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早就认识他。
虽说他不认识杨玉，但杨玉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就对他有相当的研究。
按好的说，书生意气，意气风发，风发如九天之祥云。
按现实的说，不成熟。
或许是因为诗人大都是理想主义者，带着浪漫色彩。
他们看世界的角度与常人总是存在着参差。
若杨玉真是一个全心全意的文学工作者，或者只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热血青年，那这种参差会让杨玉崇拜他们。
但现在，这种参差只会让杨玉觉得自己和冯化成不是一路人。
不过，马主编的好意不能弃之如泥沙。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前辈、是同事，人家想让杨玉多结识一些文艺创作者，到时候好邀稿，好提升业绩。
至于冯化成，握个手就行。
反正他的主业与自己负责的杂志也不沾边，日后再相交的概率很小。
当然，杨玉不否认对冯化成看不顺眼的原因中有周蓉。
毕竟现在她是自己的妻子，对自家人，杨玉总是维护的。
“你好，你好，化成！”马云飞拉着杨玉给冯化成介绍道：“这是我同事，杨玉，不久前从江辽调过来的。”
“他文学素养很高，你们以后可以亲近亲近。”
“哦？素养很高？那不知杨编辑有哪些作品？”一开口，味儿就很冲。
哪怕杨玉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还是觉得，他的打，挨得太少！
当然，成年人的虚与委蛇，杨玉并不缺少。
他没有将自己文抄的作品说出来与冯化成争个高低。
也没有当场对冯化成回呛回去。
他只是扮演着一个后辈的角色，自己谦虚几句，再随着马云飞吹捧冯化成几句。
让冯化成更意气风发，更直上青云！
毕竟，捧杀，向来是解决恃才傲物之人的不二法门...
见杨玉没有一点文人傲骨的样子，冯化成也对他没了兴趣。
他在心里已经认定杨玉也是某种沽名钓誉之辈。
不过是借着马云飞的便利来认识下自己，以作为日后吹牛的谈资。
对于这样的人，冯化成自认为见多了。
故而，接下来的谈话中，他有意无意地甩脸色给马云飞看。
马云飞又不是庸人，自然看得出冯化成的态度。
故而，他的谈兴被这匹‘千里马’一蹄子给撅散了大半。
尤其是后续的庆功宴，冯化成更是以与旁人有约而拒绝，搞得马云飞很不高兴。
“化成，咱们之前不是约好的吗？而且，而且你也答应了啊...”
冯化成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只是答应考虑考虑，没答应一定去。”
说完，没给更深的解释，扭头就走了。
这让马云飞在之前那群不对付的人面前，丢了老大面子！下不来台...
还好，杨玉提前提醒他吃了降压药，这才没让这老哥当场气晕过去。
“这个冯化成，这个冯化成！”马云飞哆嗦着手指，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杨玉在旁边劝了一句：“算了算了，后面还有宣讲会要用到人家...”
“唉~”马云飞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对杨玉笑骂道：“还有你这小子，你说你藏什么拙...你刚来社里那股劲儿呢？”
杨玉也笑着解释道：“刚到社里，得展示能力，不让人家小看我。”
“这站稳脚跟了，不就得和光同尘嘛。”
“哪知道，这也能犯人忌讳啊...”
“唉~”马云飞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他们这些文人啊，总是有自己的脾气...”
“咱们这些俗人啊，还是按自己的活法活吧...”
“走！去吃庆功宴。”
“总不能因为少了一个人，就坏了大家所有人的心情！”
“那好啊！”杨玉摸了摸肚子笑道：“为了今晚的庆功宴，我可是做了不少准备！”
马云飞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在说笑。
但他也乐意去配合自己这个前途无量的同事。
“我也是啊，为了这顿酒席，我可是专门把皮带送了不少扣。”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着笑了笑，然后一起拉扯着去了自己的‘人间烟火’。
1979年1月，鹏城设市。
杨玉等待许久的东风就此到来。
这一年春节，他没有随周蓉回吉春，而是提前请假去了南下，见一见水自流。
虽说有电话、电报能一直联系，但自己不亲自过去看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毕竟水自流再怎么说也只是个走私、倒买倒卖的。
让他捞捞偏门可能很熟悉。
但让他经营正规公司，可能差了不老少。
就算有杨玉的指点，他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做好。
故而，这一趟鹏城、香江，势在必行。
下了火车，杨玉和陆六被水自流接到招待所。
放行李的时候，他问道：“海爷，咱们是休息一天再过关？还是今天直接走？”
“休息就不必了。”杨玉说道：“过来的时候，我搞了两张卧铺票。我们在车上休息的还不错。”
“但过关也不至于现在，我们先去你租的地方看看。”
第321章 吉春传来的意外
一下午的时间，杨玉帮水自流做了不少查缺补漏的工作，接着又给他们留下些本钱，方便他继续做事。
次日，他们就过关去了香江。
在这边，他们停留了不少时日。
杨玉首先通过金银铺出手了这下年收下的黄金、白银，换了些港币、外币。
接着带着水自流安排了香江这边的公司。
虽说只是大猫小猫两三只，但不管怎么说，身上有了一层可以套的虎皮。
在吉春的山货，可以通过这家‘四海贸易’走出国，正正当当的赚钱。
当然，还是要低调。
还是要等待时间的酦酵。
1979年中，文学出版社成立了新的副牌出版社——外语文学出版社。
杨玉调任这家出版社的副总编辑，同时待遇上升一级，由副转正。
他的顶头上司，外语文学出版社的总编辑，则是他之前就结交的好友——马云飞。
二者正式搭成了一个班子，一块儿‘吃饭’。
出版社初一设立，杨玉就拿出了酝酿许久的结构方案。
这套方案，在后世看来，是落后的。
但在现在看来，是领先半步的。
尤其是其中的奖励政策，更是让调任到这个新出版社的同事们嗷嗷叫。
“小杨啊，你这年轻人，脑子就是活！”马云飞在阳台抽着烟对杨玉夸道：“你这方案一出，大家伙儿对未来的迷茫就消散了一大截。”
“再加上你搞回来的那些文学作品，可以说，我们出版社接下来三个月都不用担心没活儿干！”
杨玉谦虚道：“我只能打个基础，后面的方向把控，还要看领导们的。”
马云飞点了他一下，笑呵呵地说道：“过于谦虚了！”
“不过，谦虚好啊，谦虚不惹人烦...”
“咦？”杨玉有些好奇：“怎么说？”
“咳咳~”马云飞咳嗽了两下，又看看左右，然后靠近杨玉小声说道：“冯化成，还记得吗？”
“听说啊，那老小子的补贴被人卡了...”
“补贴？被人卡了？”杨玉听见讨厌之人的倒霉事儿，亦来了兴趣。
他给马云飞又发了根烟，然后凑近回道：“详细说说...”
“嘿嘿！”马云飞没说之前先乐了。
他用拳头虚掩着嘴笑了几下后说道：“听说啊，是看不起某个人，并且公然点评，说某个人写的诗不怎么样！”
“老前辈的？”杨玉用手指点着扶手栏杆笑问道。
“老前辈的！”马云飞也笑着点点头：“而且地位比他高多了！”
“更碰巧的是，老前辈离他们吃饭的地儿不远。有客人上厕所，直接把这点评给带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杨玉笑道。
“有我相熟的人在嘛！”马云飞给了个你懂得的眼神。
“再后来，就听说那前辈发起了个高风亮节的活动，让作协里家庭负担重的人先领补贴。”
“轻的，尤其是像冯化成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就先发扬发扬风格...”
“嘶！”杨玉吸了口凉气：“手段老辣啊！”
“可不是嘛！”马云飞笑道：“这人呐，就不能太狂，太狂必有祸啊！”
杨玉笑着和他碰了碰拳，然后继续回屋忙着自己工作了。
80年春节，杨玉是在吉春过的。
同时在这个春节，杨玉也对李冰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安排她去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