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个梳着“飞机头”,嘴里叼着烟,一脸的轻佻。
“哟,小妹妹,生意不错嘛?”
“飞机头”的眼睛,贪婪地盯着箱子里的钱,伸出手就要去拿。
“我们兄弟在这看场子,很辛苦的。你这钱,是不是该交点场地费啊?”
女孩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抱紧了吉他箱。
排骨见状,血气上涌,当即拍案而起。
他挺起胸膛,学着那些大佬的派头,沉声道:“喂!你们哪条道的?懂不懂规矩!”
他清了清嗓子,下巴微扬,自报家门:“这一片的物业,现在都归我管!我系呢度嘅‘包租公’!给我个面子,别搞事!”
他以为,自己新晋的“包租公”身份,多少能有点威慑力。
谁知,“飞机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包租公?哈哈哈!”
“屌你老母!收租的也敢学人出来讲数?”
“飞机头”身后的几个马仔也跟着哄堂大笑,看排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滚开啦,扑街!”
“飞机头”不耐烦地一把将排骨推开。
排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上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只觉得颜面尽失,又羞又怒。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时,一个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飞机,搞咩啊?这么吵?”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条狰狞刀疤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看到来人,飞机头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雄哥!没什么,就是个卖唱的妞,不懂规矩。”
刀疤雄,这片区域真正的话事人。
他先是懒洋洋地呵斥了一句“没点眼力见”,然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周凡的那张桌子。
下一秒。
当刀疤雄的目光,与周凡那双平静得不起波澜的眼睛接触的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
刀疤雄脸上的嚣张、懒散、不可一世,在零点零一秒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边无际的恐惧所彻底取代!
他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
冷汗,“唰”的一下,就从他的额头和后背冒了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鬼!不!比鬼还恐怖一万倍的存在!
他曾经在一个极高的场合,远远地,亲眼见过自己那个在油麻地呼风唤雨的老大,在西贡小霸王阿杰面前,像条狗一样点头哈腰,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那个让老大怕成狗的阿杰大佬,自己亲眼见过他恭恭敬敬地站在这个年轻人的身后!
这个年轻人……是……
“扑通!”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刀疤雄冲上前,飞起一脚,狠狠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飞机头”踹翻在地,力道之大,让飞机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然后,他自己也“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周凡的桌前!
整个大排档,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傻了。
刀疤雄的额头,死死贴着地面,浑身抖得像筛糠,声音里带着哭腔。
“周……周先生!!”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不知道是您大驾光临!!”
“我屌你老母个飞机!你他妈想害死我啊!”
刀疤雄一边喊,一边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用巴掌抽自己的脸。
“啪!”
“啪!”
“啪!”
那声音又响又脆,几下就把自己的脸抽得红肿流血。
他不是在演戏。
这是真的怕!
大旧辉、排骨、通宵明,三个人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的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魔幻的一幕。
然而,周凡连正眼都没看刀疤雄一眼。
他只是用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椒盐鲜鱿,放进嘴里,然后淡淡地对已经呆若木鸡的大旧辉他们说:
“看什么?菜要凉了。”
轰!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比任何威胁都更让刀疤雄感到绝望。
无视,是最高级别的蔑视!
代表着对方根本不屑于跟他计较,因为他……不配!
“周先生!我错了!我马上滚!马上滚!”
刀疤雄磕了几个响头,连滚带爬地起身,拖着那个已经被吓尿的飞机头,屁滚尿流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周凡这才抬起眼,看向那个同样惊魂未定的卖唱女孩。
他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
当时在油麻地,自己也是这么的彷徨无助。
念及此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空白的名片,用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
是苏小曼的传呼机号码。
他将卡片递给女孩,声音平静。
“这世道,卖唱也是分地盘的,你这么个靓女四处唱,迟早被人拖去后巷喂鱼。”
“这个号码,或许能帮你解决一些警察解决不了的麻烦,也能给你找一份安稳的工作。”
周凡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你就说是周先生让你找她的。”
女孩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看着上面那串对她来说,可能意味着生或死的数字,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混杂着绝望、希望、感激与挣扎的复杂眼神,死死地盯着周凡。
仿佛想把这张脸,永远地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良久。
她紧紧攥着那张卡片,像是攥住了全世界。
对着周凡,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抱着那把破旧的吉他,迅速消失在了油麻地拥挤的人潮中。
第186章 苏小曼的误会,周先生的“金丝雀”?
夜幕深沉,油麻地那间狭窄的板间房里,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陈安琪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裙,在昏黄的灯泡下显得更加单薄。房东肥婆尖锐的嗓门还在楼下叫骂,威胁着再不交租就要把她扫地出门。
“扑街!死穷鬼!再不滚,老娘找人把你东西全扔出去!”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陈安琪的心窝。她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名片,指尖几乎要把它掐碎。上面那串号码,是周先生留给她的,说是能帮她解决警察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这是她最后的浮木。
公共电话亭就在楼下。陈安琪深吸一口气,腥臭的空气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压制住她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电话亭里,充斥着汗臭和陈旧的烟味。她颤抖着手,将硬币投进投币口,然后,用尽全身的勇气,拨通了那个号码。每一个数字的落下,都像是敲响了命运的钟声。
“嘟……嘟……”
漫长的等待,让她几乎以为对方不会接。就在她即将放弃的刹那,听筒里传来一个冷静而略带沙哑的女声。
“喂,哪位?”
陈安琪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我找苏小姐,周先生……周先生让我找你的。”
电话另一头,中环某栋高级写字楼的顶层办公室里,苏小曼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听到“周先生”三个字,她微微一怔,随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周先生让你找我?”苏小曼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随即她询问了对方的姓名以及事情的始末。
听完对方的话,苏小曼她思绪纷飞。
难道是……
苏小曼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周先生看似无情,实则骨子里藏着一份深沉的温柔。他随手就能将一个无家可归的卖唱女从泥潭里捞出来,这在旁人看来是“多管闲事”,但在她看来……
这女人,极有可能是周凡在市井中偶遇的“落难美人”,心生爱怜,便出手相助。
此女极有可能是周先生的情人?或者未来会成为情人?
无论是哪种可能,苏小曼都清楚,这女人必须好生招待,甚至要比对待自己更用心。这是她作为周凡心腹,作为他身边最了解他的人,所必须具备的眼力劲和觉悟。
“请问,您怎么称呼?”苏小曼的声音瞬间变得温和起来,带着一丝上位者对“老板娘”的恭敬。
“我……我叫陈安琪。”
“陈小姐,您好。您方便明天下午两点,到半岛酒店的下午茶餐厅来一趟吗?我们当面聊。”
半岛酒店?陈安琪握着电话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那是她这种人,一辈子都只敢在外面看一眼的地方。
……
次日下午,半岛酒店,富丽堂皇的下午茶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