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诡世界:我靠谎言成神 第460节

  她的书写动作标准得近乎仪式,羽毛笔微微摇晃,手腕平稳如仪仗队书令起笔,仿佛在门镜学派的课堂上做一场书写神性律条的演示。

  “你又用羽毛笔?”玛琳轻声问。

  莉赛莉雅抬眼,温和一笑:

  “写字,是一种仪式。”

  “有时候仪式不能改变什么,但它能安抚写字的人。”

  她的声音柔和,如春晨初照。

  但玛琳知道——那种温柔,是莉赛莉雅一贯的“宫廷语调”。

  不热烈,不冷漠。

  总隔着一层纱。

  “今天是投稿日,对吧?”莉赛莉雅将稿纸叠好,装进一个薄木盒中,“替我送去‘晨星时报’。”

  “还是那个小报社?”玛琳皱眉,“您明明可以在《门镜月报》开专栏,他们甚至会为您设一整版专页。”

  莉赛莉雅只是淡淡一笑,没作解释。

  她没有告诉玛琳,自己曾匿名投过一篇评论,质疑“门后适配率是否仅限血统继承者”,寄往王室科学院。

  三天后,那家科学院的编审小组即被教会“临时接管”。

  她更不会说,她曾写过一篇对“繁育圣母教团”颇具讽刺意味的短评,用真名。

  第二天,她的寝宫外,铺满了“未寄出的玫瑰花”。

  她听懂了那层意思。

  那是权贵间的潜台词——请王女自重。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在“莉赛莉雅”这个名字之外,用笔名“莉雅”写诗,写评论,写观察,写她不愿让别人独占的那些“真相”。

  “今天这篇叫什么?”玛琳提着信盒问。

  莉赛莉雅手指顿了一瞬,才答:

  “《镜上之海》。”

  “名字真诗意。”玛琳点头。

  “诗意里藏了刀。”莉赛莉雅轻声说。

  “镜子上若有浪花,那水已经不是水,而是……刺痛现实的信号。”

  她把盒子交给玛琳,指尖微微停留,像是用这一瞬的触感为纸上的字句画下封印。

  “玛琳,麻烦你了。”

  “为您效劳。”玛琳行了一礼,退出房间。

  门合上的那一刻,莉赛莉雅脸上的笑容也悄然隐去。

  她缓缓站起,走到阳台边。

  晨光洒在她脸上,投落在那极其精准的唇线与柔色眼影之上,如剧场打在主角脸上的定点聚光。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胸腔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某台超负荷运转的魔导引擎在泄压。

  她的指尖微颤,然后缓缓合拢。

  她轻声对自己说:

  “再撑一下。”

  “不能倒下。”

  “否则他们就会说:‘果然,女人不适合谈权力。’”

  这句话,如针,扎进风里,被阳光温柔掩盖,却未被带走。

  风景优美,空气清澈,鸟鸣阵阵。

  但她站在其中,却感到深深的孤独。

  因为她知道,这座王宫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篇评论——

  都会被人拿来裁决她是否“合格”。

  她站在镜前。

  镜中倒映出一位白金长发王女,礼服简约而考究,唇色恰如其分,神情温婉从容。

  完美。

  却不是她。

  她知道,那只是她亲手雕出来的——“镜中角色”。

  真正的她,藏在那句从未被允许刊登的诗行里:

  “若你在镜中见到我,

  请别惊讶我不是你的王女。

  我只是一个——在剧本外,写诗的人。”

  王都的春风,总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雾气。

  那不是水汽。

  那是一种无色无形的“观察”。

  一种你只要一脚踏出宫墙,就会立刻察觉的目光错觉感——仿佛从街灯到街鸽,从钟声到雨檐,整个雾都都在静静注视着你。

  玛琳并不怕这种目光。

  她出身王都工人街,家中祖业是纸坊,做的是最便宜的新闻用纸。纸,是他们家的信仰,是沉默者的语言。而她,从小就是纸的“传话人”。

  即使如今她穿着王宫侍女的制服,走在议会街的晨光中,怀里揣着一位皇女的手稿,她也清楚记得——街角那个老纸匠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过:

  “纸,是给不敢说话的人——用来写话的。”

  今天,她就是来送一段“不被允许说出口”的话。

  她绕过主街,转入门镜巷的旧区。

  晨星时报坐落在巷底的倒影岔口,一栋灰旧小楼。原本悬挂在门上的那块“纸之骨”招牌早已腐蚀脱落,如今仅剩一块铁牌吊着,锈迹斑驳,依稀还能辨出“晨星”两个字母的边角。

  玛琳站定,敲了三下门,节奏与上次完全相同。

  屋里沉默了一瞬,才传出咔哒一声门闩抽动的声音。

  门开了。

  却不是她熟悉的老编辑赫顿。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青年,身形瘦高,发微乱,嘴里叼着半截燃尽的卷烟,眼神飘忽,像刚从一场过深的梦里抽身未稳。

  他穿着一件略显旧的深色呢子风衣,里面的白衬衫还扣错了一个扣子——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编辑范儿。

  “你找谁?”他嘴里含着烟,顺手就接过了玛琳手里的木盒,眼角只随意一扫,“投稿?”

  玛琳下意识皱眉:

  “请问……赫顿先生呢?”

  “昨天刚把这地方卖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木盒,语气轻快,“我接手的。你来得正好。”

  玛琳收紧眉峰,迟疑了一下:

  “您是……?”

  “新主编。”青年咧嘴一笑,烟雾从嘴角散出,带着点吊儿郎当的劲儿,“名义上的。你可以叫我——司命。”

  玛琳一愣,一时语塞。

  这个名字,她听过。但在她的理解中,那更像是某种战场代号、某位传奇秘诡师,而不是一个坐在小报社编辑桌后、扣错衣扣的接稿人。

  “这份稿件,是……按惯例投稿。”她努力维持语气得体,“至于是否刊登,还请阁下——”

  “要我亲自审稿。”司命接上话头,咬着烟嘴,语气随意,“那就得看——够不够好看。”

  玛琳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满。

  赫顿先生每次收到“莉雅小姐”的稿件,都会亲自阅读并用工整字迹回信。他曾称之为“雾都里最清醒的浪漫”。

  而现在,这位新主编吊着嗓子,仿佛他才是整座王宫的裁文官。

  她没再多言,只是低声行了个简短的礼:

  “若审稿完毕,有任何决定,请张贴在门口通知板即可。”

  “名字?”

  她略顿了一瞬:

  “投稿人署名‘莉雅’。”

  “有意思的名字。”司命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谢谢你,小雀斑。”

  玛琳眉头一挑,差点脱口而出“请注意用词”,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她见过太多这种人。

  吊儿郎当,言语轻佻,看似不靠谱,实际上可能才是最后主笔那行字的人。

  但她此刻没兴趣去探验证明。

  “再见。”

  “好走,女信使。”司命朝她挥了挥手,像在送一封情书走出门口。

  玛琳走后,门缓缓关上。

  房间一时间安静下来。

  司命把烟掐灭,靠在门框边,垂眼看着手里的木盒。

  “莉雅。”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那名字,仿佛在和某种旧记忆对话。

  他打开木盒,抽出那份稿件。

  《镜上之海》。

  标题优雅,克制而锋利,像以银针在云端刺字。

  正文开篇是一段意识流段落,讲述一个人在海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试图与之对话,最后却意识到,那倒影并非“他”自己,而是另一个被囚禁在镜中海底的“他人”。

  文笔精准得像刀锋擦过玻璃,意象繁复而不混乱,句式结构嵌套反转,甚至拥有罕见的“逻辑倒钩”技巧——

  他在读完前五段时,已几乎猜到了结尾。

  但真正读到最后那句时,他却无法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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