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社员,从城里面好不容易捡回来一个废弃灯泡。
而想要敲碎它的时候,都是隔的老远,就小心翼翼的丢石块砸、
或者是用竹棍去敲破它。
只因为,大家都害怕灯泡“爆炸”的时候,会伤到自己。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没几个人懂的什么叫“真空”。
可想而知,此时偏远一些的农村里,大家的见识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罗旋接过刀片,将鳝鱼头朝着一个小碗,轻轻一划...
鳝鱼身体被竹筒固定住了,它的挣扎,显然影响不了鳝鱼血液被尽数收集进碗中。
见罗旋杀好了鳝鱼,陈老师端起碗,对罗旋道:“这条鳝鱼,你拿回家去吃吧。”
罗旋反问她:“这是陈老师你花钱买的鳝鱼,为什么要让我拿走呢?”
陈老师微微一笑:“我母亲一向吃素,我也一样。以前宰杀的鳝鱼都是我家隔壁那位邻居拿回去吃了。
这几天他去山里下乡,天雨路滑,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这条鳝鱼,还是你拿回去吃吧。”
罗旋好奇,忍不住又问她:“陈老师,您花那么大的价钱买鳝鱼,就是为了取它的血吗?这个鳝鱼血,究竟能有什么用?”
“我不是什么陈老师,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也用不着‘您’这样的敬语。呵呵...我还没那么老。”
陈老师一边拿着碗往屋子里走,一边回道:“我叫陈晓端。这鳝鱼血,是给我母亲服用,以治疗她身上的陈疾的。原本那位老中医说,这种病,得用老鳖血效果最好,只可惜...”
话未说完。
陈晓端已经端着碗,进屋子服侍着她母亲用药去了。
第52章 老太太不简单
罗旋帮陈晓端宰杀好鳝鱼,便朝她母女两人告辞。
陈晓端和她母亲,倒也没出言多留。
只是临出门之前,老太太递给罗旋一张票据,“谢谢你了小伙子,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就算是你来帮忙的酬谢吧,别嫌少就好。”
罗旋伸手推回去,“谢谢姨,不用了。”
说着。
罗旋举起手中的竹筒道:“我已经拿走了这么大一条鳝鱼,哪还能再收您的东西呢?”
老太太把手中那张【凭票购买猪肉伍市两】的肉票,塞进罗旋的兜里。
然后开口道:“你拿走它,是因为我们家不吃荤腥。那条鱼,就好比是你家里,剥下来的老白菜梆子一样,我帮你拿走,你还得感谢我不是?”
见罗旋还愣在原地,老太太微微一笑,“你认为那条鱼是自己的酬劳,而我则认为,那是你在帮我处理无用之物。
只不过是我们的立场不同、角度不一样罢了。
拿去吧,要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总是觉着亏欠的慌。”
罗旋无奈,只得讪讪收下了那张肉票。
等到罗旋刚刚走出门。
身后又传来老太太的叮嘱,“小伙子啊,我家都是女眷,很多事情要比旁人艰难一些。你跨出了这道门,今天的所见所闻,都丢回我这穷家破户的屋子里吧,还请你莫要出去宣扬,成吗?”
罗旋闻言,身形微微一顿!
也没回头,只是重重的点点头,随后转身就走!
这老太太。
不简单!
等到老太太关上门。
身后传来陈晓端的嗔怪声,“妈,人家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你怎么和他说这些话呢?”
老太太把门插好。
转身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八仙桌旁轻声道,“晓端呐,你觉得他像是一个乡下来的半大小子吗?”
陈晓端闻言,脸上微微一红。
只见她臻首低垂,绞着手指柔声道:“妈,你是不是看他还没进门的时候,只顾看着我发愣,所以心中因此而不喜吗?”
“那倒不是。”
老太太笑笑,“他看你的眼神纯粹,眼里只有敬慕之情,而毫无半点省城里的登徒子们,那种情色意味在里面。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将他请到屋子里来。
要不然,只怕我当场就会赶他走哩。”
陈晓东抬起头,一脸不解地问她母亲:“那妈刚才,你为什么在他临走之前,要对他说那样的话呢?你觉得他...能听得懂吗?”
老太太反问一句,“你觉得他,会听不懂吗?”
然后拍拍陈晓端的手背,低声叹口气,“妈这一辈子,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勉强也能算得上是阅人无数吧。
解放前那一阵子,省城里面的那些官太太、官少爷,妈还见得少吗?”
“只不过,或是我老了吧!如今为娘有点看不懂这世道,也看不懂如今的人了。
唉,你父亲又去了‘那边’,家里也没个人替我们娘俩拿个主意。”
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尤其是刚才这个螺旋,我总感觉他的身上,有什么云雾笼罩着一般。让我实在是,无法看清楚他的真身、猜不透他的深浅。”
陈晓端抬起头,咬着嘴唇道:“妈,我不想提父亲的事情,以后我们不说他好吗?不过,妈您说的对,我今天第一次看清这个罗旋的时候,当时我也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是啊。”
老太太点点头,“按理说,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村子的乡下小子,而且看起来,他家里的条件恐怕也不是太好。
可他在接人待物、他的一言一行之中,眼中全然没有乡下的半大小子,常见的那种畏手畏脚的模样。
尤其是刚才,你把刀片递给他的时候。我在屋子里看的分明,他当时拿着刀片,还很仔细看了刀片几眼。”
陈晓端插口道:“那或许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刮胡刀片,感到好奇吧?”
“绝对不是。”
老太太很肯定地摇摇头,“从米国进口来的这种吉利刀片,一般的乡下小子,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会感到惊奇。
但绝不会是罗旋那种眼神!
为娘总感觉,他似乎认识上面的英文字母一样。”
这个时期,学校里面都是教授鹅的文。
并且那还得等上了中学以后,才能学到的外语。
罗旋还小,不可能懂鹅的文,更不可能认识一天天腐烂下去的那些敌人的文字。
甚至他连接触都接触不到!
陈晓端摇摇她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哎呀妈,咱还是别说这个了。哎~妈,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小学里教书?”
老太太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这件事情,娘还是尊重你的意见。不过呢,为娘倒是建议你还是去了的好。
一来呢,教育办的领导,已经登门来请你几次了,你也看得出来,那两位领导,还是很有诚意的。
总是这样拖沓下去,终究人家领导的颜面上有点不好看。
二来呢,你有了一个正经的工作,咱们娘母女俩啊,也不用总是变卖旧货过日子了。”
“变卖啥呢!”
陈晓端撅起嘴:“就那些珍珠项链、玉石印章,拿出去也没人会买...要是有黄牛就好了。”
“有黄牛也得‘捐’到人行去!”
老太太脸色一正:“以后你可不能再拿着我的那些项链、吊坠出去卖了!依我看呐,这局面还要变。记住,忘了那些东西!晓端你记清楚了吗?”
见自家母亲脸上,难得地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陈晓端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这两母女在家里闲话家常,而此时的罗旋拿着那条大黄鳝,却犯了难。
已经宰杀好的鳝鱼,就没法埋在柴灰里烧来吃,也没法拿去卖给顾胖子。
而要想学着饭馆里那样,用大蒜红烧鲶鱼,那就必须先用油将鳝鱼段爆炒一下,等到煸出香味来了,烧出来才好吃。
要是没油的话,鳝鱼虽然做出来不腥,但也绝不会有多好吃。
罗旋暗想:要不,去买点油?
自己身上,倒是有两张油票。
那是分家的时候,按照生产队小孩子定额供应食用油,罗旋能够得到5两7钱6的买油额度。
成年人一个月,食用油定量是2两8钱3,小孩的定量还得减半。
罗旋也搞不清楚,这个数额是怎么定出来的、卖油的人又怎么称重?
2两油,100克重,勉强还能上称。
8钱油,40克,也就装满两小汤勺的事情。
而让罗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最后那个3,算下来才1.5克。
卖油的那些油坊职工,该怎么准确去计量它?
【备注:这个时期实行的是16两制,也就是1斤,有16两。但是为了让大家理解的轻松一些,所以引用后世的10两制。】
第53章 得批评一顿
书上得来终究浅,是知此事要躬行。
既然自己搞不懂怎么买油,罗旋决定亲身去体验一回。
咬牙拿出那两张油票,径直去供销社的榨油坊门市上,罗旋想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卖给自己这点油?
到了油坊门市。
一名胖乎乎的女营业员,将她肥胖胖的手,朝着罗旋一伸:“油票!”
罗旋递上油票。
女营业员接过油票,看了一眼,然后再次朝着罗旋伸手:“钱呢?”
罗旋问:“多少钱?”
女营业员回道:“一共是4角8分96,四舍五入,拿4角9分钱来!”
罗旋手头上有两张油票,一共是5两7钱6的油。
油坊的门市上,每斤菜籽油卖8角5分钱。
所以罗旋应该给她4角9分钱。
而女营业员之所以这么快就算出来了结果,倒不是她的算数过硬,而是大家的油票面额,不是2两8钱3,就是1两4钱2。
她卖油这么久,不需要计算,背也能背下来各自对应的金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