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的公屋虽然只有七平米左右,但比起住在棺材笼里的笼民,已经称得上是豪宅。
所谓棺材笼是市民间的称呼,港府称之为笼屋。
两平米的空间,用铁丝网分割成上、中、下三个区域。
这三个区域就等同于三户人家。
一间房超过十二户人,为一屋,这便是笼屋的由来。
翟远记忆中,小时候刚到九龙的时候,赵美珍就带他和翟瑶住过一段时间笼屋。
那间笼屋比较大,里面大概挤了两百多人,赵美珍带着小翟瑶住进去,翟远就没地方挤。
因此他只能跑到外面,找辆货车缩在车底过夜,有好几次睡过头,要不是那时候司机有按喇叭的习惯,翟远肯定被碾死过好几回了。
不过由于赵美珍是单亲母亲,她轮公屋只排了半年的队,便搬到现在的秀茂坪屋邨。
也不知该说死老豆是幸运还是不幸。
八十年代香江居住在笼屋里的人口,约莫有一万人左右,已经较翟远小时候少了很多。
他记忆里笼屋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各种臭味混杂在一起,有时候人死在笼子里,要等尸水滴到下铺才会被人发现,足见其畸形的居住环境。
所以当此时翟远听到这位老婆婆一把年纪,还在为自己和残废儿子轮公屋奔走,不禁心生感慨。
“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情绪过激了点,我的事先摆在一边,你先给这位阿婆办理手续。”
翟远见那位老婆婆说完话之后,女办事员纹丝不动,仍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叹口气,他双手合十向对方服了个软。
本以为这样做,至少能让事情闹得没那么难看。
然而女办事员见状,脸上顿时流露出讥讽和得意的表情,仿佛经历了一次Orgasmus,爽的浑身战栗。
“你在教我做事啊?烂滩!”
女办事员轻蔑望着翟远,看也不看老婆婆提供的材料,直接推回去。
“我今天提前下班,你明天再过来吧。”
翟远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老婆婆闻言看一眼时钟:“还有半个小时喔。郑小姐,我七十几了,过来一趟不容易,今天是帮儿子做饭才来迟了点,你发善心帮帮老人家。”
女办事员竖起眉,瞪了老婆婆一眼,指着翟远语气刻薄说道:“你要怪就怪这个小流氓,是他搞得我不顺气,想轮公屋是吧?现在还有十几万人在排队,你回去慢慢等通知!”
“我七十几了,我七十几了喔,矿场老板说,我和我儿子这种情况可以优先排期的。”
老婆婆哀求的念叨着,对方却再不看她。
她有些无助的回头望向翟远:“先生,你可不可以帮我跟郑小姐讲两句?”
“除非他跪下来跟我斟茶认错啦!嘁,一个捞偏门的屋邨仔也敢在我面前大小声。”
女办事员气焰嚣张,见翟远盯着自己,扬起下巴:“怎么,想投诉我?不怕告诉你,我老公在市政局做事,英国人来的!我自己都是英国籍,你投诉我是冇鬼用嘅!”
原来是食惯洋肠的香蕉人。
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鬼佬,能看上这种货色?
翟远点一点头,语气平静地说:“多谢提醒,省得我又白跑一趟。”
“我告诉你……”
女办事员趾高气昂,还想再挤兑翟远几句出气。
“告你老母!”
翟远脸色一沉,拎起快两斤重的大哥电话,狠狠砸在办事窗口的玻璃上。
砰!玻璃上出现道道裂纹!
女办事员一声尖叫,听起来聒噪刺耳。
翟远动作不停,又连续几下砸击,直接将玻璃窗砸得粉碎。
飞溅的碎片吓得女办事员抱头蹲在地上。
尖叫声阵阵。
在一众惊恐的注视下,翟远直接翻身跳进窗口,恶狠狠揪住女办事员的头发。
“死八婆!让我跪下斟茶认错是吧?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先敬杯茶给你!”
说完抄起桌上茶杯,整杯砸在女人脸上!
还不解气,又一拳捶在她小腹,中年女人像虾米一样弓起腰,鼻涕眼泪齐齐淌下来。
“我只是不打女人,不是不打傻比,扑街冚家铲,外面那位阿婆的公屋轮不轮得到?”
翟远采着她的头发喝问。
女办事员瘫软倒地,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
“我那十二间公屋能不能转换经营资质?”
“能、能。”
“你说你多下贱?势必要我打你一镬才肯改口。”
翟远吐了口浊气,见窗口外已经挤满围观人群,保安不知何时按动开关,大厅里警铃声大作。
挑你母!
看来这次的事惹得有点大。
不过无所谓。
老子重生前就没少被你们这类王八蛋刁难,重生后还欺负我!
那我他妈不是白重生了?
第52章 隐藏金手指
翟远这边收拾了委员会的女办事员,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但似乎看得出来,这个姓郑的女人人缘并不算好。
男男女女的围观人员站在窗外,真的就只是围观,有的脸上还有幸灾乐祸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
一个严肃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
出过郁气的翟远大喇喇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去。
外面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路,两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两个男人很好区分,一个是地中海,另一个不是。
“彭主管。”
有人跟地中海发型的男人打招呼。
翟远心中微动,在这种地方做主管,至少是官守成员,级别不会低。
“不好意思,何助理,让你见笑……”
彭主管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纠纷,来到窗台前,还侧头歉笑着对身边另一个男人说道。
当看清房屋委员会窗口附近的场面,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碎玻璃飞溅,一片狼藉。
窗口里,平时那个嚣张跋扈的鬼佬夫人郑丽茹披头散发,颤巍巍缩在一旁。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正嘴角带笑冲自己点了下头。
好镇定点气度,这是哪家的阔少,连郑丽茹都敢打肯定来头不小,不过穿的普通了点。
一瞬间,彭主管脑海中接连闪过几个念头。
接着就是嘁哩喀喳一通乱响,窗口里的郑丽茹趁着这会儿功夫,撞翻几样摆设,拉开门哧溜一下窜了出去。
“彭主管,快把这个屋邨仔抓起来,我要他生不如死!”
逃出生天的郑丽茹跑到人群中,脸上还挂着茶叶,眼神怨毒,指着翟远喝骂出声。
翟远觉得刚才还是下手轻了。
彭主管皱了下眉,觉得郑丽茹简直不知所谓。
这是什么地方?连生不如死这种话也讲得出口?
但他立刻又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屋邨仔?”
“冇错,就是屋邨的烂滩!他要跟我申请公屋经营资质,我认真负责帮他,谁知道他突然间就跟流氓一样打烂玻璃,冲进来打我!”
郑丽茹颠倒黑白,又或者她的确是这样认为的,自己能给你们这些刁民一句回复,已经算认真负责。
说完又指着翟远继续道:“你死定了!我老公在市政局,马上送你进管教所,让里面的人好好教训你!”
“哎!别乱说。”
彭主管伸手拦了郑丽茹一下,表情有点尴尬。
要不是这个蠢女人的确有个鬼佬老公,他刚才早就一脚踹过去。
人家就算是笼屋笼民,这种话又岂能当众讲出来?
“这位是市政局贝卓达议员的夫人吧?”
彭主管身边,那个自始至终没开口的何助理突然说了句,笑吟吟望向郑丽茹。
“是我!我就是贝郑丽茹!”
郑丽茹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模样,似乎冠夫姓是很值得夸耀的事,哪怕是鬼佬的译名。
何助理点下头,不再看她,而是望向彭主管。
“彭主管,恐怕还要麻烦你一下。”
他看了眼大喇喇坐在窗口里,等警员到场的翟远。
又继续道:“里面的年轻人我认得叫翟远,他与我家有旧,是我一个子侄,这件事能不能看在我面子上,就不要太为难小朋友。”
这话一说出口,翟远、彭主管和郑丽茹纷纷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翟远心想:你丫谁啊?
郑丽茹直接帮他问了出来,语气尖利:“你子侄又怎么样?你哪位啊?我老公是贝卓达议员,他敢在香江欺负我们英国人,谁来也保不住!”
“郑小姐,我老板是麦兆钧议员,我是他的行政助理何子朗。现在两边打得热火朝天,可能我暂时不用去擦贝卓达议员的鞋。”
何子朗笑容可掬的冲郑丽茹点下头,然后又望向翟远,一挑眉:“阿远,我记得你不是炮仗性格,怎么今天搞出这么大阵仗,这件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翟远先是一愣,旋即迅速反应过来。
何子朗跟郑丽茹简单的两句自我介绍,明显是在向自己递话。
可是无端端的,对面的竞争对手怎么会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