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诡世界:我靠谎言成神 第175节

  那人微笑,眼神里是图书管理员特有的温柔——却像钝刀切肉般残酷:

  “杀戮,然后遗忘。”他轻声道。

  “对你来说,再熟悉不过。就像那时……你屠戮你的同僚时那样。”

  他翻开一页书纸,语调如在讲述一段凄美的童话,却一字一句像尖钉钉入骨髓:

  “你还记得这个吗?海军军曹塞文·阿尔托,他是你下铺的老友。”

  “你们曾一起在甲板上刷过血污,他教你怎么绑稳救生索,还帮你挡过一枚走偏的弹片。”

  “可你回报他的,是一发后脑穿透的子弹。”

  雷克斯瞳孔微震,眼角神经一跳,却仍咬牙稳住枪势。

  “还有皮斯诺,”缇泽尔翻页,语调愈加轻快,像是翻阅一部精彩的冒险小说:

  “老家伙,教你鱼叉枪的第一人。你当初叫他‘皮斯诺大叔’对吧?”

  “你后来怎么谢他的来着?啊……对,两发子弹,点射右臂——精准到令人感动。”

  他抬头看他,仿佛老师在赞赏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眼神中甚至透出一丝近乎母性的慈爱。

  “你那时候的准头,比现在好多了。”

  雷克斯的牙关咬得咔哒作响,骨缝都在叫疼。

  ——砰!

  子弹贯穿记忆之影,那“缇泽尔”的面容如被风刮过的书页,瞬间崩解,

  化为纷飞的字语与散页,在空中翻转、碎裂,最终无声落下。

  他站在烟尘中喘息,脸色煞白,却没有一丝喜悦。

  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缇泽尔”。

  下一秒,书架之间,另一个“缇泽尔”缓缓走出,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手中依旧那本《雷克斯回忆录》,翻至刚才那一页。

  “恭喜你。”

  他微笑开口,语调悠然,“又击碎了一段回忆。”

  雷克斯一阵眩晕,身体微晃,仿佛失去重心。

  他想呼吸,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调节节奏——

  他忘了。

  忘了如何用“三吸一吐”配合瞄准。

  忘了海军教官教他的射击节律。

  忘了那句耳熟能详的口诀:

  “瞄准前,三吸一吐,呼在心沉。”

  ——那段教诲,被他亲手击碎。

  枪口开始轻微颤抖。

  不仅是因为疲惫,更是因为支撑“自我”的基础,正在一页一页地,被他自己,掀起、撕掉、烧毁。

  他听见“缇泽尔”轻声叹息。

  “你不是在开枪。”

  “你是在将你最不愿忘记的部分,一枪一枪,亲手删掉。”

  “再来一发吗?”

  “我这里……还有很多‘你’。”

  书页在他脚下轻响,每一页,都是刀锋。

  缇泽尔在远处,翻书声依旧,指尖在书页间轻轻划过,带起一丝纸屑般的低语。

  “哎呀呀,”他的声音悠悠飘来,语调轻佻得仿佛在课堂上指正学生的写字姿势,

  “怎么颤了?狙击手先生,手指可不该在那个角度发力哦——你忘了那位军官怎么教你的吗?”

  雷克斯怒吼一声,眼角充血,猛地扣下扳机!

  ——砰!

  子弹再次洞穿了“缇泽尔”的脑门。

  书页炸裂如枯叶般飘落,又一段“书写中的记忆”化为碎片飞散。

  雷克斯踉跄后退了一步。

  下一瞬,他失去了“风判断”技能。

  他感到耳边空了,风的痕迹不再流经他的发梢,不再通过他的肩膀告诉他“杀机已至”。

  他咬牙,强撑着继续。

  他瞄准,开枪——又一个“缇泽尔”碎裂。

  这一回,他失去了“距离预估”。

  他已经无法精准计算高低差、风切面、目标移动速度。

  记忆中的每一道子弹轨迹,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无法量化的幻觉。

  他仍旧咬牙前行。因为他必须杀。他必须……终结这一切。

  ——再杀几个,他就能见到真正的缇泽尔。

  就能结束这场猎杀。

  可他不知道,他还剩下什么。

  枪身越来越沉,镜片边缘模糊。

  他甚至开始模糊那些最初的目的。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杀你?”

  缇泽尔不再逃,不再嘲笑。他只是走得慢了一些,微笑依旧,翻书的动作温柔得像是在为孩子讲睡前故事。

  “雷克斯啊……”他轻声低语,仿佛在唤一个久别重逢的亲人,“尽情狙杀吧。”

  “这里的每一个我,都是你的记忆。你每杀一个,就离你的清醒更远一步。”

  雷克斯的呼吸开始紊乱,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血丝沿着枪托沁出。

  他不知开了多少枪,也不知杀了多少“缇泽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梦之海。

  他忘了“迷失者号”的模样。

  忘了司命的声音,伊恩的笑,艾莉森的枪。

  忘了谁是卡尔维诺。

  他只听到自己名字,在某个幽远潮湿的记忆中,被温柔地唤了一遍:

  ——“够了,雷克斯……”

  那声音从他右眼镜片深处响起,如少女在夜雨中哽咽的低语,又像远海轻拍岸边的夜潮。

  他踉跄着靠在书架上,狙击枪垂落,整个人仿佛在梦中走失。

  他看着那枚熟悉的镜片——那曾无数次为他分析风速、判断目标、提示轨道偏移的“命运之眼”,

  此刻却如一颗正要碎裂的琥珀,泛着温柔的蓝光。

  那是他的秘诡。

  那是——“窥探命运的女妖”。

  她曾指引他如何在幽暗中寻找路径,曾低声在他耳边唱歌,如同伴侣般温柔地引导。

  而现在,她在哭。

  镜面轻轻震颤,如在发出低低的哀鸣。

  泪珠状的光芒缓缓浮出镜片表面,悬浮在空气中,化作一滴轻盈的泪。

  雷克斯想开口,却说不出话。

  “你是谁……”他喃喃着,语调近乎呢喃。

  她没有回答。

  因为她正在流泪。

  那是他的伤口在哭。

  那是他不愿面对的那段过去,在挽留他最后一段未泯灭的“人性”。

  雷克斯捧着那枚镜片,手在颤抖。

  他忽然明白,这场狙击,从来不是在狙击敌人——

  而是要在“被彻底遗忘”之前,守住那些依然值得铭记的光。

  书架前,缇泽尔再次翻开那本厚重的《雷克斯回忆录》,

  指尖缓慢地、一页一页地揭开,纸页发出沙沙摩擦的声响,在这空旷图书馆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轻笑着,如同一位审稿人翻阅旧稿,又像一位神父缓缓念诵死者遗言,声音里满是耐心与残忍:

  “这一页,快到了。”

  “你射击‘她’的那一页。”

  他抬眼,盯住雷克斯,声音骤然沉下:

  “你记得吗?……你当然不记得。”

  “但我记得。”

  “所以,我会再读一次——为你朗诵你曾不愿回首的命运。”

  雷克斯踉跄地靠在书架上,背脊一阵冰凉。

  他看着那枚附在自己右眼上的镜片,那是他的秘诡——“窥探命运的女妖”。

  它曾指引他跨越风暴,曾为他计算死亡的几率,也曾为他轻声吟唱命运的航路。

  而此刻,它低声哭泣。

  那并非秘诡损坏,也不是命运错乱的警报——而是悲伤。

  那哭声,像少女在潮水中低语,如泪珠沿着镜面滚落,如手指轻轻敲击心弦,敲出他故意遗忘的旋律。

  “够了……雷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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