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二。”
还是静。
“……三。”
几名站在后排的玩家小心翼翼地动了,脚步声细碎,像老鼠穿过教堂的石板缝。
“……四。”
“快一点,我们只有这点时间!”王奕辰低声催促,但他的声音已经带了不易察觉的颤音。
“……五。”
鲁道夫默数着节拍,脸色绷紧得像铁皮。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经过严格计算,仿佛稍有偏差便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六。”
人群已近神经崩断,脚步声、心跳声、丝线偶尔震颤的“嗡鸣”——全汇聚成一种压迫得人发疯的白噪音。
“……七。”
“它还不转?”藤宫澄嘴唇动了一下,却被自己吓得立刻捂住。
然后——
“转身咯——”
那声“咯”被故意拉长,仿佛有人拖着指甲刮过玻璃,又甜又尖,几乎刺穿每一个人的鼓膜。
轰!
魔偶的头猛然回旋,其脸部裂开的笑容以一种不合生理结构的方式“翻卷”而出,
宛如脸皮被钩住往外撕扯,眼窝深处是空白而光滑的陶瓷,泛着濡湿光芒。
“最慢的,是你——编号09。”
空气骤然冻结。
林婉清,那位一直小心翼翼、从不发声的女孩,像是突然被拎到了聚光灯下。她还站在靠墙的位置,双肩在瑟瑟发抖,刚刚试图后退半步。
“你的‘表演’是——‘悔恨者之跪’。”
“请执行。”
啪——!
她的膝盖像是被锤子击中,猛地砸在地面,那一声骨裂,如枯枝折断,在剧场中爆开。
“啊——!!!”
她发出撕裂般的惨叫,整个人跌伏在地,鲜血从裤腿中缓缓渗出,染红了她苍白的手指。
“这不是控制……”鲁道夫脸色铁青,声音几乎在颤,“这在故意制造——创伤。”
“不是惩罚,是‘校准’。”
“它在精准地控制肌肉骨骼反应,逼迫身体……崩坏。”
而魔偶,已经再次归于静止。
红光落下,银棒再次缓缓扬起,那姿态就像在说:
——下一位。
王奕辰猛地握紧拳头,指节发白,想说些什么,却咽了下去。
他从未想过,一个“拖延0.3秒”的动作,能换来骨裂、跪地、流血,和来自群体的“沉默裁决”。
穆思思与艾琳几乎不敢再动,像布偶般缩在墙角。
藤宫澄抱着膝盖,眼神涣散,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疯了……”艾琳低声呜咽,“我们根本没法赢……”
鲁道夫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
他咬牙发出一句低沉得几乎压碎喉咙的冷语:
“它在用规则,彻底摧毁我们的‘动作判断’与‘节奏记忆’。”
“每一轮,每一次转身,都会击碎一层人类的神经支架。”
他望向三位秘诡师,那一刻他眼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接近崩溃前的希冀:
“你们……真的打算就这么看着?”
庄夜歌没有回答,青铜铃在他指尖滚动着,轻微震颤。维拉闭上眼,掌心悄然浮现一层圣辉。
司命站在最外圈,他闭着眼,像在数数,又像在听风。
他们没有动。
但他们在等待——
不是时机,而是那唯一属于“人类”的胜机。
「每一次动作,都是台词;
每一次迟疑,都是惩罚;
你不再是演员,
你是这场剧里,被写死的角色。」
第205章 替罪者与纸伞之灵
「规则从未要求你牺牲别人,
只是你怕最后那一刻落在自己身上。」
第四轮尚未开始,剧场中央的魔偶还在原地轻声低吟那支童谣,
旋律宛如旧日幼儿园的八音盒卡带,音调甜腻却布满破音,像是糖衣包裹下的锈钉。
整个大厅像被拽入一口冰井中。
段行舟方才崩溃倒地的情景犹在眼前,地板上的血迹还未干透,渗入红毯的暗色边缘,成为一道撕裂理智的焦点。
空气中的沉默愈发沉重,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如生怕惊扰了某种正潜伏于暗处的死神。
就在这压迫即将炸裂的临界点上——
司命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像一缕刀光,精准地划破了所有人的精神紧绷。
“你们有没有发现——”
众人一震,齐齐抬头。
“每一轮,受罚者,都是‘最后一个动的人’。”
司命负手立于原地,眼神淡然,像是在轻描淡写地讲述天气,
“不是违反规则,不是动作太大。只是‘最后’。”
鲁道夫猛地抬头,面色震惊。他喃喃道:“……不是违规,而是顺序……”
“这意味着,”司命继续说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极具压迫性的逻辑推进,
“我们只要每一轮确定一个人‘最后动’,其余人就能拥有完全自由的探索时间。”
他轻轻眨了下眼,仿佛说出了一个无比简单的事实。
大厅再次陷入死寂。
藤宫澄捂着嘴,眼中浮现出迟疑与本能的抗拒。
艾琳微微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如同濒临边缘的断线风筝。
穆思思甚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排斥这个提案本身。
就在这时,王奕辰动了。
他猛地迈出一步,仿佛一根断掉的琴弦终于反弹。
他盯住司命,声音压抑却愈发尖锐,咬牙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轮流死一次?”
“每一轮派一个人去送死,换你们这几个‘站着看戏’的秘诡师多点时间破解游戏?”
他声音陡然拔高,几乎要将胸腔的怒火炸裂出来:
“你们果然……一直在把我们当成试错的耗材!我们拼命试吃、赌命跑图,到头来,你一句‘顺序逻辑’就安排牺牲?”
空气里的温度骤降数度。
艾琳脸色煞白,藤宫澄几欲落泪,林婉儿低下头,不敢说话。
庄夜歌眉头微皱,目光却始终平静,像在衡量那情绪背后更深层的意图。
王奕辰仿佛抓住了突破口。他目光闪动,忽然一指塞莉安,声音再度提高:
“那个女人!”
“她不是很强吗?!那些食物、毒素、幻觉都不怕,还能自愈!你不是把她当牌召出来的?”
他看向司命,眼神像是在逼他承认什么,“她不也只是你们这些‘能力者’用来战斗的工具吗?”
“那就让她顶罚!”王奕辰咬牙切齿,近乎失控,“你不是最擅长赌吗?你拿她去赌啊!!”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位正蹲在红毯上,舔着一块黑糖块的少女。
血族少女,塞莉安。
她的红裙在微光下如火焰起伏,双眸猩红,眨眼间,露出一口细小獠牙,慢慢舔了舔糖块边缘。
就在众人几乎以为她要发作的时候——
“哟?”司命忽然笑了。
那笑意轻轻柔柔,甚至温和得不像是在回应一场质问,
反倒像是在看一只可怜虫,鼓起勇气吼叫一声后仍要逃进洞穴。
他抬眼看向王奕辰,目光轻松,却像是一柄细而锋的刀锋,刺在对方每一根神经上。
“将王牌,当成耗材牺牲?”他轻声重复,语调像在咀嚼着某种令人作呕的提议。
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袖口,整了整衣领,仿佛准备参加一场宴会。
“你以为我真的是靠塞莉安‘打赢’每一局的吗?”
司命抬起下巴,眼神从人群一一掠过,“我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从来都知道,最不该打出去的牌,是最后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