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莉安对他很熟悉。
他曾经是她的猎物,如今是她的仆从。
当年,她曾站在血堡的长廊上,俯视着那个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曾是北境最强的剑士,是反抗血族的最后屏障,却最终在她脚下挣扎,如同濒死的野兽。
她本来是打算杀了他的。
可她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想看看,如果给他一点“希望”,他会如何挣扎?
于是,她滴下了一滴真血,亲手喂入他的唇间。
她看着他在鲜血的诅咒与进化中蜕变,
看着他从人类之躯变成血族的仆从,看着他以为自己获得了“新生”。
……可他不知道,那一滴真血,让他彻底变成了她的奴隶。
他属于她,永远属于她。
血族的真血,不仅仅是力量的赐予,更是枷锁,是烙印,是诅咒。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感知他的所在,可以操控他的意志,甚至,可以让他在瞬间化为灰烬。
但她从未真正使用过这种能力。
因为她知道,比起强迫一个人服从,更好玩的,是让他们自愿屈服。
而红翼子爵,正是最完美的实验品。
当她看到红翼的血蝙蝠悄然尾随司命时,她就知道——
父亲已经注意到这个男人了。
她心中升起一丝快意。
她正愁找不到什么法子,让父亲对这位疑似掌握命运的人感兴趣。
血夜暴君的警惕心太强,他被双生姬所束缚,
他的思维已经固化,被血族的法则禁锢,被鲜血的诅咒束缚。
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让他看到“希望”呢?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怀疑命运的必然性呢?
她舔了舔唇角,轻轻地笑了。
“红翼……你果然还是忠诚如初啊。”
她轻轻闭上眼睛,感知着那道熟悉的血脉联系。
红翼子爵对血夜暴君的忠诚无可置疑,但他对她的忠诚则是本能。
即使她已经“死去”,即使她的身份已经改变,这种联系依然残留。
她的声音低低地在血脉中回荡,如同呢喃,如同呼唤——
“红翼,你在看什么?你在盯着谁?你在害怕什么?”
那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红翼微微一滞的血流。
她笑了。
“好好盯着他吧,我的子爵……然后,把你看到的一切,传递给我吧。”
她缓缓睁开眼睛,血月的光辉映照在她的瞳孔中,深邃而幽远。
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屋檐,像是在演奏某种无声的乐章。
命运,命运。
——命运到底属于谁呢?
她很想知道,血夜暴君,如果有机会摆脱双生姬的愚弄,是否愿意一试?
她想知道,父亲,是否仍然怀念那个在人类堡垒中高举长枪的自己?
如果他仍然记得,如果他仍然渴望……
那或许,她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改写命运的机会。
她轻轻地笑了,笑声低柔,如同黑夜中的私语。
第28章 狩猎的开始
“狩猎的游戏从未结束,只是猎物太天真,以为自己曾经有过机会。“
黑夜沉沉,血堡的穹顶笼罩在深邃的阴影之下,
犹如一座无形的牢笼,将整个世界隔绝于生者与死者之间。
烛火摇曳,微弱的光芒在大理石桌面上跳跃,映照出猩红的暗影,
宛如血液流淌过裂隙,悄然浸润着命运的赌局。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铁锈气息,那是干涸的血液在时间里沉积的味道。
赌局走向尾声,整张桌面,只剩下两人。
公爵与司命,狩猎者与赌徒,王座上的统治者与牌局中的操纵者。
四周一片死寂,洛伦、娜塔莎、艾维尔等人皆保持沉默,
甚至连向来不安分的洛卡都放松了肩膀,仿佛某种无形的桎梏终于被松开。
然而,这种松懈却未能传递到司命身上,他的心跳依旧急促,手中的筹码微微摩擦着掌心,
传来细微的触感。
他相信自己已经成功削弱了公爵的优势。
剪除血侯,瓦解血族方的心理优势,步步为营地逼近最公平的对决。
如今,他只需要再做最后一步,就能彻底翻盘。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公爵笑了。
那不是愤怒的笑,不是失望的笑,甚至不是被逼入绝境的苦笑。
而是猎人终于愿意认真狩猎的笑容,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悠然与戏谑。
公爵缓缓抬起眼帘,猩红的瞳孔在烛火下犹如血色宝石,折射出危险而深邃的光芒。
他抬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指节撞击大理石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每一下都像是倒计时,提醒着猎物,死亡并未远离。
“不错的热身。”公爵的声音低沉悠然,如同寒夜中的低语。
他的语调不带丝毫起伏,没有愠怒,也没有欣喜,仿佛方才的赌局对他而言,
仅仅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消遣。“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轰——
空气骤然一滞,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空间,压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司命的后背猛地一紧,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可怖的压迫感——不是威胁,也不是单纯的恐惧,
而是一种根植于本能的绝对掌控,如同看见神明俯瞰尘世,审判着那些妄图窥视神性的凡人。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统治感。
不是普通的威压,也不是狂妄的暴戾,而是千年战争所锤炼出的绝对权柄。
血海与尸山铸就的帝王之势,如同夜幕般将世界笼罩,让所有反抗都化作徒劳。
司命终于意识到——
他错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和一个赌徒交锋。
可他从一开始,就坐在一位真正的暴君面前。
而暴君,从未将他视作对等的对手。
大厅中,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令人窒息。
就连站在一旁的洛伦,也悄然收紧了手指,娜塔莎更是偏过头,不敢直视公爵的目光。
血族的威严不只是体现在血统,更体现在千年的统治,足以让人本能地臣服。
司命的思维开始变得迟滞,他发现自己甚至无法理性地去思考公爵的下一步。
每当他试图分析,计算可能的出牌方式,那种恐怖的压迫感便如潮水般淹没他的意识,
将所有冷静与推演撕裂得支离破碎。
他的理智被一点点剥夺,像是一个被丢进深渊的溺水者,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沉坠的宿命。
这是一种彻底的碾压。
当人类面对捕食者时,身体会自动选择战斗或逃跑。
可现在,司命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他的身躯僵直,思维停滞,
宛如被猛兽锁喉的猎物,无法反抗,甚至无法后退。
“你的手。”公爵忽然开口,声音温和得近乎讽刺。
司命猛地回过神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悬停在半空,迟迟没有去拿公爵递来的两张换牌。
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掌心微微泛凉。
“怎么?”公爵的笑意加深了一分,修长的指节轻轻摩挲着桌面,
像是在耐心等待着猎物挣扎至力竭的一刻。“害怕了吗?”
司命闭了闭眼,指尖微微收紧。
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局,他不能输。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接过牌。
然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愣了刹那,几乎无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