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玥一愣,随即想起今天听街坊们议论的那些事,连忙说道:“是啊,凡哥你怎么知道?今天听我爸说,我们那条街不是丢东西就是有人打架,连警察都上门了。真是的,现在的治安越来越差了。”
她完全是站在一个普通市民的角度抱怨着,却不知电话那头的始作俑者,正不动声色地扮演着一个关心她的角色。
“是吗?那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周凡的语气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
“嗯!我知道了,谢谢凡哥。”林青玥的心里暖洋洋的,那点因为Amy姐的话而产生的危机感,瞬间被这句关心冲得烟消云散。
挂断电话,周凡脸上的温和笑容再次隐去。
敲山,山有了回响。
震虎,虎开始警觉。
接下来,就该看看,这条藏在巢穴里的蛇,被熏得受不了之后,会往哪个方向逃窜了。
这一等,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旧街的“意外”还在零星发生,频率不高,但每一次,都像一把精准的锉刀,不轻不重地,锉磨着一个专业人士的警惕神经。
直到第四天的深夜。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街对面的高楼上,屠夫的双眼依旧像鹰隼般锐利。
他看到,济世堂药房那紧闭的铁闸,被从内部,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闪了出来,迅速融入了黑暗的阴影之中。
是林良。
他没有穿平时那身儒雅的便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头上还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
他没有走大路,而是穿梭在一条条错综复杂、连本地人都未必熟悉的小巷里,身形矫健得完全不像一个年过半百、患有战后创伤应激障碍的退役军医。
他的反侦察能力,甚至比屠夫在飞虎队里见过的某些精英还要强。
屠夫没有动。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观察,而不是跟踪。
在这种环境下,任何跟踪行为,都有可能被对方察觉。
他只是将望远镜的倍数调到最大,死死锁定着林良的身影。
林良在绕了几个大圈,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最终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已经废弃的公共电话亭前。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投了进去,然后拿起话筒,快速地拨下了一串号码。
屠夫立刻启动了早就准备好的录音设备。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林良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也没有人说话。
双方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死寂的夜里回响。
三十秒后,林良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说一个字。
这通电话,更像是一个信号,一个约定好的,无声的信号。
屠夫立刻将这段录音和林良拨打的号码,通过加密渠道,传给了周凡。
几分钟后,周凡的大哥大再次响起。
“号码是空号。”
“录音分析结果:背景噪音中,捕捉到频率为1.2赫兹的次声波脉冲,持续0.3秒。是一种加密通讯的握手协议。”
“他不是在打电话。”
“他是在唤醒一个沉睡的终端。”
周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蛇,终于要出洞了。
第254章 旧影重重,饵已入水
收到屠夫传来的情报时,周凡正站在自己位于中环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霓虹灯海点缀得如同银河的城市。
“唤醒沉睡的终端……”
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林良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谨慎,也还要专业。这种利用公共电话线路发送次声波脉冲进行唤醒的手段,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克格勃和东德斯塔西惯用的死信箱激活方式之一。
它极其隐蔽,就算被监听,也只会被当成是线路故障的杂音,绝不会引起注意。
如果不是自己拥有来自未来的军用级通讯器和系统赋与的分析能力,恐怕也会被他轻易骗过。
这个林良,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退役军医那么简单。
他背后,必然牵扯着一个组织严密、等级森严的情报网络。
敲山震虎,只是让蛇警觉。
想要它彻底出洞,甚至露出毒牙,就必须扔下一个,让它无法拒绝,又不得不去咬的诱饵。
周凡的脑海中,浮现出夜莺那张混杂着悲伤与坚毅的脸。
或许,是时候再去见一见这位克格勃的夜莺了。
……
第二天,周凡再次来到了那间位于九龙城寨边缘的安全屋。
夜莺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金色的长发扎成干练的马尾,看到周凡,她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
“看来,你又遇到麻烦了。”她开门见山,语气平静。
“不算是麻烦,应该说,是有了新的发现。”
周凡走进屋子,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我试探了一下那个林良,他很警觉,而且,他的背后,有一个非常专业的情报网络。”
夜莺的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早就说过,他并不是良,只是个冒牌货,是MI6或者创世纪的其他人,为了引我们出来设下的陷阱。”
“也许吧。”周凡不置可否,他看着夜莺,话锋一转,“但现在的问题是,我需要一个方法,一个能让他彻底暴露的方法。
我需要一个能证明我身份的凭证,让他相信,我是自己人,从而让他放下戒备。”
夜莺的眉头微微皱起,她警惕地看着周凡:“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周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身体前倾,紧紧盯着夜莺的眼睛,“你们创世纪的成员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用来识别彼此身份的暗号或者接头方式?”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冒失的试探。
他等于是在告诉夜莺:我也怀疑你,我需要一个能验证你们所有人的方法。
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夜莺的眼神变得冰冷,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她沉默地看着周凡,仿佛在评估他这句话背后的真实意图。
周凡坦然地与她对视,没有丝毫的退缩。
这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对付夜莺这种受过严格训练的顶尖特工,任何拐弯抹角都可能引起她的怀疑,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单刀直入,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坦诚,来打破她的心理防线。
良久,夜莺身上的杀气缓缓收敛。
她似乎接受了周凡的逻辑。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周凡是唯一能帮助她对抗MI6、找到治愈基因缺陷方法的盟友。
而那个林良,目前还看不出对他们是什么态度的,也许是他们的朋友,也许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让周凡去试探敌人的底细,符合她的利益。
“有。”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回忆某些不愿触及的往事。
“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在那个被称作伊甸园的鬼地方,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为了在那些教官的监视下传递信息,我们创造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暗语。”
她顿了顿,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如果你见到他,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一句话。”
“什么话?”
夜莺的嘴唇,几乎是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周凡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记下了这句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带着几分童话色彩的暗语。
“他如果真的是我们中的一员,他会给你回应。”夜莺补充道,“如果他不是,他可能会杀了你。所以,我劝你最好想清楚。”
“我心里有数。”周凡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多谢。作为回报,我送你一个消息。MI6的清道夫芬奇爵士,在港岛的行动已经彻底失败,狼狈逃回了伦敦。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派人来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安全屋。
看着周凡离去的背影,夜莺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神秘,还要深不可测。
……
当晚,济世堂药房。
林良像往常一样,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准备拉下铁闸关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环卫工制服,戴着口罩和草帽的身影,推着一辆垃圾车,慢悠悠地从他门口经过。
在经过药房门口的瞬间,那个环卫工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夜色,精准地落在了林良的身上。
林良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环卫工,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的意味。
环卫工的嘴唇,在口罩后面,微微动了动。
没有声音发出。
但林良,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句话。
那是一句唇语。
一句只有在伊甸园里长大的孩子,才能看懂的唇语。
“亚当的苹果,是什么颜色?”
轰!
这句话,像一道九天惊雷,在林良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彻底的空白。
他脸上的和善、儒雅、怯懦,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从他那副看似文弱的身体里,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