
“那确实。”
“不过没得事,我慢慢攒嘛,来得及,你别看我年纪大了,但像你这样的,不,像那个小伙子这样,我一个人背起来跑二里地,轻轻松松!”
“嗯,看出来了,老哥你身体确实好。”
“老弟,你身体瞧着也不错啊。”李三江拍了拍对方胸口。
老者面容一紧。
“咦,咋了?”
“刚做了个手术。”
“哦。”李三江赶忙把手收回来,在裤子上擦了擦,“对不住,对不住。”
“没事,放以前,动这点刀子,都不好意思叫负伤。”
“那你倒是遭老多罪了。”
“没,我是幸运的,能活到现在,看到现在。”
“是啊,大变样了啊,真的大变样了。”
“老哥以前来过京里?”
“没来过,但这一带来过,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从关外进来,路过这一片。”
“老哥你还去过关外哦?”
“那可不,那时候打仗哩,打得可凶哦,后来就入关了,然后南下,啧。”
李三江嘬了口烟,缓缓吐出,像是回忆起了往昔。
老者有些激动地问道:“老哥,你也是四野的?”
李三江:“咳咳咳……”
李三江呛了一口烟,剧烈咳嗽起来。
老者伸手帮他拍背。
可人家越是拍,李三江的脸就越是红,有种感慨到马蹄上的感觉。
见李三江终于不咳了,老者笑着问道:“老哥,你是四野哪部分的?”
李三江见实在躲不过去,只能嗫嚅了几下嘴唇,小声道:
“那个,我是四野对面的。”
老者目露思索,四野对面的,是哪个部分来着?
见对方还真思考起来了,李三江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拍大腿,说道:
“哎呀,我是运气不好,老是被抓壮丁,抓一次逃一次,再抓一次逃一次,从东北逃到这里,再逃到徐州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