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1011节

  林书友站在那里揉着眼睛,刚刚他眼睛好痒,竖瞳处于开启和不开启的混乱态。

  察觉到有危险,却又不知这危险具体来自哪里,只能在茫然与紧张中,将自己与小远哥的距离拉近。

  坐在轮椅上的赵毅问道:“里头是什么东西,挺猖狂。”

  李追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你先祖当年在九江镇蛟后的遗落。”

  林书友:“赵龙王的其它遗骸在井里?”

  赵毅对林书友翻了记白眼:“说的是那头蛟的残留。”

  “哦。”林书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指着这口井问道,“所以,这口井里镇压着一头黑蛟?”

  赵毅:“勉强……算是吧。”

  林书友:“可是我刚才进来时,没能在这院子里看见封印痕迹,包括现在,这井盖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赵毅:“镇压,并不是非得用封印。”

  李追远:“屋子里的咳嗽声,停了。”

  赵毅:“阿友,进屋看看。”

  林书友没动。

  李追远:“进。”

  林书友进了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林书友慢慢走向卧室,将那布帘拉开。

  忽然间,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林书友立刻将竖瞳开启,真君气息显露,这股空间方位的模糊感才被镇压了下去。

  再定睛向里看去,发现卧室里一片漆黑。

  林书友清楚,自己还没完全破开这屋里诡异的环境。

  下一刻,地面开始倾斜,屋顶逐渐扭曲,四周的墙壁更是旋转起来。

  林书友竖瞳里流露出怒意,双拳攥紧,气力凝聚,面对这种越来越复杂的局面,他打算尝试以力破之。

  就在这时,小远哥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年一边行进一边用右手朝着两侧挥了挥,很快,屋子里的格局全都“安静”下来。

  李追远看向卧室,开口道:“我们不是抱着绝对恶意来的,当然,如果你想继续玩下去,那我可以奉陪。”

  “呼……”

  卧室帘布仿佛被风吹开一半,像是有人撩起门帘,请人入内。

  林书友依旧先一步进去,门帘下压,这是阻止。

  里面主人的意思,是只许李追远一个人进来。

  李追远摊开右手,掌心血雾弥漫,准备强行掠夺这间屋子的控制权。

  应是感应到少年的举动,帘子再度掀开。

  林书友走了进去,李追远随后。

  赵毅自个儿给自个儿推着轮椅,刚进厅屋,就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奋力给自己继续向前推。

  轮椅行至门帘处,“咚”的一声,发出了撞击声。

  本该轻柔的帘布,纹丝不动,反倒是赵毅自个儿连带着轮椅给震得倒退出去。

  这时,帘布被从里面掀开,林书友走了出来,来到赵毅身后,帮他推起轮椅,再用手掀开帘布,把赵毅送了进去。

  随后,林书友没再进来,而是走到屋子门口,抱臂而立。

  赵毅知道,以姓李的风格,只有在确定卧室里没有能对他产生不可控威胁的东西后,才会让“保镖”出去。

  卧室里的面积很大,像是正常情况下三个房间拼在了一起。

  里面的陈设古色古香,有书房,书架上满是古籍;有乐房,琴筝摆列;还有床,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老式木床,雕刻精细。

  “嘎吱……嘎吱………”

  一条条丝线,自床上延伸而出,捆绑缠绕至屋内各处。

  在这一阵阵摩擦声中,床上有一个老人缓缓坐起身子。

  那些丝线,全都缠绕在他身上。

  老人年纪很大了,早就失去了自由活动的能力,只能靠这丝线调动拉扯自个儿的身体。

  当他“坐起来”时,正好与站在床尾的少年,四目相对。

  “沙沙……沙沙……”

  老人指尖轻颤,通过丝线,连动到乐房里,扣动琴弦,发出摩擦,仔细听,能听出“说话”。

  “不知尊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老人的姿态摆得很低,这不仅仅是先前少年能在这里与他争夺房间控制权,更是因为少年刚刚在院子里,居然能引发黑蛟残灵躁动。

  这残灵不会平白无故被惊动,只能说,是它感应到了感兴趣的命格,想要争胜,与之别一别苗头。

  更吓人的是,最后这黑蛟残灵竟然认输,自己下去了。

  这可比递送什么名帖管用,简直就是最真实的试金石。

  李追远:“是我唐突登门,礼亏在先,但我有事相问,还请告知。”

  老人:“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追远:“黑蛟残灵,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人:“这,说来话长。倘若小友……不,是尊驾,愿意听老朽我絮叨,请入座。可惜阿萍出去买菜了,屋里没人给尊驾添置茶水,请恕招待不周。”

  李追远拉来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下:“请说吧。”

  赵毅轻轻推着自己的轮椅,一边听一边在这里进行参观。

  他最感兴趣的,就是书架上的那些古籍。

  本想着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结果他失望了,因为这古籍很具有文学价值,却没有玄门价值。

  旁边有很多个画桶,里头塞满了画,赵毅也伸手拨了拨。

  老人开始讲述:

  “尊驾可知九江赵氏?”

  李追远看了一眼赵毅,回答:“知道。”

  赵毅将头低下,摸了摸鼻子,他有种预感,怕是又要牵扯出赵家人造的孽。

  “九江赵氏先祖,赵家龙王,赵无恙,曾镇压一代江湖。

  龙王寿元将尽时,至九江,镇压一头黑蛟,为自己谢幕。

  老朽祖辈,拜的就是赵家龙王。”

  赵毅:“敢问您老贵姓?”

  老人:“姓金,金兴山。”

  赵毅:“可是,赵家龙王身边,没有姓金的。”

  赵毅看过先祖笔记,知道先祖当年并非一人走江,有两位拜先祖的,陪着先祖走到最后成就龙王之位。

  后来,其中一位退隐江湖,潇洒平生去了;另一位建立了自己的门派,但这个门派没有赵家会“经营”,早早地就淹没于江湖长河中。

  一位姓安,一位姓孙,没有姓金的。

  老人:“那是您误会了,我家先祖并未能追随赵家龙王走江,是赵家龙王来到九江后,接龙王令,拜见龙王,陪同龙王一同镇压那黑蛟。

  是老朽描述不准确,让尊驾误会了。”

  赵毅:“是我失言冒犯了。”

  老人继续道:“能奉龙王令,本就是一种荣耀,再者,老朽家族在九江扎根更早,相较于那位晚年才来到九江的龙王,我金家才更像是这九江土著。

  因此,帮助龙王一同镇压黑蛟,亦是造福乡梓的好事,自然责无旁贷。”

  听到这里时,李追远脑海中回忆起了老天门四家。

  当年在张家界,凶焰正盛的将军意欲破墓而出,领阴兵再征世间。

  最后秦家龙王秦戡,来至张家界,下龙王令,老天门四家举家而出,协助龙王一同镇压将军。

  老人:“据老朽家志记载,当年那头黑蛟正处新化阶段,暴虐凶猛,气血无穷,幸得赵家龙王神勇无双,与之战至江面翻起红潮。

  只可惜,龙王已老,不复壮年,虽将其战胜,却无法彻底抹杀此凶物,只能在九江留下布置,借岁月消磨此蛟身死后之凶念,不使其复现。

  老朽先祖,就是其中一处布置守护者。”

  李追远:“怎么个布置法?”

  老人:“龙王击败那头黑蛟后,曾斩蛟首、抽蛟筋、断蛟骨、扒蛟皮。

  最难镇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是蛟首,被老龙王交予赵氏后辈亲自镇压。

  据说,老龙王曾言自己大限已至,留此躯建庙置陵,会给前代龙王蒙羞,为后代龙王所耻笑。

  故而……”

  老人对赵无恙充满着尊敬,或者说,是老人这个家族,世世代代都对赵家龙王顶礼膜拜。

  虽不是赵家血脉,却视自家先祖能与龙王一同镇压黑蛟而无比自豪。

  李追远直接道:“老龙王以自身头颅,镇压黑蛟之首。”

  老人:“没错,当年就供奉于那锁江楼塔深处。”

  李追远:“也就是说,除了你金家与赵家外,还有其它两家?”

  老人:“是。不过蛟首、蛟筋与蛟骨,都早已被镇杀消散,唯有这黑蛟之皮……其上附着着那头黑蛟身死前的最大怨念,最难镇磨干净,也就需要更长时间。

  老朽家族,连续多代,都在默默对此进行镇压。

  按理说,就算老朽家族先辈们再资质不堪,不似先祖那般优秀能得龙王认可,可也不至于荒唐如斯。

  就算多花两代人时间,也该将此事完结,让这黑蛟彻底不可能再现人间。

  可问题就是,也不知怎么了,一代代人镇下去,却始终无法将这黑蛟之皮镇杀干净,竟使得其残留至如今,更让它重新诞生出了残灵。”

  李追远:“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么?”

  老人沉默了。

  李追远:“还是其实早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但不敢说。”

  老人用丝线拉扯自己脸皮与嘴角,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道:

  “尊驾莫要忘了,这里可是九江。”

  李追远:“是赵家人,将锁江楼塔深处的赵家龙王头颅,擅自挪走了。”

  老人眼眸里,流露出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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