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文艺片，如果不是像《荣耀之路》这样取得极好的反响和口碑的，在单个市场也许只能卖十几万甚至是几万美元。可几十个市场卖出去，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甚至对很多文艺片来说，最终卖几十万美元，也能大赚一笔。
符恺只是不懂，所以不明白他拍的这部电影已经超越了国内对文艺片的定义。
在国内，因为电影赚钱基本上只能依赖院线，导致有“文艺片就不赚钱”的印象。
实际上，在欧美这些文艺片做了几十上百年的市场，他们都有着完整的、丰富的售卖渠道，从DVD售卖，到影碟租赁，从电视台播放版权，到飞机、火车及其他特殊空间的播放版权，从传统院线的上映，到流媒体的播放，他们有太多的渠道去收钱。
不是说文艺片在欧美就很赚钱了，这当然不现实，而是说，在欧美那边，文艺片是有一条可以赚钱的完整产业链的。
幸好，陈梓妍在，琳玉也在。
一个懂谈判，一个懂电影翻译。
经过三次会商，谈判，最终，施密特·劳利以230万美元的价格买断了《荣耀之路》在北美的所有版权。他放弃了欧洲市场，这个时候陆严河也才知道，原来美国绿谷电影公司根本就还没有在欧洲建立起完整的发行渠道，如果他们当时同意把欧美都直接买断给他，他估计也会转手再卖给欧洲的公司，自己大赚一笔。
符恺得知以后，骂施密特·劳利真是个鳖孙。
陆严河乐不可支，说：“人家也是在商言商，做生意。”
接下来的这几天，符恺就忙着去跟各国片商谈判。
在陆严河的建议下，符恺基本上都是选的买断这种模式。
“你要选让他们来发行、你和制片公司继续享受分成的话，说实话，现在我们还完全没有能力确保他们会把应该给我们的分成拿给我们。”陆严河直言不讳，“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片商，他们可以想尽办法把电影在他们的国家地区做成亏损，最后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我们还没地方说理。现在这个状态下，你一次性买断，把钱拿到手里才是最无后顾之忧的。”
因为陆严河的提醒，符恺才避免了用150万美元就把欧美版权买断卖给施密特·劳利，他对陆严河的建议是很相信的。
结果，林林总总的，《荣耀之路》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共谈下了十几个国家和地区的版权，开始拟协议，总金额已经达到七百多万。如果后续进行顺利，可能光是国际上的版权销售，《荣耀之路》就能卖出超过一千万美元的高价——不用算国内的收益，都是大赚一笔了。
符恺兴奋得脸上的笑容这几天都没有放下来过。
他甚至私下问陆严河：“我下一部电影其实也完全可以继续拍《荣耀之路》这样的电影啊？我以为真的要亏大了，做好了亏损的准备来拍的，没想到竟然能卖这么多国家和地方。”
陆严河笑着说：“你别冲动，导演，《荣耀之路》之所以能卖这么好，是因为它入围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是因为它在这里得到了媒体的好评和很好的反响。如果没有这些的话，你卖出去的数字要减一个零，可能还不止。”
符恺马上就清醒了。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感慨：“谁说文艺片不能赚钱啊，谁说来电影节就是赔钱赚吆喝啊，真是坐井观天。”
陆严河但笑不语。
-
《荣耀之路》在国际片商这里受到的热捧，也开始被国内的发行公司开始慢慢抛出消息，为电影预热，维持它在社交媒体上的热度。
基本上是一天一个消息。
美国绿谷电影公司以七位数美金拿下北美地区发行权！
法国凯撒电影公司以高价拿下法国地区发行权！
德国XX公司拿下德国地区发行权，宣布将在德国进行大规模上映！
……
总而言之，这些新闻、宣传，就是在事实基础上，进行模糊式夸大，营造一种电影巨红、巨受欢迎的形象，吊起国内观众的胃口，让大家开始为电影上映积累期待情绪。
与此同时，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也终于快要结束，迎来了尾声。
这时，俞琴新片剧组忽然传出来了一个消息。
——俞琴疑似对陈子良的演技非常不满意，想要换人重拍。
听到这个消息时，陆严河正跟商永周在一家书店咖啡馆聊天。
两个人面面相觑。
陆严河默默地说：“我怎么……听到这样的消息，还一点不觉得诧异呢？”
商永周笑了笑。
陆严河疑惑地问：“这样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
商永周摇头。
这时，陈梓妍进来了。
“看到消息了吗？”陈梓妍问陆严河。
陆严河点头。
这一看就是在问俞琴新片剧组的事。
陈梓妍说：“你知道管苏晨跟我说了什么吗？你猜俞琴不满意陈子良演技这件事，是谁放出来的消息？”
陈梓妍两个眼睛都在冒光。
陆严河：“我本来不想这么猜，但是你这么问了，我觉得我之前猜的没错。”
陈梓妍笑了起来。
“宁老师真的是……手腕够厉害。”陆严河感慨。
陈梓妍：“就看俞琴有多大的决心要把这部电影拍下去了。”
陆严河脑海中回想起宁秀莲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你跟俞琴合作过一部电影，你就会跟我一样，与其顾虑那么多，不如跟着她一起发癫。
宁秀莲应该是知道，以俞琴的性格，无论她多反对，也无法阻止俞琴想要拍这部电影的想法。
所以，她不做无用之功的阻止。
进了剧组，你俞琴可以发癫来拍电影讽刺我，我也可以发癫来搞得你这个剧组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陆严河再一次感慨，这两个女人，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闭幕式就这样来了。
《荣耀之路》剧组收到了电影节官方邀请，说明他们在地平线单元一定有奖。
他们也在红毯等候区碰到了俞琴和宁秀莲。
然而，她们两个人并没有站在一起，而是各自跟身边的人谈笑风生，就好像对方都不存在一样。
即使见到了他们，她们也是错开来打的招呼。
陆严河：“……”
他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呢？
他觉得，时隔多年，他再回忆起这一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印象最深刻的一定不是《荣耀之路》的辉煌，而是这两个女人。
娱乐圈里，他也算见识过一些极品的人。
比如镜头内外完全两副面孔的陈子良，比如让人觉得精神状态不正常的蒙粒，比如人品恶劣的马致远，比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金衣背后》的导演周长英。
但是，俞琴和宁秀莲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有才华而又个性十足甚至可以说有点性格偏执的两个人。
陆严河觉得，这两个人身上的一些特质，如果放到电影里，那也是绝对抓马的存在。
当然了，就像俞琴讲的那个女明星的故事。
陆严河深吸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真正交好的人，都还是一些能够和睦相处、有原则和底线的人。
陆严河就这么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听到颁奖嘉宾宣布本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影片是《荣耀之路》。
陆严河刚回过神来要恭喜符恺导演，一转头就看到符恺导演一脸兴奋的同时，听到他小声感叹：“哎呀，卖亏了啊。”
“……”
第466章 新的征程
陆严河和商永周是唯二听到符恺导演这句嘟囔的人。
他们两个人也都忍俊不禁地用鼓掌来掩饰自己并非全是祝贺之意的笑意。
符恺上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笑着说：“抱歉啊，我英语不是很好，所以提前做了一下准备，没想到真能用上——这句话也是提前准备的，哈哈哈。”
全场都被这出其不意的开场白给逗笑。
符恺的这段获奖感言，是他提前写了个大概意思，由琳玉帮他做了提前翻译，写在了小纸条上。
“拍摄《荣耀之路》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它会入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地平线单元。感谢商永周和陆严河两位演员，没有他们两个人，我想这部电影可能也不会被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选片人注意到。我做导演已经很多年了，不是一个新人，但真正拿到资金、可以拍摄这样一个不以票房为直接目的的电影，却是第一次。感谢山地影业的阮清平先生，因为你的支持，我才能把这部电影拍出来。”符恺照着稿子读完他的感言，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随后，他拿着手中的奖杯，用力地掂在手上感受了一下，用中文说了一句“谢谢”，下台。
陆严河和商永周坐在台下鼓掌。
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影片奖。
陆严河主演电影收获的第二座国际大奖。
连宁秀莲都回过头来，看了陆严河和商永周一眼。
商永周就算了。
陆严河这几年的得奖运，真的是好到离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而媒体也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发布出去了。
虽然说，地平线单元比不上主竞赛单元影响力那么大，但怎么说都是一个顶级电影节的官方竞赛单元，能拿到这样一座大奖，一样是可以写进职业生涯代表作的成绩了。
管苏晨第一时间发微博：“无话可说，在国际奖项这条赛道上，四十代的陈品河，三十代的商永周，二十代的陆严河，他们三个人就是男演员的三座大山，统治力无人可以撼动。”
管苏晨又秒发：“就看这一次《欢乐时光》能不能把宁秀莲一举推上神位，打破女演员的统治格局了。不过，宁秀莲和陈碧舸年龄相仿，不像那几个男演员一样，赛道完全不同，这意味着，即使宁秀莲拿到了本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演员，仍然难以撼动已经两座国际四大电影节影后奖杯在手的陈碧舸。”
有人在管苏晨的微博下面评论：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够一起携手并进吗？非要搞得好像他们彼此之间是你死我活的一样？
管苏晨直接回复：不管什么年代，竞争和地位高低都存在，如果携手并进，那就别搞什么提名和拿奖了，干脆每个人都给他们颁奖，你说呢？
管苏晨也是觉得很无语。
携手并进？
要是演艺圈里大部分人都能携手并进，哪里还有那么多争得头破血流的事情。
最顶级的导演、最顶级的剧本、最大的投资……这样的项目每年就那么几个，僧多肉少。
你不抢，你还要求别人不抢？
谁答理你？
演艺圈就是一个非常没有秩序的地方。这不是贬义的形容，而是一种事实。有的演员在这部戏是靠试镜试上的，在那部戏又是靠走后门搞定的，有的戏你演技再好，比不过导演一眼看中的“感觉”和“气质”，有的戏你辛辛苦苦准备半年，结果因为开机时间推迟，跟你后面的档期撞上，只能遗憾放弃。
这就是一个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盖棺定论的环境。在这样的环境里，你指望彼此携手并进？
你以为你是谁？
李治百和颜良还为《超新星运动会》这样一个综艺节目而发生过争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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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恺领了奖下来，对陆严河和商永周惋惜地说：“有点可惜，你们两个人竟然没有拿到地平线单元的最佳男演员奖。”
商永周笑着摆摆手，说：“没事。”
陆严河也点头，说：“以后再拿。”
陆严河默默地在心里面接受了自己的世俗——嗯，如果是主竞赛单元，那可能他还真的会觉得惋惜，地平线单元的最佳男演员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要真拿了，反而内心深处就真郁闷为什么这部电影没有入围主竞赛单元了。
他嘴上说着地平线单元当然也很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入围主竞赛单元——但真能入围主竞赛单元的话，没有人会想要来地平线单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