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刚刚被手下抬出去，浑身瘫软，只剩半条命的癫狗安。
照片上，他自己正对着英资财团的钱永利，笑得满脸肥肉都挤在了一起，那副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样，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
协议上，“荃湾”两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球刺痛。
而癫狗安……他最看好，最能打，最疯的一条狗，就这么废了。被人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像一件垃圾。
“啪！”
陈大聪猛地将手里的雪茄砸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肥硕的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面前，洪豹像一座沉默的铁塔，眼神平静地看着他，那种平静，比任何凶狠的表情都更具压迫感。
“肥佬聪，我哋大佬嘅话，已经带到。”洪豹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荃湾，今晚开始，姓九鼎。”
陈大聪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
“姓九鼎？洪豹，你知唔知你喺度讲咩？”他强撑着坐馆的威风，色厉内荏地吼道，“我系和胜和嘅坐馆！荃湾系我哋和胜和几代人打返嚟嘅地盘！”
“你哋九鼎，话要就要？规矩呢？江湖道义呢？”
洪豹嘴角扯动了一下，那是个近乎于嘲弄的弧度。
“规矩？”
“你同鬼佬勾结，帮佢哋出手对付自己人嘅时候，点解唔讲规矩？”
“癫狗安带住百几个兄弟去西贡斩人，恃强凌弱嘅时候，点解唔讲道义？”
洪豹上前一步，弯下腰，凑近了陈大聪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哋大佬话，以前嘅规矩，太旧了。”
“由今晚开始，港岛嘅地下世界，只有一条新规矩。”
“边个勾结鬼佬，食里扒外，边个就系全港所有字头嘅公敌！”
“肥佬聪，”洪豹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你，想唔想做呢个公敌啊？”
轰！
陈大聪的脑子炸开了。
公敌！
这四个字，比三刀六洞还狠，比沉江喂鱼还毒！
这是要将他，将整个和胜和，钉在江湖的耻辱柱上，让所有社团都来踩上一脚！
他明白了。
昨晚码头那一战，根本不是为了救阿杰那个烂仔。
那是一个局！
一个挖好了，就等他往里跳的，必死的陷阱！
对方不仅要他的地盘，还要他的命，更要毁掉他的名声！
“你……你哋……欺人太甚！”陈大…聪的声音都在发颤。
洪豹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凡哥仲有一句话。”
“呢份协议，你签，你仲系和胜和嘅坐馆。只不过，荃湾嘅事，你以后唔使理了。”
“你唔签……”
洪豹指了指那张照片。
“听日，全港嘅报纸头版，都会系呢张相。”
“到时，你个位，仲坐唔坐得稳，就唔系我哋要考虑嘅事了。”
“毕竟，想坐你个位嘅人，应该可以由荃湾排到尖沙咀。”
杀人，诛心！
陈大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冷汗瞬间浸透了昂贵的真丝衬衫，紧紧地贴在肥肉上，又湿又冷。
他知道，自己完了。
对方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签，是割肉饲虎，苟延残喘。
不签，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他死死地盯着洪豹，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动摇，但他只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
……
与此同时。
港岛另一端，中环，九鼎集团。
办公室里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热气氛。
“周先生！成了！我们赢了！”
郑丹瑞几乎是冲进来的，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激动和潮红。
他将一沓报纸重重地拍在周凡的办公桌上，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
“《东方日报》头版：赤鱲角报告引爆政坛地震，地政署长引咎辞职！”
“《星岛日报》：世纪丑闻！谁在隐瞒真相？港府公信力一夜崩盘！”
“还有这个！”郑丹瑞指着另一份报纸，美眸里闪烁着异彩，“商报评论：钱永利董事引火烧身，英资财团遭遇信任危机！”
“我们工地那边，今天一早，所有查封令全部撤销！那些差佬、消防、环境署的公务车，跑得比兔子还快！前几天来闹事的那些地痞流氓，也一个都见不到了！”
他望向周凡的眼中满是崇敬之色！
掀桌子！！竟然真的成功了！
面前这位年轻人，只用了四十八小时，就凭一己之力，把港府和英资财团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给硬生生掀了个底朝天！
这不是商业手段。
这甚至不是权谋。
这是神迹！
不可思议！！
相较于郑丹瑞的兴奋，周凡却异常的平静。
只见他坐在老板椅上，正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报纸，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或者兴奋，平静得仿佛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这种云淡风轻，比任何狂喜的庆祝，都更让人感到深不可测。
“钱永利这条疯狗，这次应该咬到铁板了。”郑丹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复杂。
周凡放下报纸，笑了笑。
“狗被逼急了，是会跳墙的。”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叩叩”声。
“白道上的牌桌，他已经输了。接下来，他只会把宝，全部押在黑道上。”
“可惜..这条路也是断了..”
郑丹瑞闻言，神情一凛，他不明白周凡的意思。
和胜和的坐馆肥佬聪一直是钱永利的狗，这在江湖上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倘若对方真打算动用黑道手段，和胜和的人绝对会化身疯狗朝己方扑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是洪豹。
他走了进来，对着周凡微微躬身。
“凡哥，搞掂了。”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
周凡点了点头，似乎毫不意外。
“肥佬聪，签了？”
“签了。”洪豹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正是那份地盘转让协议，上面已经有了陈大聪的签名和手印。
“他没得拣。”
郑丹瑞看着那份协议，眼皮狂跳。
这一份协议，就意味着和胜和在荃湾几十年的根基，一夜之间，尽归九鼎！
这比他在电影里拍过的任何江湖仇杀，都要来得震撼，来得……干净利落。
周凡的目光，却投向了窗外。
维多利亚港的海面上，渡轮穿梭，一片繁华。
但他知道，在这片繁华之下，另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阿虎。”
电话那头，传来过山虎那标志性的，沙哑中带着一丝病态亢奋的声音。
“先生，有咩吩咐？”
“茶，饮得点样？”周凡淡淡问道。
“14K的葛天雄，新义安的向坤，都睇到相了。”过山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佢哋嘅表情，好精彩。”
“葛天雄当场就摔了茶杯，话最憎二五仔。”
“向坤虽然冇出声，但佢同我讲，以后港岛有咩事，都可以揾佢。”
“很好。”周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断其臂膀，毁其名声。
现在的肥佬聪，已经成了一个被整个港岛黑道孤立的瘟神。
“凡哥……钱永利那边……”洪豹在一旁，有些担忧地开口。
以钱永利的性格，绝不会就此罢休。
周凡挂断电话，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双眼微阖。
“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