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会火的！一定会火的！
第23章 豪车送我到贫民窟，阔少傻眼了！
劳斯莱斯在油麻地这种龙蛇混杂的地界儿，简直比黑夜里的萤火虫还要扎眼。
那锃光瓦亮的车身，流畅得过分的线条，停在砵兰街那些斑驳陆离、挂满招牌和晾晒衣物的唐楼前，活脱脱就是白天鹅闯进了鸭子窝，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周围路过的街坊，无论是拎着菜篮的大婶，还是叼着烟卷的古惑仔，都忍不住投来好奇又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
“好了，王少，就送到这里就行了。”周凡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夜风带着一股子鱼腥味和潮湿气，是油麻地特有的味道。
王启文也跟着下了车，肥硕的身体挤出车门时，带起一阵香风，与周围的气息格格不入。
他环顾四周，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这地方，可真够“接地气”的。
“啊，就到这里得了吗？”王启文脸上堆着笑，热情得有些过分，“我让司机开进去吧，没事，他车技好，不用担心堵车出不来的问题。”
他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噼啪响，要是能送到家门口，不就能顺便瞧瞧这位周凡兄弟的“府邸”？也好掂量掂量这位林小姐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底细。
周凡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现在住的地方，说好听点是老式唐楼，说难听点，就是个鸽子笼。
要是让王启文这种眼高于顶的大少爷看到，自己就算把林瑶那张虎皮扯烂了，怕是也镇不住他那颗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的心。
“不用了，王少。”周凡语气淡然，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几步就行，习惯了。”
王启文心里暗骂一句：自己走个鬼啊！
这周凡，看着年纪轻轻，心思比老狐狸还密！
故意让自己送到油麻地这种穷乡僻壤，摆明了就是不想暴露住处。
等会儿怕不是要打个的士，再转几趟车才回家？
真是谨慎得滴水不漏！
不过，越是这样，王启文心里对周凡背后那位林小姐的能量，就越发觉得深不可测。
能让周凡如此小心翼翼维护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那行，周凡兄弟，我就送到这了。”王启文脸上笑容不减，伸出手，“改天有空，一定再约出来好好聚聚，咱们多联系啊！”
“好，王少慢走。”周凡与他虚虚一握。
王启文钻回劳斯莱斯，车窗降下，他还探出头，热情地挥了挥手，直到车子平稳地驶离，汇入夜色中的车流，他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起来，眼神变得有些琢磨不定。
这周凡，不好搞啊！
周凡目送那辆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豪车彻底消失在街角，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并没有立刻走向自己那个位于深巷中的鸽子笼，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认王启文没有杀回马枪的可能。
他太清楚王启文这种人的德性了，好奇心重，又喜欢掌控一切。
自己现在扯着林瑶的大旗，就像是在走钢丝，一步都不能错。
一旦被他发现自己只是个住在鸽子笼的穷演员，那乐子可就大了。
到时候，别说利用他搭上邵氏的线，怕是连小命都得掂量掂量。
就在他准备抬脚离开时，背后忽然响起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
“凡哥！”
周凡心头一凛，迅速转过身。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身影正朝他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是“排骨”，周凡以前的舍友。
这小子消息灵通得很，嘴巴又碎，号称“油麻地包打听”，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被他打探得一清二楚。
“排骨？”周凡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嘿，凡哥，真是你啊！刚才离老远瞅着就排骨几步窜到周凡面前，一双贼兮兮的小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这么晚才收工啊？”排骨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啧啧，你以前可都是早早回宿舍的。哎，对了，你搬出去，是不是……是不是同你上次相睇那个靓女住埋一齐啦？”
排骨挤眉弄眼，一副“我懂的”表情。
他口中的“相睇靓女”，自然指的是林瑶。
周凡和林瑶那场“商业联姻”，在排骨这种包打听眼里，估计早就被脑补成了一出“穷小子偶遇富家千金，一见钟情，喜结连理”的浪漫戏码。
周凡嘴角扯了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麻烦，索性让他自己猜去。
排骨见周凡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更是来劲了：“我就说嘛！凡哥平时不声不响，一出手就搞掂个正嘢！不过啊……”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副过来人的感慨表情，拍了拍周凡的肩膀：“如今为了两个人的生活辛苦打拼，在港岛想结婚，想养家，可真系唔容易?！比起以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要困难得多咯。压力大啊，兄弟！”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仿佛自己也曾经历过这般“甜蜜的负担”。
周凡听着他这番“人生感悟”，心里有些想笑，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走走走！”排骨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今晚我请你食宵夜去！咪跟我客气！”
他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港币，在周凡面前晃了晃：“嘿嘿，今晚买马赢咗唔少！运气好，挡都挡唔住！”
见排骨如此盛情，周凡也不好推辞。
正好他也有些饿了，而且，从排骨这种“包打听”嘴里，说不定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好啊，那就多谢排骨哥了。”
两人并肩朝着不远处一家亮着灯的粥铺走去。
那是一家油麻地老字号的粥铺，门面不大，甚至有些陈旧，但生意却异常火爆。
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子浓郁的米粥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老细，两碗招牌及第粥！两根油炸鬼！”排骨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朝里面喊道。
“好嘞！马上就嚟！”里面传来老板洪亮的回应。
第24章 粥铺夜话：兄弟，你可不能总靠女人！
粥是早就熬煮好的，用料十足，盛在粗瓷大碗里，滚烫滚烫地端了上来。
雪白的粥底熬得极为绵密，几乎看不到完整的米粒，入口即化。
猪肝、猪腰、猪粉肠等配料切得恰到好处，鲜嫩爽滑，没有半点腥臊味。
再配上刚炸出来的油条，金黄酥脆，蘸着粥吃，那滋味，简直是人间极品。
周凡喝了一口热粥，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从胃里一直舒服到四肢百骸。
不得不说，港岛的这些街头小吃，虽然登不上大雅之堂，却有着最抚慰人心的烟火气。
“点样啊，阿凡，呢度啲粥正唔正？”排骨吸溜着粥，含糊不清地问道，脸上带着几分自得，仿佛这粥铺是他开的。
“嗯，味道确实不错。”周凡由衷地赞了一句。
夜风吹拂，带着油麻地特有的鱼腥和潮湿气，粥铺里的喧嚣与热气却将这份微凉隔绝在外。
排骨吸溜完最后一口粥，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用手背抹了抹嘴。
他那双贼兮兮的小眼睛又在周凡身上转悠起来，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过来人的“关切”。
“凡哥，食饱未啊？”排骨问道，手已经摸向了口袋里的烟盒。
周凡放下汤匙，碗里的及第粥已经见了底，热粥下肚，浑身都透着一股暖洋洋的舒坦劲儿。
“饱了，多谢排骨哥款待。”
“哎，咪咁客气！”排骨摆摆手，抽出一根烟递给周凡，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袅袅散开。
烟雾缭绕中，排骨眯着眼睛，状似随意地开口：“凡哥，你老实同我讲，你而家……系咪仲喺片场做紧茄喱啡啊？”
周凡端起桌上那杯已经不怎么热的茶水，抿了一口，动作不疾不徐。
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没必要对排骨隐瞒，也没必要炫耀。
他现在的确还是个不入流的小演员，这是事实。
排骨一看周凡点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既有“果然如此”的了然，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他将烟蒂在桌角的烟灰缸里摁灭，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唉，凡哥，唔系我话你。”
“以前你一个人，求其揾份工，打份风流工，够食够使就算数，冇人管你。”
“但而家唔同啦！”排骨的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又很快压了下去，生怕被旁人听了壁角。
“你系两个人过日子啊，凡哥！”
他指了指周凡，又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表情夸张。
“虽然话，你女朋友条件好，睇个样都系大富大贵人家嘅千金小姐，肯接纳你，系你执到啦！”
“但系男人老狗，大丈夫顶天立地，总唔能够一世靠女人食软饭嘎嘛，系咪？”
排骨说得语重心长，仿佛周凡是他不成器的亲弟弟。
“你咁样，街坊邻里会讲闲话，你自己个心都唔安乐啦！”
周凡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
排骨这番话，倒是句句肺腑之言，可惜，他看到的只是表面。
林瑶？
接纳自己？
不存在的！
双方就是简单的工作关系。
至于吃软饭那就更不可能……自己现在和林瑶，更像是两条平行线，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短暂地有了一个交点而已。
“排骨，你谂多咗。”周凡淡淡开口。
“我冇谂多啊！”排骨急了，以为周凡不肯面对现实，“凡哥，你听我讲落去先！”
他掰着手指头给周凡算账：“你做茄喱啡，一日几多钱？就算日日有工开，一个月摞到手嘅，有几多？”
“一个人食饭，租个床位，勉强够使。”
“但系两个人啊！拍拖唔使钱啊？睇戏食饭唔使钱啊？逢年过节，买啲礼物俾女朋友，唔使钱啊？”
“灯油火蜡，样样都系钱！”排骨说得唾沫横飞，“你唔为自己谂，都要为女朋友谂下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