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非得他自己、亲自骑着自行车跑一趟,把这封紧急电报,给送到学校里去!
任凭卞红星,跳着脚如何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什么学生证、什么T员证,什么证...都拿出来了。
可那个邮递员,人家死活就是不通融!
还拍着胸脯,
振振有词的说,“我们按照单位上的规定,这种大额的电报汇款,就必须得专人、专程,送到收款人所在的单位才行!
然后由单位上转交给他。
并且,收款人拿着这个电报汇款,还得由单位上出具一张证明。
以证明来取款的这位同志,他就是收款人、本人才行!
如若不然的话,你就是拿着这个汇款电报,去信用社里面。人家的营业员,也不会把钱支付给你的...”
卞红星不解:“这就是给我的钱,为啥我拿着自己的个人证件、还有汇款电报。也取不出钱来呢?”
邮递员冷哼一声:“这还用问?因为你没办法证明,你就是你自己嘛!”
卞红星怒目圆睁:“我...我肝泥凉!”
“哼,你肝谁都没用。”
邮递员收拾邮包,便准备骑上自行车,赶往职业学校,“这是龟腚!”
卞红星大急:“学校离这里还挺远的,那这位同志,你能不能把我给捎回学校去呀?”
邮递员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行!邮电所里的自行车,是公家的财产,不能拉私活儿!”
怕卞红星跳脚骂娘。
那位邮递员,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这是龟腚...”
“嘎吱吱——”
一阵阵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卞红星的钢牙缝中传了出来...
犹如啃房梁的老鼠。
最终卞红星,只能靠双腿硬扛回学校。
从传达室里,取走了那封汇款电报。
接下来,
他还需要去学校领导办公室里,央求着领导们,给他开出一张证明。
以便证明卞红星,就是卞红星本人...
等到卞红星,拿着自己所有的证件、和学校开具的证明,还有那封电报汇款。
双腿酸软,卞红星又赶回公社的信用社里,把这笔钱给取了出来,
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又得走回学校里去...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一折腾。
等到卞红星拿着这笔巨款,赶到学校的学生食堂的时候,此时已经正值食堂开晚饭了。
当那些学生们,都打着香气四溢的饭菜,纷纷往食堂外面走的时候。
同学们看到满脸疲惫的卞红星,一个个的都兴高采烈的,开口和他打招呼:“呀,红星同志!谢谢了哈。”
“卞同学,谢谢你这么大方,让我们打了一次牙祭啊。”
“好香啊!谢谢卞红星同学,竟然让我也吃到了这么好的饭菜...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
既然躲不过去,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卞红星索性强打起精神,和那些向自己致谢的同学们,一一打招呼:“没啥!同学们之间吧,本身就应该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
《五代河山风月》
我是领工资的人。偶尔请大家开开荤,补充补充营养,也是应该的嘛!”
“不用客气,这位同学,你慢慢吃啊,不着急。一份菜够不够啊?够了就好...”
靠!
卞红星瞬间又找到了站在舞台中央,那种被众星拱月、万众瞩目的舒爽感觉。
——虽然说这个成本,真它凉的!
有点高...
成本确实高!
等到卞红星,和食堂负责人结账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逐渐的凝结。
一如北方上冻的溪流:“什么怎么会这么贵?你可不要把我,当冤大头来宰啊。”
那位卷卷发负责人,缓缓抬起头来:“卞同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
我们这是公家的单位,你又不是大肥猪,我宰你做什么?
多收你一块钱,也落不到我的兜里。少收你一块钱,我自个儿还得赔。”
卷卷发阿姨,开始算账给卞红星听:“一共1089位学生,也就是打走了1088份荤菜。”
卞红星大喜:“还有哪一位好同志,没来落井下石呢?啧啧啧,觉悟很高嘛。”
卷发阿姨道:“罗旋啊!他这个人怪的很!说是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
所以人家罗旋,他是自己掏钱打的饭菜。”
卞红星脸色一沉:“1088份荤菜,一份1毛6分钱,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涨价了。”
卷发阿姨澹澹说道:“今天晚上在荤菜,是2角钱一份。”
卞红星大急:“涨价?凭什么涨价?”
“加肉了啊。因为我接到罗旋同学的建议,说今天是周末。
让同学们好好的吃上一顿,等到他们明天回到家的时候,各自向他们的家长,汇报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学习情况之时。
同学们也能挺直了腰板,给家人说一声:娘,你放心!我在学校吃的很好。
昨天,我还吃了一顿肉哩!”
卷发阿姨点点头,“我想了想,觉得罗旋同学这个建议,很有道理!
所以呢,我就让食堂里面的大师傅,在今天晚上做饭的时候,往里面多加了一点肉。”
卷发阿姨倒是澹定,“以前的一份荤菜里面,才放1钱肉。
而今天晚上的荤菜里面,食堂师傅平均每1份荤菜,是用的1钱5猪肉...难道不该涨价吗?”
“加量就得加价,这很合理对不对?”
“你这位同志呀,怎么能想着让公家吃亏呢?”
阿姨一脸的正气:“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去查我们今天的采购账嘛!”
卞红星此时已经只有进气、没了出气:“我,我...罗旋你个龟儿子!我,我...肝泥...”
“咕冬”一声!
又气又急、再加上今天来来回回的折腾好几回。
实在是已经,被整的精疲力尽的卞红星。
只见他两眼一翻!
顿时就晕了过去...
第503章 亲不亲,故乡人
这会儿,文凭对于卞红星来说,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他只要能够抓住时机...敢冲敢打。
然后再把良心...或许他也就能出人头地了。
但现在如今眼目下。
卞红星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尽快的、把身上的债务给还清了。
如若不然的话,
公社林业站的站长,当然不敢把他怎么样。
可人家可以把这个问题,上报给公社。就说卞红星身为林业站的职工,却长期挪用公款不还。
这样一来,
那怕卞红星他以后,再怎么敢打敢冲,也熬不出头。
一种是出身不好的人、另外一种是品行有污点的家伙;这两种人,哪一个大哥都不敢要他。
所以,
原本就对学校里面的、专业知识不感兴趣的卞红星,如今是成天不见踪影!
只因为他和王兵一样:天天忙着去市里面揽点零活,好挣点小钱来还债...
一个王兵、一个卞红星。
这两个有文化、有知识,还没有人敢惹他们的家伙,一旦积极投身到江内市的搬运市场里、踊跃跻身于‘棒棒儿’群体之中。
那就无异于两条鲶鱼,被丢进了只有小鱼小虾的池塘里...
由于王兵和卞红星,两个人都是以低价去揽活儿、用口吐莲花为卖点。
他们这种做法,无异于对其他的同行们,实行的是降维打击。
以至于这段时期,
不少江内市的“棒棒儿”们,纷纷含泪改行:太、太踏麻卷了!
帮别人搬一次家,明明可以收6块钱。
可这两个家伙,4块钱也干,哪怕3块8也能行...
帮别人从码头上,挑一担货到马路上去。
别人跑一趟都是4角钱。
这两个家伙,活生生的把价格,给杀到了2毛6...
有一次,
棒棒儿们鼓起勇气,好不容易聚集了30,40位同行,组团去找王兵、卞红星商量:求求你们,做个人吧!
大家都是挣的血汗,你们再这么一砸价,那大家伙可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