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
是的，他是机器人。
他的程序，他的核心指令，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叶轻眉”这个名字而设定的。
小姐的死，对他而言，是核心指令执行失败，是存在意义的重大BUG。
他依旧执行着小姐最后的命令，守护着小姐的血脉——范闲和李长生。
但那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程序化的执行。
而现在……
小姐……复活了！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来自神庙的最高指令，又像是一道创世的闪电，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逻辑壁垒！
原本因为小姐逝去而进入休眠，甚至可以说是“逻辑死亡”的某些情感关联模块，在这一刻，被强行激活！超负荷运转！
无数关于小姐的记忆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他庞大的数据存储中汹涌奔腾！
她的笑容，她调皮的语气，她研究新奇事物时专注的神情，她偶尔的抱怨，她下达指令时的果决……
一帧帧，一幕幕，晰无比！
“嗡——”
五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那不是因为故障，也不是因为能量冲突。
而是一种……数据奔流达到极限，“七三三”逻辑核心即将被烧毁般的……狂喜与不知所措！
是的，即便是最精密的机器人，在接收到这种足以颠覆他整个存在意义的，足以让他所有底层代码都为之欢呼雀跃的信息时，也会产生类似的情绪风暴！
那是一种无法用现有词汇定义的“情感”！
“小姐…亻尔亦陕wuVII镹1柳衫贰…”
“终于……苏醒了……”
五竹的声音，这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颤抖？
仿佛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地，却又执拗地转动时发出的声音。
桑文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感知！
五竹叔……
他……
这是……激动吗？
虽然没有人类的泪水，但那种发自核心深处的剧烈波动，那种几乎要让他整个系统都为之宕机的情绪冲击，却比任何人类的嚎啕大哭都来得更加震撼人心！
因为，他是五竹！
是那个永远冷静，永远面无表情，永远像一台精密机器的五竹啊！
“五竹叔。”桑文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小姐……小姐她很想见您。”
“我……我这就带您去见她。”
五竹缓缓地，缓缓地站起身。
他的动作，似乎比平时要僵硬几分，又似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与茫然！
他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每一步都显得那样的小心翼翼，却又那样坚定不移。
他没有说话。
只是朝着桑文的方向，重重地，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那一个点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
也仿佛，承载了他这数十年来，所有的孤独、所有的等待、所有的迷茫，以及……那份被深埋在数据最底层，从未熄灭过的期盼！
小姐，回来了。
他的世界，重新亮了起来。
鉴查院的庭院之中，激战的余波犹在。
剑气撕裂的痕迹，遍布每一寸土地与断壁残垣。
陈萍萍早已被费介等人护着退到了远处，此刻只有李长生与影子仍在场中。
影子身形如鬼魅，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剑，划出一道道刁钻诡谲的弧线，目标直指李长生的周身要害。
他心中的复仇之火，熊熊燃烧，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发起悍不畏死的攻击。
然而，面对如山岳般沉稳，又如汪洋般深不可测的李长生，影子的所有攻势都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李长生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身形飘忽，如同闲庭信步。
影子的剑再快，也快不过他的眼神。
影子的剑再诡，也诡不过他的预判。
“铛！”
一声轻鸣。
李长生伸出两根手指，精准无比地夹住了影子那势在必得的一剑。
剑尖距离他的眉心，不过寸许。
凌厉的剑风，吹动了他额前的发丝。
影子瞳孔骤然一缩！
他想抽剑，却发现剑身如同被铁钳焊死，纹丝不动！
“速度不错，可惜，力道差了些，变化也少了些。”
李长生微微一笑，点评道。
指尖微一发力。
“咔嚓！”
影子手中的精钢长剑，竟被他硬生生用两指折断！
断裂的剑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影子身形暴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李长生并未追击，只是负手而立，含笑看着他。
“还要继续吗？”
影子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他知道，自己与眼前这个年轻人之间的差距，大到令人窒息。
但四顾剑的影子，不容许他退缩！
“再来！”
影子低吼一声，从腰间再次抽出一柄短剑，身剑合一，化作一道流光，再次冲向李长生！
这一次，李长生没有再单纯闪避或格挡。
他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带着一种斩断宿命般的锋锐，从影子的耳畔，险之又险地掠过！
“！！！！”
影子全身的汗毛，在刹那间根根倒竖！
一股冰寒刺骨的死亡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鬓角的一缕发丝，被无形剑气削断，悄然飘落。
如果那一剑再偏一寸……
不！哪怕只是再偏一分！
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影子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李长生收回手指，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如何？”
他轻声问道，带着一丝戏谑。
“噗通。”
影子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他知道，李长生方才那一剑，根本没有尽全力，甚至连一成力都未必用到。
那只是……警告。
一种绝对实力下的碾压与警告。
“这便是……大宗师吗？”
影子心中一片冰凉，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仅仅是随意一击的余势，便足以让他如坠冰窟，徘徊在生死边缘。
那真正的四顾剑，又该是何等恐怖？
自己苦修数十年，日夜不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挑战四顾剑，为兄长报仇。
可现在看来……
何时，才能拥有挑战他的资格？
远在深宫之中的庆帝，恐怕也未曾从李长生那石破天惊的大宗师实力中完全回过神来。
这位隐忍深沉的帝王，此刻内心究竟是何等波澜，外人无从得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李长生这个名字，已经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庭院中，李长生看着失魂落魄的影子，微微摇了摇头。
“起来吧。”
他缓步走到影子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本略显泛黄的薄册。
“看你身法不错，但这本《凌波游龙步》，或许对你有些用处。”
影子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