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晋那边的电话,却迟迟无法拨通。
咚咚咚——
此时卧室外边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洪文刚当即用拐杖支撑起身子,朝着卧室外边喊了一声。
“是高晋吗?”
“大哥,是我!”
“文标,你怎么还没有睡?”
“大哥,睡不着,有些话想找你聊聊!”
洪文刚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在他看到门外来人的那一刻,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不止有洪文标,还有他让高晋从泰国带来的西提猜医生。
西提猜医生面露苦色,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壮汉,显然是被人给挟持住了。
洪文刚埋低脑袋,眼神如同一匹恶狼。
“文标,看来你都知道了?”
“大哥,你真是好狠的心!”
洪文标说着搀扶住了洪文刚的胳膊,就准备架着他往外边走去。
在洪文刚表现出抗拒的时候,洪文标又压低声音劝说道。
“省省心吧大哥,你从泰国带回的那些人,已经不会再回来见你了。
我觉得我们两兄弟有必要说说心里话,去外边坐坐吧!”
说着洪文标也不管洪文刚愿不愿意,几乎是硬拽着洪文刚,往玩具公司的一处观景台走去。
再看西提猜医生和那两个控制西提猜医生的打仔,却没有跟着过来。
晚风猎猎,洪文标扶着洪文刚坐在了观景台的一张藤椅上,随后伸手,摘掉了洪文刚脸上的口罩。
“大哥,你曾经告诉我,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站在海滩上,自由自在感受一回海风吹拂身体的感觉。”
洪文刚不语,他在尽量调整着呼吸,以求控制好自己的心率,不让自己的心脏负担过重。
但洪文标的话还是让他心跳加快了起来。
是啊,这确实是他最大的心愿。
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眼看愿望就要实现了,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
他脸色开始变得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打定主意,对洪文标下手。
“大哥,还好有人把你的计划告诉了我。
我知道洪氏玩具是你的心血,我也不想看到你的心血在你死后付之一炬。
所以我不得不答应别人的要求,亲自送你上路。”
洪文刚皱紧了眉头,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洪文标,这些年不是我给你钱,你能过得这么快活吗?
到头来你居然联合外人来对付我,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良心从你这种人的嘴里说出来,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洪文刚,我不觉得对你下手有什么愧疚的,亲手把你送走,能让你死的体面一点,我觉得已经算是无愧于列祖列宗了!”
两人都摊牌了,索性都不装了。
接着洪文标咬了咬牙,一把拎着了洪文刚的衣领,弯腰下去,直接把洪文刚给扛了起来。
洪文刚大惊,但他这副羸弱的身体,怎么会是年富力强的洪文标的对手。
被洪文刚扛在肩上架到观景台护栏上面的时候,洪文刚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这就是他,面对一个成年的壮汉,他甚至不能做到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反抗。
“文标,再怎么说我也……也是你哥哥,你不能杀我……”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洪文刚向自己弟弟求饶,但洪文标却只当做没听见。
一手拉着洪文刚的衣领,一手拽着洪文刚的左臂,就把他朝护栏外边推去。
一股猛烈的晚风吹来,洪文刚顿感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瞬间的失重感,直接让他的心率暴涨到了极致。
但是洪文标却没有真的把他从这里丢下去,而是将他重新拽了上来,如同丢一条死狗一般,将其丢在了观景台上。
大口喘着粗气,洪文标跌坐在地,与瞳孔逐渐黯淡的洪文刚四目相对。
“医……医生……帮我……叫……”
仅凭最后一丝意识,洪文刚还在祈求自己弟弟去帮他叫医生过来抢救。
洪文标却哆嗦着摇头,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朝着洪文刚大声吼道。
“你害了那么多人吗,早该死啦!
洪文刚,能让你死于心脏病发作,而不是让别人知道我们洪家有个臭名昭著的人贩子,也算是你为列祖列宗积德!”
“医……医生……”
洪文刚微微抬起的手,终于还是跌落下去。
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还在念念不忘有医生过来救自己。
——
翌日上午,港督府,卫奕信的办公室内。
在得到卫奕信的允许之后,霍德进入了卫奕信的办公室。
“霍德,你送来的那份策划书我都看过了。
这个何耀宗是不是疯了,他真的打算在摩星岭那边修安置房?”
“港督先生,如你所见,何耀宗的策划书确实是这样做的。
在银矿湾那边填海造地,声称要打造西环最大的屋邨工程,现在他在港岛底层市民心中的威望,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霍德微笑着坐到卫奕信对面,接着说道。
“现在比较搞笑的是,许多中产家庭,也纷纷变卖屋企,开始向房屋署申请搬到黄大仙屋邨一带去住廉租屋。
因为何耀宗的安置房建的比他们的千尺豪宅环境还要优渥,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何耀宗到底能拿出多少钱来,把他的安置工程项目做到何种程度!”
卫奕信十指交叉,靠在了椅背上。
“霍德,所以你让房屋署那边,都批准了这些人去挤廉租屋了?”
“当然,黄大仙那边的安置项目,是我联合房屋署交给何耀宗的第一个安置任务。
需要安置的人越多,何耀宗投入的金钱就越多,总有他顶不住的时候。”
听完霍德的讲述,卫奕信非但没有表现出欢喜,反而是有些惆怅地摇了摇头。
“霍德,我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何耀宗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支持着他走下去。
有人已经窥破了我们的动机,我现在担心的是,万一哪天何耀宗顶不住了,到时候那只大手会不会直接出面,把谈判桌给掀翻了?”
霍德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港督先生,这就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我们在港岛的时间越来越少,所能做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到时候真的有人要掀桌,到时候来打擂台的,就该轮到大英内阁的那些老爷们上台了!”
一番回答,直接叫卫奕信收起了有些动摇的念头。
“没错!港岛在大英手里打理了这么多年,百年时光,从一个小渔村成长为如今国际化的大都市,就这么拱手送人,我还真是不甘心啊!”
说着卫奕信将那份策划书丢还给了霍德,语气坚定道。
“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这个地方,一定要留下大英文明的种子!
往后几十年里,我们要让世界看到,没有了大英的港岛,绝对是不行的!”
……
当天晌午十二点,何耀宗在笔架山别墅接到了布政司下发的委任状。
恒耀屋邨救济会,从今以后,便可以以官方的身份,从事港岛各大霍德了。
当天下午一点,恒基兆地产的老板李照基,以港岛商会主席的身份,再度来到笔架山求见何耀宗。
这一次,何耀宗直接让人把他请了进来。
这个已经年过花甲的港岛地产大亨,在第一次见到何耀宗的时候,忍不住感慨连连。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何先生如此年轻,就有如此功绩,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不管李照基是什么身份,至少在他见到自己第一面的这番话,倒是让何耀宗挺受用的。
二人握完手之后,何耀宗招呼李照基坐低,示意家里的菲佣看茶。
随后李照基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何先生,真是恭喜你了!
布政司那边嘱我,让我以港岛商会会长的名义,为你争取到一个立法会议员的提名。
如果没有意外,等到布政司那边正式宣布屋邨居民救济署成立,您就可以接受港督的委任,正式跻身立法委员会了!”
“李老板言重了,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有什么好恭喜的!
如果你愿意,十几亿砸下去,指不定也能搞个立法委员来当当。”
李照基当即摆手:“在商言商,立法的事情,就轮不到我们这种纯粹的商人来指手画脚。
何先生,今番来找你,除了是为了恭喜你跻身立法委员会,其实是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相信何先生早有耳闻了,布政司那边让你在银矿湾那边填海造地,但其实立法委员会那边,是不支持港岛进行填海造地的。
何先生是个明白人,我不妨把话说开了,填海造地,一方面会破坏港岛的生态环境,一方面也会拉低港岛的地价。
我听闻何先生在九龙城寨囤积了大量的地皮,连带利家在铜锣湾一带的地产,也有意收入囊中。
如果一旦由你带头开了填海造地的口子,我怕港岛的房市会迎来一批新的动荡啊!”
李照基一通话说完,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他抓起身前的茶水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
“而且立法委员会那边,只怕何先生也会受到颇多阻碍。
何先生初次获得立法委员的身份,我看还是要和那些同僚搞好关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