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如是想。
……
众所周知香港最有名的夜总会前有丽池舞厅，后有大富豪夜总会。
其中大富豪就是新记的场地，为新记赚了不少钱，几乎每晚都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生意好的不得了。
但今晚情况有些特别，整个夜总会除了一个席位以外，没有任何顾客。
夜总会的妈咪叫“霞姐”。
霞姐今年三十上下，年轻的时候姿色过人，本来是可以拿着一大笔钱从良的，却被一个欢场男子给骗光了钱，弄到最后婚没结成，人财两空，现在三十几岁的女人了还要出来做。
项大佬可怜她，就让她在夜总会当了妈咪。
霞姐凭借自己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媚态，加上八面玲珑的嘴巴，倒也把这里打理得有声有色。
今晚情况特殊，新记前任大龙头项大佬早早吩咐她包了整个场子，听说是要宴请一个警界的大人物。
霞姐撇撇嘴巴，这香港能让前任龙头项大佬主动邀请的人物没几个，看起来这个大人物有些不简单。
话说，树大招风，马肥招骑，人富招贼，小姐多招条子。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跟这个大人物打好交道。
霞姐非常有职业道德，自从她做了妈咪以后，就把一种全新的文化引进了夜总会的小姐团队，那就是“男皆好色，女人皆躺过，胯下如海绵，越吸越有钱！”另外，她每一个季度设立了“金鸡杯最有潜力小姐奖”和“大富豪杯最佳小姐服务奖”。一个季度评选一次，获奖者每次获得现金八千块钱。
对于那些每次出场几百块钱的小姐来说，这可是一笔庞大的数目。因此服务顾客，取悦顾客的积极性很高，大富豪夜总会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富豪夜总会外面悬挂的粉红色的招牌，发出温馨暧昧的色彩。
几个经常到此的常客刚走到门口，就被霞姐给客气地拦住了。
一番说笑着的道歉以后，在欢迎下次再来的送客声中，霞姐打发了一批又一批新老主顾。
在夜总会里面，除去一个生了病的小妹以外，三十五个小妹全部到场。
她们并排坐在舞台后面，像严阵以待的娘子军。
她们的穿着都很暴露，侧面看，上面波涛汹涌，下面玉腿林立，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媚态撩人，风情万种，如果有人路过的话，一定会大喷鼻血不止。
席位上----
霸气十足，新记前任大龙头项大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大口地喝着酒。
新记龙头目前一共有两个，现任龙头跟李崇九认识，霸气不足，能力有余。
不过最厉害的龙头却是眼前这位项金严。
项金严跟着父亲当过兵打过仗，他不喜欢洋酒，更不喜欢红酒，只喜欢刀子割喉咙般的二锅头。
但他不喜欢香港的二锅头，说没有大陆的带劲，地道。
此刻他已经喝了很多杯白酒，但因为不是二锅头，所以没那么大的酒劲，他还很清醒。
在他身边给他不断倒酒的小姐却已经傻了，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能喝，就这样干喝着，一口气喝了一瓶多白酒。
当项大佬把空杯子放在她面前让她倒酒时，她才发现瓶子里已经没酒了。
项大佬等了半天见没反应，回头却见小姐抱着空酒瓶，傻楞在那儿，一腔怒火全发泄到了她的头上，夺过空酒瓶照小姐头上砸去，嘴里骂道：“该死的贱人，瞎了你的狗眼，连喝酒都不让老子喝个痛快！”
小姐头上鲜血直流，苦苦哀求，项大佬却越打越来劲。
眼看可怜的小姐就要命丧当场，雷洛他们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听见有人突然说道：“是谁惹项大佬这么大火气啊？”
随着话音，李崇九带着两名手下陈细九和猪油仔，从外面从容地走了过来。
李崇九看向项大佬，项大佬看向李崇九。
这一刻，黑白双雄终于相会！
李崇九毕竟是当差的，是吃皇粮拿枪的。
项大佬虽然卸任龙头已久，不过他以前是当兵的，从血海走出，气势更是不凡，与其他社团大佬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互相打量良久，都觉得不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站稳上风，这才作罢，又都流露出一种稳扎稳打的模样，准备好了来应付下面的场面。
为了今晚这个约会，李崇九特意披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则穿了一件英国式的黑色西服，紧身，收腰，衬托得他的身材更加健美挺拔。旁边张崔二人更像两片绿叶一样，烘托出他气宇不凡的气质。
肩一抖，陈细九马上在后面把风衣接住，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手一伸，猪油仔马上递过一根雪茄，然后划着火柴。
李崇九把雪茄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才咬在嘴里，就着火柴点燃。
喷一口浓烟，李崇九充满大亨姿态地坐到了项大佬的对面，拿眼光看一眼站在项大佬身后的雷洛，笑了笑。
雷洛一个胆战心惊。
不敢与李崇九目光对视。
李崇九收回目光，看向今天猪脚项大佬，再次问出了刚才的问题：“究竟是谁让项大佬发这么大的火啊？”
项大佬心中早骂了几十句“干你娘啊”，在我面前摆酷，我威风的时候，你他妈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大佬的风度，哈哈一笑道：“没什么，刚才没事儿，多喝了酒杯，跟这个小妹妹开了一个玩笑！”说完，掏出一沓钞票扔到半死不活的小姐身上，说：“拿去看看医生吧，刚才只是跟你玩玩，下次别再这样了！”
满头鲜血的小姐死里逃生，被人搀扶着爬了起来，有人帮她捡起地上的钞票塞进她手里，说：“还不赶快谢谢老板？”
小姐忍着痛，艰难地说：“谢老板！”然后就被人搀了下去。
李崇九看了看这颇有喜剧色彩的一幕，一挑浓眉，道：“项大佬真是出手大方啊，动辄就扔下几千块钱，看起来这里的小姐有福喽！”
项大佬不理会他的讽刺，哈哈一笑道：“咱们不说这个，那两位是你手下吧，站着不如坐着，反正这里位置有很多，阿洛，你也坐！”
雷洛顺势就坐。
陈细九和猪油仔看一眼李崇九，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李崇九微微一笑：“项大佬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吧！好歹你们也都是督察探长级别，并不比雷探长低级！”
两人这才互看一眼，然后约莫着坐了下去。
第214章 勾心斗角互相算计
不理会两人拉椅子坐下。
项大佬拍拍掌。
服务员上前。
“把饭菜准备好，全部上来！”
“是！”
几名侍应应声端来几道精致的面点和一些水果，一一放到了桌子上。
项大佬道：“李督察大驾光临没什么好招待的，这里是夜总会比不得大饭店，没有什么好东西，您就将就着用一些，不过这里的酒可不错，李督察想喝什么随便点！”
李崇九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点了六瓶人头马XO。
酒过半巡。
项大佬给旁边的雷洛使一个眼色。
雷洛道：“九哥，这位想必你也认识，我姑丈，前任新记龙头。他自从退休后就很少接触江湖人，你是第一个。”
不等李崇九开口，项大佬道：“之前可能是缘分未到，一方面是因为身边琐事太多，公务繁忙，二是因为一直没机会见上李督察一面，只听闻您英雄盖世，在西九龙大名鼎鼎，为了处置走私贩毒，贩卖人口，更是不惜与英国皇家海军开战，这种风采，这种胸怀，不禁令人钦佩和向往啊！”
李崇九咬着雪茄含胡道：“过奖，过奖，那都是职责所在，不值一提.”
“有时候该放手就放手，不要把人逼得太狠。俗话说的好，狗急跳墙，何况是人，你说对不对，李总督察？”
李崇九微微一笑：“我读书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要是别人给你讲道理，有用的就好好听听，没用的就权当对方放屁！”
正在吃水果的陈细九和猪油仔猝不及防，差点被吞进嘴里的水果给咽着。
项大佬闻言脸色一变，“李督察，说话可要注意哦，我们都是斯文人，不要因为言语引发冲突。何况，有些人其实也没做过什么，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李崇九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手夹着雪茄弹一下雪茄灰，另一只手轻松地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啜上一口道：“新记的确很厉害，你项大佬也的确是个霸主，不过有时候赶尽杀绝也要看对方做了什么，如果对方一次次吃里扒外，阳奉阴违，像这样的朋友，这样的属下，你说该怎么做？”说完看向雷洛。
不等项大佬开口，李崇九继续道：“依我看来，香港是法治社会，香港的法律一向跟英国的法律一致，喜欢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只能先找证据，再怀疑，最后才能治对方的罪，说白了就是只有抓奸在床，或者直接人赃并获，才能定对方的罪，所以有时候我真怀念大陆的法律，管你是不是有罪，先抓起来再说，等找到了证据不是你干的，再把你给放了，要是一经核实，直接‘砰’地一枪，崩了你！”李崇九潇洒地用雪茄头，朝着项大佬旁边坐着的雷洛额头比划了一枪。
雷洛受惊，差点腾地起身。
项大佬的脸色霎时变了。
滚滚浓云中，他突兀的眼睛像鳄鱼一样露出狰狞。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大胆藐视过自己。
当着自己的面儿，还敢威胁身边的人。
陈细九和猪油仔二人没想到自己老大这么牛逼，敢这样戏耍人见人怕的黑道枭雄项大佬，一时间手里端着酒杯，喝进嘴里的白兰地流了出来，寻思着要不要先拔枪，来个先发制人？
雷洛见情况不对，急忙缓解道：“九哥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李崇九哈哈一笑，抽一口雪茄，然后把烟吐进酒杯里，烟雾在白兰地酒杯中缭绕，他端起来颇有兴趣地看了看道：“我这人从来没什么小心眼，为人豪爽大度，平时呢，什么都喜欢，金钱美女，还有这香醇的雪茄烟加白兰地，可就是不喜欢对人有误会。要知道，误会两字可轻可重，搞不好会让人掉脑袋。你非要说我对你雷探长有误会，简直就是在糟蹋我们之间曾经存在过的友谊---”
“友谊明白吗，英语叫做‘Friendship’，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就是‘朋友船’，我们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朋友，虽然是萍水相逢，越要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啊，还有一首歌叫做什么来着，哦对了，就做《友谊天长地久》，怎么唱来着---”李崇九夹着雪茄，像拿着指挥棒一样，抖动着身子哼唱起来。
雷洛看着对方癫狂的模样，默默喝一口酒，心里不知为何越来越怕。
项大佬才不管李崇九是真疯还是假疯，猛灌一口酒道：“讲真，李督察，你要是对阿洛没什么误会，对他也没什么意见，为什么要搞那么多事情对付他？”
李崇九不急不缓道：“说这话可要凭良心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我搞那么多事情对付他？我是什么身份，香港皇家总督察！他是什么身份，总华探长！甚至于他这个总华探长还是我李某人帮忙扶上去的！可结果呢，他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情？你问问他，背叛我李某人多少次？”
“好，不说这些，我们讲一些法制方面的。你也应该知道，不久前我李某人对香港市民宣誓，打击罪恶，扫黑除恶，遇到走私贩毒，贩卖人口的，见一个抓一个，决不姑息养奸，也决不手软！作为香港最年轻有位的华人总督察，我身负要责，一向以扑灭罪恶为宗旨，打击恶势力为己任，为了全香港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宁愿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一根蜡烛工作到天明。你说我挟私报复，简直胡说八道，我李崇九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你们没凭没据，岂能信口雌黄？！”
旁边陈细九和猪油仔急忙道：“就是，我们都可以作证，李督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长官，好领导，绝对不会挟私报复某个人，一句话，犯不着！”说完还轻蔑地看向总华探长雷洛。
雷洛脸色难看到极点，却说不出一句话。
项大佬更是头疼，没想到李崇九这么难缠，眼睛中射出一丝阴狠的光芒，心说，既然你不给面子，那么我就不再客气。
于是摆出一张虚伪的笑脸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冤枉了我们的李督察，当罚酒一杯！”项大佬一仰脖，咕咚喝了一大杯酒。“今天我们邀请你来其实只是想聚一聚，就像你刚才说的，你一向日理万机，很难有机会在一起坐坐。别的不说，我项金严是个直肠子的人，一根肠子通到底，谁对我好，谁对我坏，心里有数，我们江湖人最讲究一个义字，做事一向恩怨分明，我要求不算太高，只要李督察你心口如一，做事不偏不倚，以后我们新记有的捞，就是你有的捞，无论赚多赚少，都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大家都是聪明人，用不着说那么多，来，我们再干上一杯，等一会这里的霞姐会有好的安排！”
几人干了一杯后，李崇九微醺道；“没想到这洋酒这么厉害，操，不成了，要去厕所一下。哦对了，厕所在哪儿，这里太大，跟迷宫一样。”
刚好霞姐赶了过来，忙道：“让我陪李督察去洗手间吧，这里的路还真不好找。”
项大佬点点头，暗地里给霞姐使了一个眼色。
李崇九晃着身子，肩膀搭在霞姐身上，冲陈细九和猪油仔二人道：“你们先陪项大佬和雷探长喝着，我去去就来，回来一定要跟他们再喝上几杯！呵呵，你们等着---”
当走到洗手间附近的时候，李崇九突然问霞姐：“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啊？”
霞姐的遐思被打断，忙回答道：“哦这个，今晚项大佬包场子，没有客人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只有我们一桌客人，就算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人知道？”
“嗯，咦，李督察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霞姐机警地问。
“哦，没什么。”李崇九晃着身子来到洗漱桌旁边，洗了一把脸，在镜子里照了照，把头发整理好，然后伸手道：“纸！”
霞姐慌忙把旁边的纸巾递给了他。
李崇九擦擦脸和手，道：“再给我一些。”
霞姐又递过一些纸巾。
李崇九接过纸巾，把旁边的烟灰缸包好。
“李督察，您包烟灰缸干吗？”
“不容易留下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