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军也笑了：“郑处长，瞧您说的！我还是分得清的。说起来，我做的这些，其实都是巧合！巧合罢了！”
黄建军有些心虚，暗道：我要不是为了大龙柜和达贝子府，我特么连去琉璃厂都不带去的！谁知道一个小事儿竟然还能牵扯出来这么多东西。
这件事，终于算是尘埃落定，黄建军心头也松了一口气，跟郑富强又聊了几句别的，两人才一同下了楼，约好了喝酒的时间，就在轧钢厂大门口分开了。
……
黄建军蹬着自行车，并没有回南锣鼓巷，而是去了前门大街。
这月月初，以同仁堂为首的几家老字号成了首批公私合营的示范企业。只不过，有关公私合营的这件事也只是暂时在一个小范围内有人知道，普通人根本就不关注这些。
眼下能放松下来了，黄建军自然是要去前门大街跟薛文茵说说这件事的，为明年即将到来的全面公私合营打好前站。
大前门蔬菜瓜果铺，现在已经有一块招牌在铺面门脸上挂着了，就叫这个名字。
后院内，黄建军和薛文茵在老枣树下的石墩坐着，满树的八宝葫芦模样的枣子饱满已经擦了点儿红。
“师娘，我说的这事儿，您可听明白了？”
“公私合营，真的要在下一年全面推行？所有铺面、所有行业都要公私合营？”
第297章 黄主任，您在这儿喝酒呢？
“没错！当然，有些投机倒把的行业不在其中，比如古玩行，到时候将会被全面禁止、全面封停！”
“那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跟雪茹、慧真她们讲的。”
黄建军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师娘，我跟您讲这个，可不是让您跟她们说的！”
“不给雪茹和慧真讲？”
“不给！”黄建军摇摇头：“她俩斗起来才有意思，才能互相成就、互相成长。”
“这倒是，那你是怎么个意思？”薛文茵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黄建军。
“嘿嘿！我这不是给全无寻觅了一好姑娘嘛！我想让师娘您给撮合撮合！”
“怎么着？你说的那姑娘也是铺面掌柜？”
薛文茵立刻有了兴趣，她可是给蔡全无找过几个姑娘，但蔡全无都没看上，她都以为蔡全无是不是眼光高了。
“确实是铺面掌柜，就在琉璃厂！”
“琉璃厂，你认识……你说的不会是前段时间跟我提过的那个寡妇吧？成……成什么斋的？”
“没错！就是成古斋的柳杏儿！”黄建军顿了顿，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她铺面原有的古玩全部撤走了，早在月初她接手后，就改成了书铺，主要经营笔墨纸砚等东西。”
“您呢！先跟她走动走动，让她跟全无也接触接触嘛！峨嵋酒家本就是公私合营的涉外饭庄，已经运行了一年多，全无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俩有能说的着的！”
“师娘，您看呢？”
薛文茵却摇了摇头：“全无可是头婚，给他撮合一寡妇他能乐意？我看这事儿不成！”
黄建军微微一笑：“得嘞，师娘，您要是看不成的话，那就先这样！您要不先跟柳杏儿接触接触看看她品行，她丈夫生前送了我一贵重东西，要不然我也不能想着给全无撮合不是？”
他说的贵重东西可不仅仅只是大龙柜，要知道达贝子府的地契、房产等各种材料证明可在他手上。
“成啊！赶明儿我先去琉璃厂见见。”
“师娘，那就拜托您嘞！”
“嗐！这都小事儿，我忙着给全无找对象也是焦头烂额的，给他说了那么多年轻姑娘，女工、小业主、农村的好些个都让他见过，他就是看不上。”
“那就是没看对眼儿，依我看呐！说不准他还真能看上柳杏儿，万一他跟曹阿瞒一样呢！”
“曹阿瞒？”薛文茵先是一怔，随即就瞪了黄建军一眼，她显然知道曹阿瞒的嗜好。
“嘿嘿！”黄建军坏笑一声，随即站了起来，“得嘞！师娘，您歇着，我去我小师妹那儿转转去，等会儿我下厨给师娘您和小方做菜，到时候把小师妹也喊过来一块儿吧，我有段时间没给师娘您单独做菜了。”
听到黄建军的话，薛文茵点点头，起身拉着黄建军的手轻拍了拍：“小军儿，你这孩子甭总操心我们母子俩。”
“师娘，您要不再给小方觅……”
薛文茵刚刚升起来的感动顿时就消散了几分，嗔了黄建军一眼：“跟你爹说的一样，你就是喜欢破环氛围，去去去！找慧真去吧！”
“哈哈哈！师娘，我支持您啊！相信小方也不会拒绝的……嘿！没打着，我过去了啊！”
“你这孩子！”
黄建军躲开薛文茵的一拳，对薛文茵嘿嘿一笑，扭头进了前面铺面，跟强子聊了两句，出了铺面拐到了旁边粮店。
就见马八成在一旁桌子坐着，垂着脑袋在出入库本子上写着些什么。
“呦！马主任，忙着呢！”
“唉！您……”
马八成一抬头看进来的是黄建军，立刻从桌子后站了起来：“军子，您过来啦！快，来坐！”
“马八哥，坐就不用了，马大娘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让你甭光知道工作，记得多回去看看！你们八个大儿子现在忙啊，也没几步路，你们经常回去看看嘛！”
马八成一听这话，就知道黄建军是调侃自己，因为他前天刚刚跟他媳妇儿回去过，要说起来，他们八个儿子对马春花这个妈绝对是没话说的。
马八成推了推他的眼镜，呵呵一笑：“军子，你就拿我打擦儿吧！我跟你嫂子前两天刚回去过！”
“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啧！咱两家差着一条胡同呢不是？”
“得嘞！马八哥，我啊，这不是没话找话来了，咱粮店一般囤粮吗？”
“囤粮！咱就是个小粮店，又不是粮食所，哪有囤粮，都是每天去拉固定量的。”
“得，我就是问这么一嘴！马八哥，你忙着，我过去了啊！”
马八成看着黄建军离开的背影，狐疑：“得嘞！拿我开涮来的！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利害了！什么时候我也能吃上他做的菜就好喽！啧！我妈也是，过去吃饭也不带回来点儿给我尝尝”
马八成说着，拍了拍他圆鼓鼓的肚子，抿了抿嘴唇，因为马春花一直说黄建军做的菜有多好吃多好吃，他可是早就惦记黄建军做的菜，但奈何没得吃。
这边，黄建军已经来到了大前门小酒馆。
还没等他迈步进去，就见范金友迎面走来，大马脸上带着一股子嘚瑟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前门街道办主任呢！
当两人视线对上，范金友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避开他，而是直接走了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小酒馆门前。
“怎么着？黄建军，你又跑来小酒馆儿干什么？一下班就往这边跑！”
“嘿！我来小酒馆不喝酒，难道是来给你介绍对象来了？怎么着？想通没有？要不要爷们儿现在带你去北平饭店转转？让你也长长见识！”
黄建军说完，根本不想搭理范金友，抬步进了小酒馆内。
小酒馆内，此刻还没有一个酒客，只有徐慧真站在柜台后正看着账本，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师哥，您今儿来的早哈！”
“小师妹，我这不是过来坐坐，嘿，就有一些个蝇虫在耳边嗡嗡嗡的，扰的人心烦！”
黄建军刚话落，就见范金友也快速走了进来，怒视着黄建军。
“黄建军！你说谁是蝇虫！”
“谁答应就说谁呗！”
徐慧真站在柜台后，也不着急走出来了，含笑看着两人，继续拨弄柜台上的算盘。
“你！”范金友脸色顿时耷拉的更长了，怒喝了一声，但当看到柜台后的徐慧真，随即又带着嘚瑟劲儿笑了，故意看着徐慧真继续道：“黄建军，你还不知道吧？爷们儿马上就要转成街道办正式岗！正儿八经的办事员！”
“哈哈！笑死我了！”黄建军是真的笑了起来，若不是徐慧真在旁，他都想大笑几声，范金友在他面前嘚瑟这个算是真嘚瑟错了。
“范金友，你也认识我几年了吧？也认识贾东旭几年了吧？我见你俩好像还在走动，贾东旭难道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情况？”
“你什么情况？”范金友狐疑，“你什么情况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徐慧真？”
徐慧真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回应，只是对黄建军笑了笑，继续拨弄算盘。
看徐慧真不搭理自己，范金友的嘚瑟劲儿继续上来了，上下看着黄建军。
“黄建军，你不就是一厨子嘛！就你这模样，哪儿看得出来是厨子？对！就算是你能出入北平饭店，那你进出去的不也是后厨？有什么啊！”
黄建军面色古怪地回头看了范金友一眼，他今儿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夏虫不可语冰”。
“得！你见识果然是跟贾东旭有的一比，他整天一条线一个坑的，你嘛……看样子还不如他！”
徐慧真听着黄建军的话，看账本的神色间都挂了一抹笑意。
“甭管你怎么说，你也是一厨子！爷们儿，马上是街道办事员儿！”
“成成成，你是办事员你厉害！”
“没话说了吧！”范金友带着一些嘚瑟又有些小骄傲的模样，直接来到第一排坐了下来，黄建军则是坐在老位置。
看着黄建军那副不在乎的模样，范金友就只感觉有股子怒气在上涌，暗道：嘿！一厨子，他搁这儿还摆上谱了？
他想法刚落定，就见小酒馆门口又走进来一人，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贾东旭。
他上个月被关在轧钢厂小黑屋三天，出来后可老实多了，就是“傻旭”这个名头被厂里一些人叫开了。
贾东旭进来后，眼皮子就是猛跳，暗道：黄建军他怎么也在这儿？范金友喊我喝酒难道也喊了他？
还没等他回头准备离开，却听范金友的声音传来：“旭子，你终于来了，来来来，来看看你们轧钢厂的厨子！他啊，搁这儿摆谱呢！”
闻言，黄建军也扭头朝贾东旭看去。
贾东旭脸色僵硬地对黄建军笑了笑，快速说道：“黄、黄主任，您在这儿喝酒呢？”
“主任？他？旭子，你可甭乱喊！他是哪门子主任？”
站在柜台后的徐慧真不由再次抬头朝三人看来，视线主要还是落在黄建军身上，眼底有情绪起伏。
黄建军刚才没跟范金友纠缠，她就已经偷瞄了一眼，现在看黄建军还是那么淡然自若的态度，看着黄建军那道宽厚的后背，不觉有些痴，手中的算盘也忘记打了。
贾东旭瞪了范金友一眼，一副要跟范金友划开界限的模样，就那么站在门口的位置，心中快速暗道：这个范金友，八成是故意喊来黄建军落我脸面的！哼！那我也不能让你好过！
“范金友，我可没乱喊！他确实是我们红星轧钢厂食堂副主任，副科级！”
第298章 陈雪茹和徐慧真的私房话
“对了，我还听说厂里之前要给他升后勤处副处长，被他拒绝了！不过有没有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
贾东旭说着，心头却是暗道：你丫的敢找黄建军落我脸面，那我也得把你脸面也落了，你也就是要转正式岗一个小小办事员而已，喊我喝酒就喝酒，非喊来黄建军干什么！
他是在昨天跟范金友通过信的，说了今天下班后来这儿喝酒，要不然他也不会一下班就直接跑到这边来。
现在看到黄建军竟然也在，他不多想就怪了，毕竟在他眼里，一直认为黄建军是他的死对头老冤家。
听贾东旭说完，范金友举着酒杯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他只感觉自己的身子现在已经完全僵住了，看向黄建军的视线都带着恍惚感。
黄建军又对范金友笑了笑，举着酒杯，对范金友微微抬了抬，然后一酒盅被他一饮而尽。
而这，在范金友眼中，是无尽又无声却异常强烈的嘲讽。
随即而来的就是不相信：“你真是主任？”
“怎么着？厨子不能当主任？厨子也是工人阶级！你啊！我早就说过，你范金友就是个投机倒把的享乐主义，依我看呐，你转正式岗没可能！”
自五五年剧情开始，范金友就被人喊“范干部”，但就是个临时办事员，并且一直都没转正，后面还因为办了错事一再错过转正的机会，要不是后买你徐慧真帮了一把，他怕是根本不可能转成街道办的正式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