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庙堂与江湖，全城热议
观塘，一家电子厂的宿舍里，空气中混杂着汗水和泡面的味道。
墙上贴着当红女星的海报，床底下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对于二十岁的流水线工人梁俊荣来说，这里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每天十二个小时的枯燥劳作，换来微薄的薪水，未来就像车间里永远转动的传送带，看不见尽头。
惟一的慰藉，是那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
昨晚，他和几个工友挤在一起，看完了《法外柔情》的第一集。
今晚，吃完饭，他谢绝了工友打牌的邀请，一个人守在电视机前。
“荣仔，又睇电视啊？唔去搏杀啊？”一个工友探头进来，咧嘴笑道。
“睇完就去。”梁俊荣头也不回。
他不是在看靓女，也不是在看热闹。他在看何志峰。
当周凡扮演的何志峰，在法庭上用看似漫不经心的姿态，将控方律师的证据链条逐一击溃时，梁俊荣感觉自己胸口那股憋闷之气，仿佛也跟着吐了出来。
他们这些底层人，见过太多不公。老板的苛刻，工头的嘴脸，甚至差佬的冷眼。
规矩，永远是别人定的。而何志峰，这个男人，他用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规矩”——法律，反过来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为有钱的坏人辩护，但他身上那股“以规则打破规则”的邪气，却让梁俊荣这样的人，看到了一种近乎于幻想的希望。
“顶你个肺，太劲了！”当看到何志峰轻描淡写地指出对方证人证词里的时间漏洞，导致对方当场哑口无言时，梁俊荣忍不住拍着大腿，低声喝彩。
这种感觉，比看武侠片里的大侠一掌拍死一个恶霸，还要来得痛快。因为，那是智慧的胜利，是智商上的碾压。
剧集结束，梁俊...荣还意犹未尽。他走出宿舍，发现整个工厂的公共区域，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部剧。
“那个何志峰，真是斯文败类，不过我好中意啊！”一个女工捧着脸，满眼都是小星星。
“什么斯文败类，那叫精英！”一个戴眼镜的工友推了推眼镜，学着何志峰的腔调，“法律是武器，不是你的情绪宣泄工具。你，学会了吗？”
“哈哈哈，你省省吧，你连小学都没毕业！”
众人哄堂大笑。
梁俊荣也笑了。
他发现，何志峰这个角色，就像一条鲶鱼，搅动了他们这潭沉闷的死水。
人们不再只是抱怨生活，而是开始津津乐道地讨论“程序正义”、“证据链”、“无罪推定”这些他们以前从未关心过的词汇。
这个叫周凡的演员，他演的不是一个律师，他演的是一种普通人对“公道”的另类想象。
……
与此同时，在港岛另一端，气氛则要严肃得多。
皇家香港警务处，总部大楼。
几位身穿高级警司制服的阿Sir，正坐在会议室里，面前的电视机里，恰好在重播《法外柔情》的片段。
“胡闹！简直是胡闹！”一名英籍警司，菲利普斯，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满脸不悦，“把一个为罪犯脱罪的律师塑造成英雄？这会给市民带来多么坏的榜样！它在挑战我们司法体系的严肃性！”
“菲利普斯，放轻松点，这只是一部电视剧。”坐在主位上的华人警司，李文斌，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他年纪约莫五十，眼神沉稳，是警队里少数能和鬼佬平起平坐的华人高层。
“电视剧？李，你看看报纸！现在全港都在讨论那个何志峰！年轻人不崇拜警察，不崇拜英雄，去崇拜一个钻法律空子的‘状棍’！这会严重影响我们未来的执法工作！”菲利普斯激动地站了起来。
李文斌放下茶杯，看了一眼屏幕上周凡那张脸，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意味。
“恰恰相反，菲利普斯。”他开口道，“我觉得，这部剧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好事？”
“对。”李文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它用一种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告诉了我们警队上下，尤其是那些还在一线的伙计们一个道理：时代变了。”
他环视众人：“以前，我们办案，靠的是经验，是直觉，有时候甚至是拳头。抓到人，屈打成招，只要能让他认罪，程序上有点瑕疵，法官也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不行了。”
“这部剧，就像一本教科书。
它告诉我们，未来的罪犯会越来越聪明，他们会请最好的律师，会抓住我们办案过程中的每一个漏洞。
如果我们还用老一套，不懂得什么叫程序正义，不懂得如何构建一条无懈可击的证据链，那我们抓再多的人，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何志峰这样的人，当庭释放。”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几位华人警司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更重要的是，”李文斌的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这个演员，周凡。他演得太好了。他演出了法律的另一种面貌——冰冷、无情，但又充满力量。他让市民对法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这对我们推动法治建设，不是坏事。”
菲利普斯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李文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去查一下。”他吩咐身后的助理，“这部剧的法律顾问是谁。我想，警队需要这样的人才，来给我们那些自以为是的伙计们，好好上一课。”
……
TVB电视台，监制李国祥的办公室。
他正对着最新出炉的收视率报告，笑得合不拢嘴。
首播45点，第二集直接飙升到50点！打破了TVB近五年来的所有开播记录！
广告商的电话快把他的秘书逼疯了，所有人都想在《法外柔-情》的广告时段里分一杯羹，价钱开到了天价。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李国祥激动地搓着手。
他当初力排众议，启用周凡这个“反派专业户”来演如此重要的男二号，还顶着张耀辉那边的压力，现在看来，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英明的一次赌博。
周凡，简直就是收视率之神！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那个号码，李国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和紧张。他清了清嗓子，恭敬地拿起电话。
“喂，是，我是李国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但极具威严的声音，只说了几句话，李国祥的额头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是，我明白……好的，好的，我们一定配合。”
挂断电话，李国祥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
电话是律政司署长办公室打来的。署长先生对《法外柔情》表示了高度赞扬，认为它对普法教育有积极意义，但同时也“善意”地提出，希望有机会能和该剧的法律顾问见个面，“交流一下创作心得”。
法律顾问？
李国祥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
全剧组谁不知道，他们哪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法律顾问！那些法律条文，那些庭辩细节，全都是周凡一个人在片场现编……不，是现场指导的！
现在，律政司署长要见这位“神秘高人”，他去哪里找？
他抹了把冷汗，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郑丹瑞的号码。
“郑总，救命啊！”
第284章 沙包的自我修养
九龙，一处废弃的码头仓库。
这里是屠夫的私人健身房。
排骨、通宵明、大旧辉三人，此刻正呈“大”字型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混身像是被十几辆双层巴士来回碾过一样，连动一动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我顶唔顺了……”排骨喘着粗气，感觉肺都快炸了，“这……这哪里是学功夫，这简直是自杀！”
“我……我情愿回去看场子，被古惑仔砍，都好过在这里被屠夫哥练。”通宵明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大旧辉块头最大，此刻也最惨，他看着自己被磨破皮的双手，欲哭无泪：“凡哥……凡哥骗了我们！他把我们三个，卖给了魔鬼！”
不远处的阴影里，屠夫正赤着上身，用一条毛巾擦拭着身上精壮的肌肉。他甚至没怎么出汗，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三条咸鱼。
“起来。”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三人一动不动，装死。
屠夫走了过来，脚尖轻轻踢了踢大旧辉的肚子。
“我说，起来。”
“屠夫哥，饶命啊……”大旧辉哀嚎，“再练下去，真的会死人的。我们就是想学两招傍身，不用搞得跟考警校飞虎队一样吧？”
“傍身？”屠夫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于嘲讽的笑容，“就凭你们那三脚猫的街头烂仔打法？连热身都算不上。”
他蹲下身，看着三人：“你们以为，跟在凡哥身边，靠的是什么？义气？人多？还是够狠？”
三人面面相觑。
“错。是专业。”屠夫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凡哥处理事情，用的是脑子，是资本，是布局。
而我，是他的最后一道保险。这道保险，必须是专业的。”
他随手从旁边的武器架上，拿起一把开了刃的砍刀，扔到排骨面前。
“你，拿刀砍我。”
“啊？”排骨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屠夫哥，我不敢，我不敢！”
“我叫你砍我！”屠夫的眼神一厉。
排骨被那股杀气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拿起刀，闭着眼睛，胡乱地朝屠夫劈了过去。
下一秒，他只觉得手腕一麻，砍刀已经脱手飞出，“铛”的一声钉在了远处的墙上。
而他整个人，被屠夫用一个简单的擒拿动作，反剪双手，死死地按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屠夫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排骨彻底懵了。他以前跟人开片，自问刀法不错，可在屠夫面前，他就像个拿着玩具刀的三岁小孩。
屠夫松开手，将另外两人也拉了起来。
“看清楚了。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我是敌人，他已经死了。”
屠夫指着排骨，“你们的打法，破绽百出。发力方式是错的，步法是错的，连握刀的姿势都是错的。
你们以为凶狠就能赢，但在真正的杀人技面前，你们的凶狠，只是一个笑话。”
他顿了顿，看着已经被震慑住的三人，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凡哥让你们跟着我，不是让你们来送死。是想让你们活下去。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凡哥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能站得住，而不是像上次一样，被人一脚踹翻，躺在医院里，除了内疚，什么都做不了。”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三人的心上。
他们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无力感，想起了周凡来看他们时平静却带着一丝失望的眼神。
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屠夫哥！”大旧辉第一个站直了身体，虽然浑身还在抖，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脸，多了一丝决绝，“我错了！请你继续训练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