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鞭子一扬嘴一张。
“最是我的那个亲妹妹啊,嘴是那个个的甜。
甜的人呀,不想松开不想松开……”
他的声音悠扬,传的很远很远。
陈平安刚刚回到田里,陈满仓就着急忙慌的走到他旁边,然后小声的说着:“平安娃,支书找你什么事?”
陈平安见了,笑着说道:“没事,就是找我聊了一会天。”
陈满仓听见这话,便知道是自家儿子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再多问,只是额头上的皱纹仿佛又多了两丝。
陈平安前面离开,接替他的是田碎娃,他将两头毛驴赶的又快又急。
一会儿的功夫,就比别人多耕了好几垄。
“你看看那个田碎娃,一个劲的得瑟,这这老公鸡翘尾巴,给谁看呢?”
陈满窑见不得对方的样子,便在陈平安面前蛐蛐。
陈平安笑着说道:“碎娃,这是想当队长啊,所以这才给大家好好表现呢。”
“赔,就他个碎娃,还想当队长。要我说咱们生产队里最适合当队长的人,那还是就是我了。
别人来当这个队长,反正我是不服气的。”
陈平安听着对方这么不要脸的话,直接低着头干活,全当是没听到。
“啪啪!”
陈平安听着远处田碎娃用鞭子抽打毛驴的声音,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他们队里的这两头驴,养的极好,膘肥体壮的。
平日里耕地速度也是极快的,根本就不需要抽打。
像他,平时的时候根本舍不得打。
没想到这个田碎娃直接用上鞭子了。
他想了一下,便向着田碎娃那边走去。
“碎娃,碎娃。
这可是对你的宝贝,你可不能这样打,要是打坏了怎么办?”
陈平安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毛驴的大腿,对着田碎娃说道。
田碎娃毫不在意的说道:“平安哥这你就不懂了,这些牲口嘛,你要是不对他们厉害点,他们肯定会偷懒的。
你看看,你走以后我耕了多少地?
这说明呀,还是要多打一打的。”
陈平安听到这话,直接没好气的说道:“碎娃,咱们生产队有几百亩土地,全靠队上的六头毛驴。
就他们两个,这段时间就要耕200多亩地,这一天天的活这么重,肯定不能像你这样。
你这样下去,一天的功夫,把后面半个月的劲头都使了出来,那以后的活谁来干?”
“是啊,碎娃。
对牲口可要好一点,可不能像你这样。
要是这两个牲口出了问题,可是会影响咱们队上的春耕。”
周围的人,也是看不惯田碎娃这种做法,纷纷站出来指责他。
田碎娃见这么多人说他,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更是不听劝。
“啪啪啪。”
直接不顾众人的劝说,鞭子一抽,又继续开始干活。
“哎,碎娃。”
陈平安见状冲他叫了一声,见他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中午的时候,大家也没有怎么休息,就是坐在田埂上吃那些自家带的干粮,男人们抽了几口烟,便又接着干起了活的。
田碎娃继续鞭打着两只毛驴,耕地的效率是越来越快。
众人见田碎娃听不进去,再加上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出什么事情,也就由他去了。
毕竟这效率是真的提高了。
田碎娃这会的心里很是得意,觉得自己这次的队长是稳了。
所以他整个人干起活来是更加的有力气。
陈满瓶见陈平安一个人在旁边干着活,便走过来笑着说道:“平安,你呀,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你这马上要进城当工人了,就咱们队上呆不了几天了,这种事情权当是睁只眼闭只眼。
你呀,以后当了工人,好好的干,好好的给咱们家争一口气。
以后说不定我还能沾上你的光呢。”
陈平安听着自己这个便宜岁爸的话,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对方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村里这种事情,自己确实不该多管,好好的想着以后当工人的事情。
“昂叽昂叽昂……”
突然,一阵嘶鸣的驴叫声响了起来,这声音似哀痛似悲伤,让人听着心里难受。
田里干活的人,不由得向着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正是田碎娃所在的地方。
只见正在拉犁的,一头黑色毛驴,突然直挺挺的,侧着倒了下去。
众人顿时大惊,知道这驴是出事了。
要知道,驴这种牲口,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生产分娩的时候,都是站着的。
他要不是疲劳疼痛到了极点,绝对是不会倒下的。
田碎娃这会儿整个人也是脑子直接宕机了,看着倒下去的黑色毛驴,整个人感觉眼前仿佛什么都看不到,脑袋嗡嗡的乱响。
陈平安一边向那边跑去,一边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驴叫没有世俗的动机,一旦叫起来,就知道它心里有事。
他不知道驴心里有没有事,但是这会儿身体肯定是有了毛病。
他赶过去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不好的,吐白沫了。
快快快,大家快把身上的东西卸掉。”
听到这话,众人便七脚八手的将绑在驴身上,拉犁的设备卸了下来。
这时候姜永福也是跑了过来,连忙喊道:“大家都散开,都散开,不要围在这里。”
然后冲到人群里面,直接抱着驴头检查了起来。
他越看脸色越黑,特别是看到驴背上、屁股上、大腿上那鲜红的皮鞭抽打的痕迹。
直接大骂道:“操他娘的,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干的?”
只见,田碎娃这个时候默默的向着人群后面退去。
但是这种事情哪能躲得开?
众人七嘴八舌的直接将事情,跟队长说了起来。
队长这个时候也懒得计较,他只想着赶紧挽救这头毛驴,所以便立马冲人喊道:“快,快,快去喊陈三过来。”
第10章 医治
所谓的陈三,就是陈三爷。
他不仅是队上的羊倌,还是兼职的兽医。
当然了,要说水平有多高,那就是忽悠人的,基本上是全靠经验。
当然了,这几年,不管是公社,还是上面的工作组,都会把他们这种羊倌和兼职的兽医,召集在一起,手把手的进行一些培训工作。
只是大家都没有什么学问,又不是什么系统性的学习,便也只学到了一些常规性的检查和治疗一些简单的疾病。
简单的医疗器械和药材,每年上面都会定时的配发,所以他这个兽医也算是像模像样的。
围观的众人已经被队长都赶回去干活了,附近就留了三五个人,为了一会儿协助陈三爷给驴治病。
陈平安正好在这里。
他看着耷拉着脑袋,一脸衰样的田碎娃,也是懒得去指责对方。
众人这话看着黑色的毛驴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听着他时不时发出低沉哀鸣的声音,只觉得心慌。
这年头,不管是驴也好,还是牛也罢,都是农村里最为重要的生产力。
要知道,如今,他们村人口有1400多人。
可这种大牲口,也才20几头。
每一头,都是各个生产队的心头宝。
这么说吧,有些人家连住的窑洞都没有。
只能在半山坡上挖一个土坑子,上面盖上玉米杆,压上麦子秸秆和泥土,就成了一家人生存的地方。
可是牲口,那都是清一色的青砖箍的窑洞。
春耕的时候,每天都要专门补贴2斤的豆子或者包谷,用来专门给这些牲口补充营养。
所以不管在人们的重视程度上,还是在待遇方面,这些大牲口比人要珍贵的多。
当然了,村里也是有现代化机械的,就他们生产队也有专属的一辆手扶拖拉机。
这种拖拉机耕地的效率自然是比牲口要快很多的,可是每年上面剥下来的燃油,都是极为有限的,每次用的时候都是慎之又慎。
一般情况,都是用在秋收收粮食的时候,或者是大队搞大基建的时候。
平日里,根本舍不得那点少的可怜的燃油。
“你个狗东西,要是小黑出了什么问题,老子让你去坐班房。”
田碎娃听见队长的这话,整个人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这要是真的给他扣上一个破坏公共财产,阻碍社会建设的罪名,那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队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就是想着多干一点活,所以这才着急了,我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哼,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还是祈求小黑没有什么问题吧?不然我饶了你,咱们队上的人能饶了你。
小黑可是涉及到社员们的春耕,涉及到大家秋后的分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