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我奶奶。”
“哎呀！淮茹同志，快说说你总结到的经验，我们原本还想着派人到南锣鼓巷扫盲班去学习来着，嗐！我都给忘了你和黄主任就是南锣鼓巷的了！”
瓮慧茹地也不扫了，拉着秦淮茹在一旁办公桌坐了下来。
“瓮科长，这是我写好的几条建议，您看看，其中有两个小节目和一首歌，也是吸引人报名的手段！”
瓮慧茹已经拿着笔记本看了起来，一边念道：“扫盲要分三步走，第一吸引人主动来报名，后附小节目……第二让课堂生动有趣，让学习的人产生攀比多识字的心理，看谁识的字儿多，尤其是夫妻间……”
“第三，对最先完成扫盲的给予一定的奖励，比如奖状或其它奖品……奔着最终的奖励，一定会让学识字的人更能长时间保持去上课的学习劲头……”
“淮茹同志，这些建议都是你写的？”瓮慧茹的眼睛都亮了，刚才念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秦淮茹好几眼
“瓮科长，我这几天下班后，军哥都会带我去我们南锣鼓巷的扫盲班观察，主要是军哥在引导我朝这方面思考，尤其是昨天……”
秦淮茹快速把昨天南锣鼓巷扫盲班的有关情况说了一遍，继续道：“因此，我根据这几天我们南锣鼓巷扫盲班的学习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分析和总结，我的能力有限，能看出来的也就这些了。”
“淮茹同志，你这可不是能力有限，你学习能力和总结能力很强了，比大部分同志都强，我现在都有点儿想认识认识你那位婆婆了，真想让你婆婆来咱们扫盲班给同志们上课。”
“瓮科长，我婆婆要照顾俩孩子，实在是分不开身，要不然为了国家扫盲的革命事业，我婆婆指定愿意！”
秦淮茹这话说的漂亮，引得后进办公室上班的人不由得都朝她和瓮慧茹看了过来，也包括刚刚来上班的许伍德。
不由看着秦淮茹心中嘀咕道：建军这个媳妇儿，现在任谁再看，谁知道她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啧啧！不得不说老黄媳妇儿是有本事！
“那太可惜了！我相信你婆婆一定是一位非常愿意为我国革命事业做贡献的人。说起来，这几天现在咱们四九城就没几个不知道你们南锣鼓巷扫盲班的，但总结出经验的，可没几个，咱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淮茹同志，你这些总结出来的经验很重要嘞！”
瓮慧茹说着，翻看着秦淮茹的笔记本，秦淮茹在一旁指了指：“瓮科长，您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张翠花同志和沈老栓同志表演的夫妻识字。”
“黑格隆冬天上，出呀么出星星，黑板上写字，放呀放光明，写了字，放光明……”
瓮慧茹看着，念着，宣传科所有人也在听着。
“淮茹，这是你写的？”
“不是！”秦淮茹摇头，“我哪儿写得出来！军哥说他是在《国人民文艺丛书》中看到过，所以拿来配合一种秧歌舞的形式来提高大家伙儿对学识字的兴趣，也为了加深记忆。”
“是吗？黄主任看过的书真多啊！怪不得做菜都那么厉害！”
“谢谢瓮科长夸奖，这种表现形式，从昨天我们南锣鼓巷扫盲班的反馈来看，很成功，吸引了更多的人对识字产生了学习兴趣。”
“你刚才说张翠花同志和沈老栓同志也都是我们厂的？我看可以在咱们厂里试试，让他们来表演。”
“怕是不行！张婶儿刚生完孩子，昨天在我们南锣鼓巷表演就已经很费力了！”
“那……”瓮慧茹突然笑了，看向秦淮茹：“淮茹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人选？”
瓮慧茹笑着，看着最新页，指着一个地方，问道：“你这里写了正月里来春花开，二花、老秦来到了讲台前，这两人……”
秦淮茹竖了竖大拇指：“瓮科长，确实是有人选，这个二花是咱们四车间的一位女同志，老秦大家伙儿天天见，就是门卫同志老秦头，他们两个很适合合作《夫妻识字》和《说事儿》，我建议让他俩试试。”
“成！现在扫盲班可是咱们厂的头等大事儿，淮茹同志，你这些建议若是最后经过实践有用，我保管给上面打报告，记你一功。”
“瓮科长，咱们都是为了革命事业，我哪儿能贪功不是？我一个人也做不成！要是有功，那也是咱们宣传科所有同志的共同努力！”
“淮茹同志的觉悟就是高啊！”
瓮慧茹话落，随着她鼓掌，后面来上班的的，刚才也听了有一会儿了，纷纷跟着鼓起掌来。
“秦淮茹同志不愧跟咱们厂最年轻的大师傅是一对，还真是般配！”
“是啊！黄主任可是咱们厂最年轻的青年干部！并且授职不授薪，黄主任一直都没拿过行政工资！”
“是啊！这事儿我也听说了！秦淮茹同志，你们两位革命感情真是让我们羡慕啊！”
对于授职不授薪这事儿，黄建军早就跟秦淮茹说过，所以她也不意外，只是谦虚的笑笑，回应几句，就把话题重新带到了扫盲这件事上。
听别人聊着，瓮慧茹下意识地继续往下翻看着手中秦淮茹的笔记本，随着手翻到下一页，刚想张口说的话咽了回去，认真的看着这一页写的字。
只见最上面一行写着四个字：英雄赞歌。
下面就是《英雄赞歌》的歌词部分，看着歌词内容，瓮慧茹的瞳孔放大再放大，整个人的心神都沉浸在歌词中了，双眼逐渐含泪。
宣传科所有人原本都在看向瓮慧茹，察觉到瓮慧茹的表情变化，纷纷好奇地低声议论着。
“咱科长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哭了？”
“不知道啊！刚才跟淮茹聊的时候不还有说有笑的吗？什么情况？”
“秦淮茹同志那本笔记本上到底写了什么？”
“不知道！”
瓮慧茹抱着笔记本，任由泪水滴落在笔记本上还不自知，直到歌词全部看完，这才从笔记本的歌词中拉回心神。
“科长，你、没事儿吧？”秦淮茹有些担心，她能感觉到瓮慧茹的情绪变化跟昨天黄建军的情绪变化几乎如出一辙
瓮慧茹抽泣了一下，快速抹掉眼泪，还对秦淮茹又勉强笑了笑。
情绪转换之快，这一点再次让秦淮茹感觉瓮慧茹跟昨天黄建军一样，只不过黄建军昨晚没掉泪。
“淮茹同志，不好意思！这是一首歌词吧？你写的？”
不等秦淮茹回应，瓮慧茹继续说道：“这首歌词写的太好了！我……让我不由想到了我儿子……他已经去绿江一年多了！”
瓮慧茹这么一说，宣传科办公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已经凑过来朝笔记本上看，不自觉的有几人眼底也挂了泪珠。
许伍德坐在一旁，看着这边这一幕，一直盯着秦淮茹看，虽然没凑过去，但他脸上写满了震惊。
怎么回事儿？建军这个媳妇儿还有这本事？不过她刚才写出来的建议还真好，我怎么就没想到把南锣鼓巷扫盲班的经验借鉴到厂里来？
想着，许伍德心里有些发酸，实际上他就从来没有把扫盲班这件事放在过心上，要不是跟黄建军打过赌，他甚至路过扫盲班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会想着把南锣鼓巷扫盲班的经验借鉴到轧钢厂来呢！
看着一个个掉泪的人，许伍德有些慌了神，嘀咕道：“怪不得建军让他媳妇儿这个时候进厂，他这个媳妇儿还真是个厉害的主儿！跟着老黄媳妇儿学习后，似乎学习能力都变强了，到底是什么歌词儿？”
瓮慧茹抹掉自己的眼泪，认真的看着秦淮茹：“淮茹同志，这首歌的曲谱，你有吗？”
秦淮茹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过……军哥教了我一部分，我能大概哼出来。”
“你哼，我来尝试着唱一下！”
瓮慧茹这么一说，秦淮茹不由想到了黄建军跟她说过的话：“瓮科长，你会唱？你专门学过？”
“嗯！”瓮慧茹点头：“我原本就在文工团，咱们厂公私合营后，我才被调过来的！”
“哎呀！那太好了！军哥说，你的嗓音很适合唱这首歌！”
“是吗？”瓮慧茹也没多问，毕竟这几天他跟黄建军接触过，“你来哼，我试着来唱一唱！”
第180章 秦淮茹的第一课
秦淮茹点头开始哼唱，瓮慧茹轻咳了几声，大气的女高音随即在宣传科内响起。
“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人民战士驱虎豹，舍生忘死为和平”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一段结束，宣传科内的抽泣声就更多了，尤其是一些个老革命，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从战乱中走出来的，亲身经历。
四面青山侧耳听，因为青山处处埋忠骨！
这歌，是唱给他们的！
秦淮茹深受感染，眼角含泪，带着抽噎声继续哼唱，瓮慧茹压抑着心头的悲，她已经能大概知道后面的曲谱。
“英雄猛跳出战壕……敌人腐烂变泥土，勇士辉煌化金星……”
一曲结束，宣传科内抽泣声也停止了，一些个老革命或者是烈属拳头紧握，一种终于战胜了敌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许伍德此刻已经震惊了，坐在一旁，就连凌乱的头发他也顾不得去捋，跟所有人一样，都在看向秦淮茹，看向瓮慧茹。
在宣传科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在瓮慧茹女高音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有其他办公室的人纷纷走出来朝这边凑，此刻的走廊上站满了人，都在朝宣传科办公室内看着。
包括宣传处处长胡芳，此刻也在紧握着拳头，看着宣传科办公室内，她戴着一副老式花镜，整个人身上似乎有煞气在凝聚，但她身上的煞气并非是冲着办公室等人去的。
她可是真正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女兵，五十多岁，个子虽然不高，但整个人往那一站，不怒自威。
“这首歌……是写给前线战士的吗？”
胡芳低声喃喃，双眼饱含热泪，但被她也很快抹掉，大步进了宣传科办公室内。
“胡处长！”
胡芳一走进去，办公室内的人都站了起来，快速掩下了自己的情绪：“各位同志，刚才那首歌，是谁写的？这首歌应该进文工团，让文工团去绿江前线，唱给咱们的将士们听！”
随着胡芳话落，众人纷纷朝秦淮茹看了过去，秦淮茹却摆了摆手：“不是我写的，是我男人……是黄建军同志写的！”
秦淮茹说着，神色也有些暗淡了几分，周围一个个眼角挂泪的人让她这才明白黄建军昨天压抑下的情感波动有多强烈。
“我堂弟黄建勋在去年也加入志愿军去了前线战场！”
秦淮茹这一句解释，让胡芳原本想问一问创作这首歌的初衷是什么，现在不用问，她也已经知道了！
“瓮科长，这首歌的曲谱等，你根据秦淮茹同志和黄建军同志意见，尽快把曲谱等谱写出来，我会亲自把这首歌送到文工团，去前线慰问绿江的战士们！”
“是！保证完成任务！”瓮慧茹立刻回应，秦淮茹也在一旁点了点头。
“胡处长，秦淮茹同志还就目前的扫盲班写了几条建议，您要不看看？她就住在南锣鼓巷，借鉴了南锣鼓巷扫盲班的经验。”
“嗯！我看看！”胡芳对秦淮茹笑了笑，接过瓮慧茹递过来的笔记本，“三步走，很有意思，今天下午就开始实践！”
“是！”
随着胡芳离开，宣传科开始就今天的扫盲开了个小会，按照秦淮茹提供的建议定下了今天的扫盲任务。
“淮茹同志，走，咱们去找黄建军同志，说起来，你的第一课准备的怎么样了？”
“瓮科长放心，只要今天扫盲班招到足够多的人，我保证完成任务！”
“成嘞！走，我们去找黄建军、牛二花和老秦头这三位同志，咱们好好排练一下小节目。”
“唉！成！”
……
当天下午，随着下班铃响起，熟悉的让去扫盲班报名的声音并没有在喇叭内响起，这还让一些人有些不习惯的看了一眼厂内的几个大喇叭，一副不看好的模样。
“我就说这扫盲班办不成吧？你看看，喇叭都不喊了！”
“可不是嘛！谁乐意没事儿干下班了还留下来？我看着那些字儿都犯瞌睡！”
“你们这些个人，没有一点儿作为工农阶级的觉悟，不像我们女工，我告诉你们我们女工报名的早就超过你们男工了！”
“就是！我们女工就是比你们男工有觉悟，多好的认字儿机会，要不是新国家成立了，咱们平头小老百姓能识字儿？”
就在这时，牛二花带领的一众女工穿插在下班的人群中，一个个挑事儿精似的故意在一众对扫盲评头论足的男工面前嘚瑟的数落着这些男工，给这些男工气的牙痒痒，却又不敢伸手打女人。
除此之外，沈老栓也在带着一众男工，在一部分毫无情绪波动的女工面前犯贱，说的话跟牛二花带着那群女工说的话几乎没差。
不同的是，沈老栓带着的一众男工，还在跟一些男工挑衅着。
“你们这群人，我都不乐意跟你们在一个车间，什么玩意儿，字儿都不认识！”
“可不是嘛！让你签名，你丫的摁手印，嘿！姥姥！都是不学无术的混子，还不如沈老栓这个老泼皮呢！”
除此之外，大门口的老秦头也带着一队人站在大门口的位置，好似闲聊似的谈着。
“老秦头，你不知道，我住的那片儿区！有个人就是因为不识字儿放走了敌特，结果那丫的挨了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