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亲眼看看,那个用野蛮手段搅动了整个港岛风云的过江龙,究竟是何方神圣。
“Victor,你那位朋友,架子可真不小啊,现在还没到。”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英资银行家,语带双关地说道。
魏克多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真正重要的客人,总是会压轴登场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推开。
周凡来了。
他没有穿那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只是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西服,里面配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既不显得过份隆重,又不失礼数。
他一进门,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数道混杂着好奇、审视、忌惮和轻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跟在他身后的郑丹瑞,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虽然也是九鼎集团的CEO,但面对这种汇集了港岛金字塔尖人物的场合,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跟班。
周凡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这些压力,他甚至还有心情,对着不远处一个正用惊艳目光看着他的当红女星,露出了一个温和而迷人的微笑,引得对方一阵脸红心跳。
“抱歉,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周凡走到魏克多面前,语气轻松得像是来见一个老朋友。
魏克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原以为周凡会带着一股杀气腾腾的江湖气,或者是一个初入上流社会的新贵的局促不安。可他什么都没看到,眼前的周凡,从容,淡定,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周先生能来,就是我最大的荣幸。”魏克多举起酒杯,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汇丰银行的王董,这位是怡和集团的亨利爵士……”
他开始为周凡引荐在场的宾客,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份庞大的资产和权力。
这是一场下马威。
他在用这种方式,向周凡展示自己的人脉和地位,告诉他,这里是我的世界,你在这里,孤立无援。
周凡全程保持着微笑,与每一个人握手,点头致意,应对自如。
当魏克多介绍到那个怡和的亨利爵士时,一个满脸傲慢的英国老头,周凡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灿烂起来。
“哦,亨利爵士,久仰大名。”周凡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我最近正在拍一部关于商战的电影,里面刚好有一个角色,是个自大、愚蠢、最后把公司玩破产的英国老头。我正愁找不到原型,今天见到您,真是……灵感如泉涌啊!”
“噗——”
旁边一个正在喝香槟的富二代,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整个包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亨利爵士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周凡,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黄皮猴子!你竟敢……”
周凡松开手,从旁边的侍应生托盘里,拿起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刚才握住的,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看着亨利爵士,歪了歪头,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问道:“爵士先生,您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只是在说我电影里的角色啊,您……该不会是代入了吧?”
“你!”
“哦,对了,”周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手表,对郑丹瑞说道,“丹瑞,现在几点了?”
郑丹瑞愣了一下,连忙答道:“下午三点十五分。”
“哦,三点十五分啊。”周凡点点头,然后转向脸色铁青的魏克多,微笑道,“魏先生,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不知道准不准确。”
魏克多强压着怒火:“什么消息?”
“好像是有一家叫宝莲灯实业的公司,他们的老板,在十五分钟前,因为涉嫌巨额财务造假,被商业罪案调查科的人从办公室带走了。”
周凡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听说,这家公司的背后,最大的隐名股东,是亨利爵士的小舅子。而他们造假的那些资金,最终都流向了一个由魏先生您打理的,位于开曼群岛的离岸基金。”
轰!
如果说刚才周凡对亨利爵士的嘲讽,是一记耳光。
那么现在这番话,就是一枚直接在包厢里引爆的战斧巡航导弹!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宝莲灯实业!
那个被所有人当成笑话的,被周凡用“玄学”做空的垃圾股!
原来,他不是在发疯!
魏克多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再也维持不住。
他死死地盯着周凡,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凡笑了。
他没有回答魏克多。
他只是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赛道上,那些正在为了一场胜负而奋力冲刺的赛马,和看台上那些为之疯狂呐喊的赌徒。
他拿起对讲机,用只有郑丹瑞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丹瑞。”
“在!”
“通知陈占,游戏结束了。”
“现在,开始收购怡和。”
周凡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转过身,看着包厢里,那一群被他彻底镇住的,所谓的上流精英,和那个脸色惨白,自以为是工程师的魏克多。
这里的规矩,要改一改了。
因为,他这个穿西装的流氓,来了。
第261章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沙田马场,顶层包厢。
收购怡和。
这四个字,比刚才那颗“战斧巡航导弹”更具毁灭性。
如果说,之前周凡的行为是掀桌子,那么现在,他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要连这张桌子带整个宴会厅,都一并烧掉。
怡和是什么?
是港岛英资财团的脸面,是殖民地经济秩序的基石,是这座城市里无数人仰望、敬畏、甚至不敢直视的庞然大物。一个多世纪以来,它就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脉,镇压着所有敢于挑战的华人资本。
而现在,一个名义上只是演员的过江龙,在怡和的“亨利爵士”面前,当着全港岛最有权势的一群人,轻描淡写地宣布,他要开始收购这座山。
这不是疯了,这是什么?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亨利爵士的嘴唇哆唆着,猪肝色的脸因为缺氧和愤怒,开始转向一种诡异的青紫色。他感觉自己不是被冒犯了,而是被一个原始人拿着石斧,砸碎了头顶的王冠。
魏克多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只剩下死一样的苍白。他引以为傲的剑桥逻辑,他信奉的金融模型,在这一刻被周凡用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碾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过江龙。
龙,至少还在规则之内。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规则之外的……某种东西。
一种从混沌和深渊里爬出来的,无法被定义,无法被理解,只为吞噬一切而生的存在。
“宝莲灯……你是怎么知道的?”魏克多死死地盯着周凡,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
宝莲灯实业的财务造假,是他亲自操刀的杰作,隐秘,精巧,资金流向经过七个离岸账户的层层伪装,最终汇入他为亨利爵士小舅子设立的私人基金。
整个计划天衣无缝,除了他和伦敦总部的寥寥几人,绝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周凡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对讲机放回郑丹瑞手里,然后慢条斯理地,重新拿起旁边侍应生托盘里的一杯香槟。
他走到脸色惨白的亨利爵士面前,举了举杯,脸上露出了那种让魏克多遍体生寒的温和笑容。
“爵士先生,别这么紧张。我只是个演员,拍戏而已。”
他轻轻抿了一口香槟,目光越过亨利爵士,扫视着包厢里每一个噤若寒蝉的“上流精英”。
“不过,我演的那个角色,他信奉一句话。”
周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说,所谓的规矩,不过是强者为弱者画下的牢笼。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就可以打破它,然后制定新的规矩。”
他顿了顿,将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空杯放在一个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这声脆响,如同惊雷,炸醒了包厢里所有失魂落魄的人。
周凡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郑丹瑞,走了,回家看电视。”
“啊?哦……是,凡哥!”
郑丹瑞一个激灵,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双腿至今还在发软,但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兴奋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太刺激了!这比他当年跟着大佬在庙街砍人还刺激!
当周凡的手搭在门把上时,魏克多终于崩溃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失态地咆哮起来:“周凡!站住!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单凭几句疯话和一点旁门左道的手段,就能挑战日不落帝国的秩序吗?你会为此付出代价!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周凡的脚步停下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状若疯癫的魏克多。
“魏先生,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锋利。
“从我走进这个包厢开始,这里,就已经是我的赌桌了。”
“而你……”
周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郑丹瑞紧随其后,在关上门的前一秒,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魏克多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样,瘫软在地上。亨利爵士面如死灰,喃喃自语。
而包厢里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像一群受了惊的鹌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门,“咔哒”一声,轻轻关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周凡平静的背影和郑丹瑞狂跳的心脏。
门内,是一个旧时代的,轰然崩塌的声音。
……
中环,九鼎集团金融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