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她若是好,等接手小酒馆了,牛爷您该来喝酒还来喝酒,也顺手给帮衬帮衬,毕竟贺老头的小酒馆也是左邻右舍的念想不是?”
“咱老四九城人来小酒馆喝的是什么?是咱老四九城人的小酒馆文化,那是传承啊!您老说,我这话在理儿不?”
牛爷竖了竖大拇指:“唉!瞧瞧!瞧瞧!人黄老板不愧是黄老板!这话说的就是漂亮!牛爷我爱听!咱来小酒馆就是喝的一个传统文化,就是听个天南海北的家常!黄老板,你这话啧啧!漂亮!在理儿!”
实际上小酒馆内也没几个人,他说“瞧瞧”也就是个口头语,不是给谁看的意思,一些个喝酒的酒客这会儿还没来呢!
“牛爷您就甭夸我喽!我这也就算提前帮贺老头张罗着嘛!毕竟小酒馆是牛爷您常来的地儿,怎么也得给您留着不是?您也放心,人徐慧真若是没能接手这小酒馆,她接手我师娘那铺子也是可以的!”
实际上,就算贺老头不会把小酒馆给徐慧真,黄建军原本的想法也是要在贺永强接手后买过来的。
徐慧真的心性包括以后的处事风格、做生意的果敢等,可都是跟小酒馆这群人打交道锻炼出来的,可以说这个小酒馆对徐慧真的以后来讲,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唉!”牛爷伸手指着黄建军晃了晃:“还是你黄老板年轻,脑子活络,这倒是可以!这小酒馆若是关了,牛爷我还真没地儿去!这样,回头我看看这徐家姑娘住哪儿,让你师娘跟她走动走动!”
“牛爷您敞亮,咱走一个!”
“走一个,走一个!”
说着,一老一少两人碰了一杯,都笑了。
这两人在一块儿聊着,不一会儿的功夫,进小酒馆内的人就多了起来,自然蔡全无和强子也都过来了。
与以前不同,蔡全无和强子两人可没人再喊他们两个扛大个儿、窝脖儿、蹬三轮等了,而是客气的拱手,蔡全无依然是礼貌地一一回应着。
强子也是学着蔡全无的模样,收敛着他那双偷感很重的眼神,垂眉跟众人也一一抱拳回礼,倒也学了几分模样。
酒罢!
目送牛爷和片儿爷两人离开,黄建军看着被贺老头赶出来的贺永强:“贺永强,怎么着贺老头也养了你这么些年了,你真不念情份?”
“嘿!黄老板,你这话怎么说呢?我只是过继,我亲爹又不是养不起我!不过,黄老板,我也得谢谢你啊!要不是我今儿相亲的时候突然响起你曾给我出的好主意,我都没想起来多问慧芝几句,要不然我就要被骗了,你说气人不!”
“成了!贺永强,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些!走了走了!”
说着,黄建军、蔡全无和强子三人离开了,就听贺永强又来了一句:“你说气人不!”
胡同内的路灯黄澄澄的闪烁着,黄建军三人也不管身后的贺永强在念叨什么,顺着胡同进了前门大街。
“强子,你跟我师娘好几年了吧?”
“军哥,两年多了!”
“学的怎么样?”
强子神色一怔,神色间带着一抹激动,但随即又快速收敛。
要说他不羡慕蔡全无是不可能的,但跟了薛文茵两年多,他这人到底对他自己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军哥,说实话,我是羡慕全无的,我也想过您要是派我去峨嵋酒家多好!”强子随即又是一抹苦笑,“但我也知道,我不是掌管铺子的那块儿料儿!”
“军哥,全无,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承蒙军哥您看得上,要不然哪儿有我现在的好日子?”
“自我跟了文茵婶子,我就知道我不是掌管铺子那块儿料儿,我就在您铺子打打下手就很知足了!”
“呦!不错!有长进!”黄建军说着,跟蔡全无对视了一眼,三人都笑了。
“工资我再给你提提!每月五十,好好干!”
“唉!听您吩咐!”
说着,强子先离开去了他住的地方,他当然不可能住在铺子里,他原本就有赁的房子。
看着强子离开的背影,黄建军这才看向蔡全无:“全无,过年那会儿,我交代你的事儿你办的怎么样了?”
现在是刚过元宵节,他过年那会儿自然是来前门接了薛文茵和孔方母子俩,同时还见了蔡全无。
交代的事也简单,就是问问唐青山现在是进了故宫还是没进,他可是让唐青山给他留意着各种好木料的家具呢!
“军子,我打听过了,唐师傅已经进了故宫,听说是在木器组,现在好像是木器组组长,他那些徒弟都被他带进去了,他那院子已经不再经营了。”
“是吗?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不是的!我找过唐师傅了,他说琉璃厂那边有您要的家具,但是那边不愿意出手,他说怕是得您亲自去谈。”
“琉璃厂?那么远他跑过去了?还真是有心了,今天太晚了,他还要上班,这样,全无,你明个儿找他,跟他约个时间,我跟他去琉璃厂那边走走。”
“听您吩咐!”
话落,两人也分开了,蔡全无去了峨嵋酒家,黄建军则回了已经改名的雪茹丝绸铺。
……
转眼,又是两个星期过去,时至惊蛰。阳气上升,气温回暖,春雷乍动,万物生机盎然。
惊蛰,是二十四节气中第三个节气,蛰,有藏伏之意,惊则代表着惊醒。
春雷惊百虫,万物初复苏,点点青绿映衬着古老的都城。
黄建军这天下班后,直接来到了前门大街,路上的行人已经看得出来的穿的单薄了几分,神色间也带了些许的轻松,不似在冬天时行色匆匆。
前门客运站斜对过的蔬菜瓜果铺,依然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就连进去买东西的人相对以前都多了些。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铺面内跟来客谈笑的多了一位女子,面带笑容,不施粉黛,让人只感觉如沐春风,正是徐慧真无疑。
当黄建军把自行车在一旁停住下车进来,就听徐慧真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位客人,您看您买些什么,咱这儿菜样儿不少,就是比别的地方稍贵,但咱这菜儿好吃!”
黄建军笑呵呵地看着徐慧真,点点头:“我不是来买菜的!”
“买水果也成,咱这儿苹果,大、甜,您瞧瞧!还有梨……”
“我也不买水果!”
“那您瞧瞧那块儿的猪肉吧!正宗黑山猪,肉质肥美,您瞧那肥肉,强子,快,给客人介绍介绍。”
强子这才笑呵呵地接过话茬:“军哥!”
一看强子认识黄建军,徐慧真神色明显怔了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您来找强子的?朋友吧?”
薛文茵在这时候送走几位客人也凑了过来,扯了一把黄建军:“小军儿,您就甭逗慧真了,她刚来我这儿两天,紧张着呢!”
“师娘,我这就是看她紧张,所以想着让她放松放松心情吗?孔方回来没有?”
“回来了,后院儿写作业呢!慧真,这是我家老孔徒弟,你可以喊他师哥。”
徐慧真这才恍然回神,笑容和煦:“原来是来找师父您的啊!问他啥都不买,我还以为师哥是来咱铺面找茬儿的!”
“哈哈哈哈!”
铺面内顿时想起了一片笑声,徐慧真抿嘴轻笑,一直打量着黄建军,一双好看的眸子中倒映出黄建军的身影,暗道:这两天多有听师父讲起,原来就是他啊!这么年轻的大师傅倒是少见!
第265章 琉璃厂
“师娘,小师妹,强子,我这儿还有事儿,就是过来看看,我去找找唐师傅,还要跟他去一趟琉璃厂那边儿。”
“成,你去吧!慧真现在就住在我这儿,你不用担心!”
“唉!那我过去了啊!自行车就放这儿了,等会儿强子帮着推后院儿就成。”
“唉,军哥,听您吩咐!”
徐慧真好奇地看着强子对黄建军这么言听计从的模样,眼底的好奇之色就更浓了。
等黄建军离开,她这才拉着薛文茵:“强子,你这么听他的?”
“徐慧真,军哥有本事,你以后就知道了!不过,你也可以问问你师父,是不是,文茵婶子?”
薛文茵笑呵呵地拍了拍徐慧真的胳膊:“慧真,小军儿这孩子啊,强子说得对,小军儿是有本事的!你们师兄妹俩以后接触着就知道了。”
“哦?”
对于有本事的人,现在的徐慧真还是很仰慕的,眼底的好奇之色更浓了,现在的她可没有经历跟贺永强一块儿生活一年多那一遭,观念自然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徐慧真话音刚落,就见两道身影连袂而来,却是陈雪茹和伊莲娜。
“师娘,听说您收了一位徒弟,我和伊莲娜过来瞧瞧,想着请吃顿饭去。”
陈雪茹一开口,徐慧真就朝陈雪茹看了过去,两女的眼神在半空对接,一个启齿含笑,一个眉眼自带风情,两女在这一刻打心底隐隐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产生,深深地盯着对方打量。
“想必你就是师娘收的徒弟吧?我叫陈雪茹,前面那块儿雪茹丝绸铺就是我的。”
“我叫徐慧真!”
薛文茵站在一旁,看着两女这副模样,眉眼间多了一抹别样的笑容,暗道:这两个以后怕要成为对手喽!
“我叫伊莲娜!”伊莲娜这时候也突然开口,并说道:“师娘,军的自行车在这儿,他是不是过来了?我正想找他呢!莫斯科餐厅审批手续都走完了,我想邀请他到时候参加开业典礼!”
“巧了,你们俩啊,来晚一步,小军儿他刚走,去找唐师傅去了,大概已经去琉璃厂那边了。”
“雪茹,你看你!”伊莲娜娇嗔了陈雪茹一句:“都怪你,又要化妆,晚了一步吧?”
“哎呀!伊莲娜,你呀,咱今儿主要又不是来找他的,师娘,慧真,走,今儿我请你们去会仙居吃炒肝儿和包子!小方,小方,快出来,咱们吃饭去!强子,你看着铺面啊!”
陈雪茹也是个自来熟,说着话,拉着徐慧真拖着薛文茵就出了铺面,强子也是应了一声,笑呵呵地跟后出来的孔方打了个招呼。
目送几人离开,强子不由嘟囔了一句:“还是陈老板厉害,文茵婶子去会仙居……嘿嘿!八字要有一撇儿喽!”
……
琉璃厂,位于和平门外。元朝前,这里并不是城区,还是个村子,叫海王村。
后来,在这里开设了一个官窑,专门烧制琉璃瓦,后到了明朝,扩大了原官窑的规模,成为了明朝工部五大工厂之一,也因此,琉璃厂这个名号就被叫起来了。
这条街上,原本最多的铺面并不是古玩行,而是笔墨纸砚,是进京赶考的考生落脚的地方,后来才有了倒腾古董的生意人聚集过来。
不过,不消两年,这里有关古玩行的大小铺面将会陆续被关停,因为56年全面公私合营后,也将明确禁止古玩行这一有投机倒把行为的买卖,可谓说是古玩行的凛冬将至。
黄建军和唐青山此刻就在琉璃厂这条街上走着,一边朝前走,唐青山一边给黄建军讲着一些有关琉璃厂的情况。
“黄大师傅,咱们今儿要去的店名叫成古斋,是我一忘年交成章开的铺子,他啊!专门做木器和字画生意,别的不做,也是继承的家里手艺。”
“忘年交?唐师傅,咱俩也算忘年交了!不知道这成掌柜比我大还是小?”
唐青山没有多少肉的腮帮子笑了笑:“他啊!比你大十来岁呢!三十三了!孩子都十二三岁了。”
“哦?正巧比我大十岁,这么说来,您说的那个金丝楠木的柜子就在成掌柜手里了?”
“没错!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我已经瞧过了,八成是战乱那会儿被谁给顺了出来没带走,后来不知怎么到了成家手里,唉!”说着,唐青山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想让他卖给我,我带进故宫去,可惜……”
唐青山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着话,两人已经从琉璃厂的东头走到了西头,黄建军已经看到了成古斋的招牌。
琉璃厂这条街的所有招牌,都是黑底金字,成古斋也不例外,三个鎏金大字被黑底衬托的更加明眼了。
铺面内,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愁眉苦脸的站在柜台后,目中无神,黄建军和唐青山都走进铺子了,这人都好似未觉。
“小成,想什么了?我俩都进来好一会儿了,你嘛呢?”
“啊?”柜台后的男人这才恍然回神,“唐师傅,您怎么来了?这是您又收的新徒弟?”
“唐师傅,您呐!要还是为了那木柜而来,要让您失望了!我那木柜,唉……已经被沈家买走了!唉!早知道我还不如卖给您呢!”
成章两声长叹,让黄建军不由从铺面内摆设的其它物件儿上收回了视线,朝成章看去。
也在这一刻,黄建军才注意到成章是个斗鸡眼,一双黑眸子靠近眼角,一副分不开的模样,直愣愣朝两人看了过来。
这让黄建军不由想到了王云,嘴角不由带了一抹笑意:“成掌柜好!我不是唐师傅徒弟,我叫黄建军!”
黄建军分明注意到,在他话落,成章刚刚垂下来的脑袋登时快速又抬起朝黄建军看去,一双斗鸡眼的瞳孔在这时候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