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这么闷你也不开空调。”他妈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没觉得多热，开风扇就行了。”
“该开空调的时候就开，省这几个钱。”他妈又瞪了他一眼，“家教你想做也可以做，但也不指望你靠那赚多少钱，我大钱没有，供你上学吃喝拉撒的钱还是存了下来的，一个大男人了，别过得抠抠搜搜小家子气，你这样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李晓斌：“……我这回来才几个小时啊，被你骂了多少顿了。”
“那你自己找骂。”他妈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晓斌瘪了瘪嘴。
坐下来，开始备课之前，他又刷了一会儿手机。
短视频平台里，依然有大量的博主在分享自己父亲穿西装、留二八头的照片，分享他们的故事。
这让他心中一阵酸胀，有些堵得慌。
李晓斌神使鬼差地走到客厅，来到电视机旁的那个柜子旁边，看着这么多年一直摆在这里的全家福。
自从他爸去世以后，他就只能从这张全家福里看到他爸了。
他妈说过，因为他爸不爱拍照，再加上曾经因为搬家，很多照片都遗失了，最后，只有这张照片保留下来。
连他爸的遗像都是从这张照片上处理出来的。
“你干嘛呢？”他妈忽然从房间里出来了，问。
李晓斌回过神来，噢了一声，问：“妈，咱们这张全家福是什么时候照的啊？”
“你五岁的时候，十五年前吧。”他妈走过来，站在李晓斌身边，问，“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他说，然后，下一秒，他又神使鬼差地听到自己问：“妈，那我爸这套西装，还留着吗？”
“留着啊，这是他唯一一套西装，当然留着。”他妈说，“我这些年一直好好收着呢。”
“要不我穿上去试一下？”李晓斌说，“昨天《青苹果乐园》很火，大家都在模仿那个造型，我也想试试。”
他妈愣了一下，脸上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后反应了过来，“行啊。”
-
李晓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来没有穿过西装，里面还煞有其事地打上了领带，他用水给自己弄了一个二八分的发型，一看镜子，里面那个人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又莫名有几分熟悉。
他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想给自己录一段，留个纪念。
李晓斌手机调成自拍模式，放到书桌上，自己往后退，让自己的全身慢慢出现在镜头里。
“你好了没？”他妈问。
李晓斌：“好了，好了。”
他妈便打开门，走了进来，“你换个衣服也这么磨磨唧唧，我化妆都比你换个衣服快……”
李晓斌正在看手机屏幕里自己出现了多少部分，忽然就没听到他妈的声音了，有些疑惑，于是转过身，“妈？”
他妈站在门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李晓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妈，怎么了？”
他看着他妈的眼睛在一瞬间变红，情绪忽然失控。
她捂住嘴，满眼泪水地看着他。
李晓斌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抱住他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怎么突然就哭了？出什么事了？”
他妈抱着他，哇一声就哭出了声来。
自始至终，他妈都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却没有说一个字。
李晓斌满脸错愕，不知所措，就这么抱着他妈，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以及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的、哭得满脸通红的他妈。
是不是他妈看到他这个样子，想起他爸了？
-
陆严河刷到这个叫李晓斌的人的时候，已经是表演完《青苹果乐园》的第三天了。
这几天，这个表演实在太火了，掀起了社会各界的模仿，各行各业的人都在模仿这个舞台，在各大媒体传播。
光是这几天的版权收益都不少。
这个表演一方面击中了当下年轻人们对上个世纪流行风尚的好奇，对父母一辈年轻时代的关注，另一方面，也唤起了很多中年人对自己青春时代的回忆。
有一个五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在火锅店模仿这段舞蹈的表演视频，在网上也很火。
主要是因为他们在自己表演完了以后，还附上了一张他们年轻时候的合照，他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直感情很好，当年的他们一个个意气风发，少年飞扬，帅得仿佛全世界都在他们的脚下。
这个视频下的评论区有人写：“跨越时光的长廊，他们归来仍是少年。”
然后视频发布者、也是这五个中年男人之一的某位回复：“还少年，跨越时光的长廊，我们都中年了！但听到这首歌，确实把我们的心给撩动了，当年我们也是在毕业典礼上跳舞的少年！”
圈内很多朋友都会把这些很火的模仿视频发给他们。
陆严河也通过自己的账号，去给他们点了赞。
李治百和颜良也是。
然后，陆严河就看到了这个叫李晓斌的男生发的视频。
这也是他账号下唯一一个视频。
标题写着：当我穿上我爸的西装，梳起我爸的发型，我妈哭了。
视频里，李晓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
“我爸去世得很早，我妈就一个人把我养大的，那天我跟我妈一起看《偶像时代》，看《青苹果乐园》的时候，我妈还说，要是我爸还在，肯定一晚上就能把这个表演拿下。”
“其实我对我爸没什么印象了，我家只有一张我五岁的时候拍的全家福，我对我爸的记忆，几乎全部来自于我妈跟我讲的那些事。我没想到，当我想要跟大家一样模仿一下我爸的造型，结果我妈看到我的一瞬间，突然就哭了。”
然后，李晓斌就把他手机拍到的那段视频剪辑到后面。
手机拍到他妈打开门看到李晓斌那一瞬间眼神的变化，满脸的震惊与惘然，眼眶迅速变红。
以及他妈抱着他大哭的一幕。
短短的几个画面，就让陆严河强烈感受到，他妈紧绷了很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实在忍不住决堤，奔涌而出。
几十秒的视频，让陆严河给眼睛看红了。
这个视频的名字也上了这个短视频平台的热搜榜。
《从〈青苹果乐园〉的爆火，看年轻一代对父辈的追忆》。
第353章 选择
音乐圈的人都知道，一首歌要成为一个时代的经典，不仅仅要歌本身好听，还要天时地利与人和。
那什么样的歌才能够掀起全民传唱的高潮？
一是因缘际会的爆红，二是主流媒体“狂轰乱炸”式的推广。
《青苹果乐园》在经历了几天自媒体的喧嚣之后，从《人民文娱》开始，各大官媒都以李晓斌的故事为切入点，去衍生年轻人与父辈的传承关系。
这一刻开始，这首歌就被赋与了更宏观、更广阔的价值和意义。
陈梓妍接到春晚导演组打来的电话时，一方面觉得意外和惊讶，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一切还真是水到渠成。
《偶像时代》发布直播战报。
《青苹果乐园》取得断层式第一的热度和传播表现。它都成为了一个现象级的舞台，毕竟是一个掀起了全民模仿秀的舞台。
其次，就是颜良所演唱的《年轻的战场》。
在《青苹果乐园》的热度下，看似没有多少人关注《年轻的战场》，然而，这首歌却在各大音乐平台都高居播放榜和下载榜的第二，而内部数据显示，这首歌的听众，大部分都是十四岁到二十二岁之间的年轻人。
尤其是这几天的时间，十四岁的听众比重持续上升。
一分析，都是今年要参加中考的学生。
“考试战曲”的威力初步凸显了出来。
实际上，如果抛开奇迹式爆红的《青苹果乐园》不说，直播之夜几乎每一个舞台都取得了很不错的数据表现，包括陆严河演唱的《十七层》主题曲，只不过因为前者太红，掩盖了其他舞台的热度。
但是，真正破圈了的，就是《青苹果乐园》和《年轻的战场》这两首，前者是覆盖全年龄层次，后者是打进了学生群体。
这个直播之夜的战报，却引起了马致远粉丝们很大的不满。
《青苹果乐园》就算了，凭什么《年轻的战场》也能贴上“破圈”的成就标签？！
实际上，马致远的这个舞台还真形成了不错的影响和反馈。尤其是在亚洲其他国家地区，大热的《青苹果乐园》和《年轻的战场》没有了华语语境的支持，在海外地区反馈确实比较一般，反而是舞台效果酷炫的马致远舞台，在关注偶像艺人表演的人群中得到了很不错的评价。
马致远的粉丝们将海外许多媒体的评价与网友的反馈整理成长图，发布在网上，谴责《偶像时代》偏心陆严河，把关注点和宣传资源都给了陆严河。
这下，陆严河的粉丝也不干了，他们冷嘲热讽：陆严河都不是《偶像时代》的常驻嘉宾，节目组偏心他个鬼，《青苹果乐园》在网上有多火你们是眼瞎了吗？《年轻的战场》你们要是觉得不够破圈，只能说明你们年纪大了，拜托你们现在去中学门口问问，他们现在听得最多的是什么歌！
双方吵了一架。
陆严河的一个大粉现身，来了一招乾坤大挪移：你们也别来找陆严河的茬，要不是你们自己偶像脑子进水去找了陈子良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歌手当合作嘉宾，说不定你们偶像也能贡献出一个不弱于《青苹果乐园》影响力的舞台，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偶像识人不明！
马致远的粉丝就跟被敲了当头一棒似的。
没错啊，马致远的单人舞台评价其实很高，投票排名也很高，就连陆严河和李治百的单人舞台都没有他的单人舞台高，就是合体舞台太差了——按照“1+1>2”的说法，他们的排名有两边粉丝的合力，怎么也应该比单人舞台的票数要高啊，完全就是陈子良的出现拖累了马致远！
他们忽略了颜良的单人舞台排名，转移炮火，去质疑是谁给马致远安排了陈子良这样一个拉垮、拖后腿的合作嘉宾。
当陈子良看到自己被马致远的粉丝骂上热搜，气得七窍生烟。
而马上经纪人又带给了他另一个很糟糕的消息。
“春晚好像给他们三个人发邀请了，请他们到春晚唱《青苹果乐园》。”
陈子良听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全是凛冽的风声。
-
北极光视频公司大楼，侯军的办公室。
陆严河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第N次看到侯军用一脸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侯导，您别再这么看我了，看得我心慌。”
侯军磨牙，说：“《青苹果乐园》这个舞台，本来可以在我的晚会上表演的。”
陆严河被侯军这幽怨的语气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侯导，这个舞台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偶像时代》设计的。”他只能这么说。
侯军：“但当时差点这个舞台就到我这里来了。”
陆严河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以后来日方长，而且，这不是马上要把《六人行》播出后的首次同框放到你的晚会上吗？”陆严河说，“侯导，你不要小觑《六人行》的影响力。”
侯军：“没有一个导演是满足的，我贪得无厌，我都想要。”
陆严河：“……”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三四秒过后，侯军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行吧，反正下次你们三个人的合体舞台，一定要留给我。”侯军斩钉截铁地说，“我是绝对不可能因为某个人反对你们登台，就搞出投票来决定你们去留这种事情的，简直就是在亵渎你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