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么问?
陆严河看着窗帘间隙里的那缕夕阳,面无表情地发呆。
以前他也这样发呆,比如老师站在讲台上不停说话的时候。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的认真,有的时候,看似在听讲,其实也走神了。
那个时候,他走神是在想些什么呢?
是不是想着,从一个平凡的、疲惫的生活里解脱,过上另一种人生?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陆严河让自己彻底地发散着思维,随便它怎么想。
不用去管“这么想”会不会导致什么。
然后,当夕阳完全沉入地面的那一刻,一切都平静了。
陆严河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准备出去。
手握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忽然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会不会打开这扇门,他就又重新穿越回去了?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的时候,他已经拧开了门把手,将门打开。
那一瞬间,他有一点慌乱。
直到他看见,穿越这样的奇迹,并没有第二次发生在他身上。
他还在陆严河的世界。
那一瞬间,他又悄然松了口气。
他挠挠头。
他竟然已经熟悉了这个世界。
-
陆严河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本放在旁边的杂志。
这是上个月的《跳起来》。
他还没有看过。
于是,他就坐在沙发上,翻开来看。
这一期的杂志上又刊登了柳智音的专栏,仍然是在回忆她在海外做女团的那段时间。
柳智音在这一期专栏的结尾写:常常会有一种错觉,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每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国内的经纪人会笑话我,年纪轻轻,老气横秋,可是,我发誓,我没有一点弄虚作假,我是真的这么觉得。
陆严河给柳智音发消息,说:很奇妙,正当我有着这样感受的时候,非常巧,看到了你的专栏。
柳智音似乎是正拿着手机。
她很快就回复:你回国了?
陆严河:嗯,今天刚回来。
柳智音:明天我在玉明开演唱会,我现在正在彩排。
陆严河:演唱会?恭喜,我之前都不知道。
柳智音:因为你在国外拍戏,我也没有跟你说。
陆严河:还有票吗?我想来看。
他从来没有去过柳智音的演唱会。
柳智音:我问一下他们,你要几张票?
陆严河:能给我两张吗?能的话,我问问思琦她明天有没有时间。
柳智音:两张票问题不大,稍等一下。
-
开演唱会的前一天拿票,知道的人都知道这有多难。
但是,因为是柳智音自己要,又是给陆严河的,团队努力协调了一下,还是从他们留的亲友票里匀了两张出来。
导演听说陆严河要来演唱会,来问柳智音,明天晚上要不要弄一个环节,跟陆严河互动一下。
柳智音说:“先暂时不要安排,我得先问一下他的意思。”
对一个开演唱会的歌手来说,如果现场有其他的明星来观看,不仅是一个很有面子、很有宣传点的事,也有利于后续演唱会卖票——
不过,对柳智音来说,她的演唱会现在是不愁卖票一说了。
基本上都是抢不着票,一票难求。
柳智音的利害,在于她这些年,尽管也会唱影视剧OST,但她不以这个为主。
她无论是参加音综,还是唱OST,都是非常有选择的,只唱跟她自己“演唱风格”相近的作品。
本身柳智音不是一个声音条件多么好的歌手,作为偶像出道,哪怕是回国之后,她也没有强行去改变自己,把自己塞到某个包装里,去迎合当时的市场。
她在努力工作,提高自己曝光的同时,也在利用一切的办法和渠道,去向大众建立自己的“偶像人格”。
说白了,就是人设。
不过,这跟很多明星的人设是不一样的。她的“偶像人格”,是在自己真实人格的基础上,去“明星化包装”的一种形象。
一个努力、好胜、对自己要求很高、追逐梦想的女偶像。
这样的偶像人格多少有点平庸,但也是最大众化的一条路。
包括她在《跳起来》杂志上,每隔一个季度就会更新一篇的专栏,讲的也始终是她在海外的打拼经历。
她呈现出来的底色就是,她是一个追逐梦想的普通女孩。
在大量的曝光之下,柳智音从练习生到女团再到回国的奋斗故事,与她作为偶像艺人的形象,完整地结合起来,被很多人知道。
这也让很多喜欢她的粉丝,某种程度上,是被她的经历所吸引,所打动。
因为大部分人,其实都是生而平庸、向往闪耀的。
到目前为止,柳智音没有拍过几部戏,客串的比较多,就一两个镜头,真正有戏份、有故事的角色,都是跟她“偶像人格”很接近的角色,一个倔强、不服输、努力拼搏的女孩形象。
她的音乐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全是这样的底色,哪怕是OST,也绝不唱与这样底色相冲突的作品。
所以,经过刚回国头两年“水土不服”之后,柳智音在国内的人气就一路飙升,拥有了一大帮真正的粉丝,也有了现在开演唱会的底气。
像柳智音这样的偶像型歌手,一般是不会开演唱会的,因为很难卖票。别看有的歌手看上去可红了,动辄就破纪录的数据表现,一到需要真金白银的演唱会,就直接现原形。
柳智音算是这一批年轻偶像歌手里,第一个开巡回演唱会的。
陆严河赶上的是玉明站的第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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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琦知道陆严河想要拉着她去看柳智音的演唱会以后,惊讶不已。
“怎么了?”
“我找渠道给编辑部的所有人都买了票。”陈思琦笑着说,“请大家去看,所以,我确实要去,但是我不能陪你去了,我要陪他们一起。”
陆严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闭上了,化作一句“好吧”。
票,柳智音已经让人给他送过来了。
两张票,他一个人去就浪费了。
《年轻的日子》的人,不用他问,如果有时间去的,肯定都已经有票了。
陆严河想了想,找到李鹏飞:你在玉明吗?你今天有空没?
他跟李鹏飞也是好久没有联系了。
李鹏飞毕业之后,也没有工作,天南海北地跑,加上又不是演艺圈这个圈子的,所以,他跟陆严河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当然,不至于说一年下来都见不上几面,但跟以前那种隔三差五就见一面的频率相比,少多了。
从两个人在不同地方读大学开始,见面就少多了。
得亏说他跟徐子君两个人谈恋爱,因为徐子君常年在玉明待着,所以,有时候借着跟陈思琦和徐子君见面的机会,他们有时候能碰上。
李鹏飞:我在机场,四个小时后到玉明,干嘛?
陆严河:晚上柳智音的演唱会,本来我想找思琦一起去看的,她跟跳起来的人约了,所以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李鹏飞:……行吧。
陆严河:那你什么时候到机场?我来接你。
李鹏飞:你挺闲啊。
陆严河:昨天刚回国,这几天休息,没工作,时间很充裕。
李鹏飞:行,那你帮我去买一下生煎,带过来,我不想吃飞机上的东西,太难吃了。
陆严河:你把店铺地址发我。
李鹏飞:OK。
陆严河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一句:你这是去哪儿了?
李鹏飞:来玉龙雪山了。
陆严河:?
李鹏飞:有一个公益性质的登山协会,找我去给他们拍照。
陆严河:??你现在干摄影师了?
李鹏飞:随便干干,不是专业的。
陆严河: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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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收拾了一下,背了个笔记本电脑,去附近逛了逛书店,买了几本感兴趣的书,然后找了一家人不多的咖啡馆,进去坐下,看看书,写写剧本,打发了两个多小时,就开车去机场了。
他戴着墨镜和帽子站在接机大厅,站在一个不被太多人看到的角落,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李鹏飞出来以后,陆严河就朝他挥了挥手,走过去。
李鹏飞手里一个行李箱,背一个硕大的包,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手提包。
“你这东西挺多啊。”
“设备多啊。”李鹏飞说。
陆严河接过他手里的手提包,有些惊讶。
“是有点重啊。”
李鹏飞:“你可以吗?”
“虽然重,但可以。”陆严河跟李鹏飞一路下到停车场。
先开后备箱放东西,准备上车的时候,才注意到,有两个女孩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手里拿着手机,正掩饰着自己的兴奋,看着陆严河。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