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不出车,你要是不耽搁太长时间的话,我就在这儿等你,把你再送回去,和你聊聊天,还挺让人轻松的。”
“想和阿姨聊聊么?”
“什么?”
谭文彬抽出一张清心符,贴在了司机脑门上。
司机原本面带疑惑,但符纸一贴好,整个人安静了下来,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他本就积攒了一天的疲惫,这会儿内心清静下来,最想做的事就是睡觉。
谭文彬伸手抓住司机的手腕,开始走阴。
司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像是在做梦,他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谭文彬示意他朝后看,司机转过头,看见了坐在后车座上的母亲。
他的母亲一直坐在后面,担心自己的儿子。
这不是鬼,也没怨念,而是因思念羁绊所形成的执念,不会害人。
谭文彬开口道:“聊聊天,说说话,给你机会再见一面了,为了他好,你别再继续跟车了,对他运势不好。”
老妇人对谭文彬点头,投以感激的目光。
“妈……”
谭文彬下了车,一个人走到江边。
刚刚,只是一个小插曲,那辆出租车,可不是他今天的目标。
或者说,这种正常的执念幻化,还不至于让小远哥钦点他来解决。
很多人都会在亲人离世后,梦到他,其实很多时候,这并不是梦。
谭文彬掏了掏耳朵,他觉得自从俩干儿子吃饱了撑的后,自己整个人也变得很不一样了。
有些事儿,做起来比过去更游刃有余。
下了斜坡,谭文彬继续向江边走去。
分配任务时,小远哥着重强调了一点,说给自己分配的这个位置,邪祟气息最重,罗盘感应也最强烈。
其他伙伴们脸上明显露出了不理解,大家承认谭文彬在团队里所能发挥出的作用,但论单兵实力,最厉害的邪祟,理应交给润生来解决,至少也得是林书友。
不是说谭文彬的御鬼术不强,而且沉睡后的谭文彬,御鬼术效果只会更厉害,但那得付出折损阳寿的代价。
谭文彬接过地图,扫了一眼,就笑着说道:“小问题,洒洒水。”
走到江边,四周不断传来江水拍岸的声音。
没错,是这个位置了。
看了看手表,也快到时间了。
谭文彬站在江边,耐心等待。
没多久,远处江面上,就飘来了一袭红衣。
一般情况下,穿红衣的邪祟,往往更凶。
且当你看向她时,有一种视线也被扭曲的感觉,脑袋里也会生出晕眩不适。
不过,谭文彬非但没挪开视线,反而继续盯着她,脸上还浮现出笑容。
耳畔边,传来阵阵阴风呼号。
“呼~~~”
谭文彬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
江面上,红衣立起,她感受到了来自谭文彬的挑衅,她怒了。
那浓郁的怨念,如同实质。
小远哥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头大邪祟。
就算是润生或者阿友过来,想要单独解决她,都很难,而且很危险。
因为这种邪祟,手段非常丰富,她大概率不会选择与你近战。
谭文彬耳朵里,已经出现了女人的低语。
得亏他身上还有俩干儿子傍身,要不然他现在估计已经失心疯了。
可饶是如此,他也依旧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头疼,像是脑子要撕裂开来一般。
这还没交手呢,只是隔着这么远对视,自己要是再不用御鬼术的话,就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谭文彬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尝试摩擦了几下打火机,可火苗都被江风快速吹灭。
谭文彬干脆掏出一张黄纸,折成凹状,再将打火机放里头摩擦,很快,黄纸燃烧起来。
手举着燃烧的黄纸,凑到嘴边,借着这火,终于把嘴里的烟成功点燃。
红衣的身形,在江面上忽明忽暗,每一次的明,都极大拉近了她与谭文彬之间的距离,带来更为森然可怕的压力。
谭文彬吐出口烟圈,顺手将燃了一半的黄纸往身前江面上一抛,随即单手负于身后,
朗声道:
“奉我家龙王令,白家镇听宣:镇压邪祟!”
第181章
江面上,浮现出六口棺材。
恰好将那一袭红衣,包围在中间。
红衣的身形本来在不断交替变幻,可当她被围住后,就无法再腾挪出这一包围圈。
外围,出现了一道水幕。
水幕中,站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
上次李追远在这里见她时,她还身着嫁衣。
毕竟那时,她的身份还是白家镇的话事人;
而那一面后,她就成了为了白家镇存续而忍辱负重、不得不委身于薛郎的可怜人。
这一切,都是受“龙王压迫”。
不再是红装,而是妇人发髻,意味着她已经把自己定位成人妇。
一张黄纸,不仅召唤出六位白家娘娘助阵,更是让她亲自现身。
谭文彬当然清楚,这不是因为他的面子,不过,作为船头吆喝,出门在外,他本就代表龙王的意志。
小远哥一直都不喜欢白家人。
白家人也很清楚这一点。
也正因此,她们受龙王令,出现得很及时。
怕是当谭文彬来到江边,那一袭红衣刚顺江而下打算进驻这里时,白家人,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们很清楚,不能给那位未来的龙王正式对她们出手的理由。
江湖很大,横无际涯。
江湖也很小,小到一个南通,也是一座江湖。
在桃林下那位,已经不会对李追远出手甚至主动帮忙“开关门”的前提下。
少年已经可以在这里,对玄门中人和邪祟鬼魅,立下规矩。
要么遵从他的意志,共同维护这一规矩,要么就站在规矩之外,被清除。
水幕中的年轻妇人,转身面朝谭文彬,行半礼,清冷的声音传荡于江面:
“白家,接龙王令!”
谭文彬抖了抖烟灰,他晓得,自己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
他其实,就是来宣旨的。
一定程度上来说,今晚最难缠最棘手的邪祟,真的是江上的那一袭红衣么?
并不是。
今夜,最强大也最必须要压服的,是白家镇。
“吱呀……”
“吱呀……”
棺材盖,纷纷脱落。
一位位生前年龄不一的白家娘娘,自棺材里坐起。
她们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妪,有的只是十岁不到的女童。
红衣发出了尖叫。
这次,不再是愤怒,而是惊慌。
她原本只是想着趁机进来钻个空子,占一个小地盘,没想到人刚进南通,就遭遇了这样的局面。
她再次开始低语,但不是对谭文彬发动精神攻势,而是朝着那位白家娘娘。
她希望自己可以退去。
但很显然,白家娘娘没有同意,她的手向前一挥。
六位棺材里的白家娘娘全部离开棺木,站于水面。
是不可能让你退的,这是白家接到的第一道龙王令,无论如何,都不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有将你彻底灭杀,才能让那位少年看见白家的态度,而这种东西,最忌讳的就是打折扣。
江面上,开始了厮杀。
距离有点远,还起了风浪,谭文彬故意用手指夹着烟,开启走阴去观看。
只见那一袭红衣,在面对六位白家娘娘的围攻时,很快就陷入下风。
可饶是如此,她在自己不停挂彩红衣逐步破碎的同时,也让那六位白家娘娘全部带伤。
她是真的凶。
香烟燃烧到尾端,烫到了谭文彬的手指。
谭文彬马上结束了走阴状态,对着烟屁股狠狠嘬了一口,这才将它丢到地上,用鞋底踩了踩。
他走阴去看,只是为了走一个流程。
这是白家人的需求,相当于做个见证。
宣完旨,也得做个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