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
“混蛋司命!!!”
那声音痛苦至极,连声带都染上微微的破碎感,每一字都像刀尖扎在灵魂上。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拍打着地面,指节渗血,似要唤醒那已经伏倒的身影。
唐克俭站在远处,眼神中浮现出些许赞赏。
他的笑容温和、诚恳,仿佛真心为这份悲恸鼓掌:
“啊……多么美丽的哀悼。”
“如此深厚的情感,如此赤裸的悲痛——”
“真是……赏心悦目。”
他缓缓踏前一步,踩在深红地毯上,脚步轻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像一位葬礼上的牧师,悄无声息地走近棺椁。
可他看不见,在塞莉安那低垂的发丝下,嘴角正悄然勾起一抹——极其隐秘的、嘲讽的笑意。
你太早宣判了,疯子。
这场游戏,还没完。
司命用一次完美的谎言链条,构建出一个荒诞的等价交换。
他骗过了命运。
骗过了系统。
骗过了唐克俭。
甚至——只骗了塞莉安一瞬。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赌徒,不会在还没见到终局前翻牌。
大厅的灯光继续熄灭,只剩飞镖台下那一圈暗金色的光环仍在低低燃烧,仿佛残火未尽,死局尚未冷却。
司命的身体伏倒在光环中,宛若一具被封印在规则里的雕像,静静地卧于血泊之上。
唐克俭走近了。
他的白手套在飞镖台表面缓缓滑过,眼神柔和,唇边那一抹礼貌微笑一如既往。
“完美的落幕。”
“一位赌徒先生,以自己的血肉,兑现了承诺。”
“一位血族小姐,以自己的哀悼,诠释了忠诚。”
“多么动人的——结局。”
他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高空穹顶,像是在朝虚无中的某位存在致敬。
“至高的十三号大人——”
“卑微的仆从,献上这局优雅至极的赌局终章。”
“请赐予他们——死亡之后的平静。”
语罢,他微微弯腰,行了一个极具礼仪意义的低头礼。
随后,他直起身。
目光再次落在飞镖台边的身影上。
塞莉安仍然单膝跪地,肩膀持续颤抖,脸埋在掌心,仿佛即将崩溃。
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滴滴答答地落下,与司命胸口的鲜血交融,在红毯上染出一幅扭曲的画卷。
唐克俭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拐杖。
系统指令随之浮现:
【共杀之局:判定终结】
【准备重置场地】
【清除遗体……】
就在此刻——
“咔哒。”
地面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响动,像是锁链断裂,或者某根弦,猛然崩断。
唐克俭眉头一动。
飞镖台上,那具“尸体”。
司命的指尖——轻轻蜷动。
极轻。
极缓。
若非死寂之中,根本不会察觉。
那并非生者挣扎的本能,而是赌徒从地狱边缘主动翻回赌桌的宣言。
接着,一阵极细微的颤动,从他肩膀传出,向脊柱蔓延,如同失落已久的灵魂,重新焚起微光。
唐克俭的神色,骤然一僵。
他的笑容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细纹。
他的瞳孔,缓缓收缩。
他盯着那具应当彻底沉寂的身体。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
眼底燃烧着不属于死亡的温度,而是冰冷、狂妄、不屈的赌火。
赌徒未死。
赌局未终。
塞莉安的肩膀剧烈一震,下一秒,猛然抬头。
她那血红的眼眸在灯火未尽的暗金光晕中熠熠生辉,唇角勾起一抹张狂笑意。
她盯着唐克俭,低声咬字,仿佛宣告一场审判:
“你以为,”
“司命,”
“会这么轻易认输?”
唐克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倒退了半步,银白手杖一甩,
拐杖尖端闪烁起规则铭纹的光芒,意图当场激活系统惩罚。
但——
光芒戛然而止。
空中浮现出几行冰冷而不可抗的系统提示:
【错误:共杀之局已终结】
【裁判权限冻结】
【玩家自由状态恢复】
他的权限,被锁死了。
那一瞬,唐克俭整个人仿佛被冰封,脸上的优雅微笑崩碎成面具下藏不住的寒霜。
他缓缓放下拐杖,白手套的指节在手心咯咯作响,骨骼因怒意绷紧。
他终于意识到——
是他自己,亲手宣布了终局,亲口盖棺了规则。
而在那一瞬,他将司命——这个不该存在于结果中的变量,从系统的判定中摘了出去。
摘除了“死亡”。
摘除了“失败”。
整个赌局的权柄,从他手中——滑落。
而那一端,司命站起了身。
他的动作缓慢,但坚定。
胸口仍在渗血,染红了衣襟,但他的身姿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挺拔,像赌桌最后一张未掀的底牌,如风中不倒的孤注。
他望着唐克俭,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血珠沿着唇边滑落。
声音沙哑低沉,却如刃锋划破死寂:
“优雅的执事者先生——”
“很遗憾。”
“这局——”
“赢的是我。”
空气,骤然绷紧,沉重如棺盖。
飞镖台边,那扇被称为“共杀之局”的舞台,成了此刻最讽刺的背景布。
唐克俭的笑容终于冻结,如同被冰雨封住的面具。
而司命——
依旧站着,肩背挺直,手中空无一物,却如同执掌了全场的控局者。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刃,直指那位裁判者。
声音仿佛刻在心脏上的钉子,一锤一锤砸下:
“很想知道——我怎么骗过你的规则吗?”
唐克俭沉默,眼神如利刃。
他没说话,但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
司命冷笑,缓缓举起染血的右手,指向自己:
“很简单。”
“一开始,我用【命运编织】和【真实的谎言】——”
“交换了我和塞莉安的身份绑定。”
“让系统识别——我是塞莉安。”
“让塞莉安——成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