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更多。
……
球场上,贝内特乌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越过球网,投向对面那个依旧保持着击球结束姿势的身影。
顾诚还站在原地,维持着那个自下而上挥切后的姿态。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低垂的脸颊上滑落,滴在深蓝色的场地上。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在那被汗水和疲惫模糊的视线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光芒,如同风暴过后的第一颗星辰,在无边的黑暗深渊中,艰难地、顽强地重新亮了起来。
贝内特乌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顾诚身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充满了惊疑不定、无法理解的困惑,以及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后产生的、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审视。
他看着顾诚那被汗水彻底浸透、紧贴在身上如同第二层皮肤的球衣。
这个年轻人,之前明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身体每一寸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可他打出的那一球…那是什么?
那超越了贝内特乌二十多年职业生涯所认知的一切网球物理定律!
甚至比他从网王中见识过的任何一个球技都要神奇的多。
那垂直的死亡下坠…
那诡异的、如同被磁石吸向球网的反向弹跳…
那匪夷所思的旋转和轨迹控制…
这绝不是侥幸!
贝内特乌的直觉在疯狂呐喊。
这更像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燃烧生命才释放出来的、禁忌般的终极技艺!
这个叫顾诚的中国人,他的身体里,到底还隐藏着什么?
那片看似枯竭的沙漠深处,是否还蛰伏着更加恐怖的风暴?
一种冰冷的寒意,混合着强烈的不安和无法抑制的好奇,悄然爬上了贝内特乌这位老将的脊背。
球场的喧嚣依旧在疯狂肆虐,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但
在贝内特乌的感官里,世界仿佛只剩下球网对面那个摇摇欲坠却又在深渊中点燃了微光的孤影,以及那颗静静躺在网前、仿佛还在无声嘲笑着物理法则的明黄色小球。
罗杰也怔怔地看着对面,有些无言。
他的心情跟贝内特乌是一样的。
罗杰的喉结剧烈滚动着,视线死死黏在那颗违背常理的网球上。
作为曾七次登顶大满贯的老将,以及看过无数遍网王,甚至在此之前,知道顾诚是自己双打第一轮的对手后,他那几天不是在看网王,就是在看顾诚之前的比赛。
可以说,他已经将网王上上下下看了无数遍。
他自认为见过太多惊世骇俗的球技——无论是手冢国光的「零式削球」还是迹部景吾的「唐怀瑟发球」,都曾在他的视网膜上烙下深刻印记。
但此刻这记回球,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他固有的网球认知剖解得支离破碎。
那球的轨迹根本不是抛物线,而是道诡异的直角折线!
这种回击球,比他印象中的任何一个球技都要玄乎,都要不可思议。
罗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顾诚竟用近乎垂直的拍面,在球的最低点完成了不可思议的「逆向驯服」。
那手腕内旋的幅度小到几乎不存在,却让网球产生了足以对抗重力的下旋值。
他忽然想起之前战术教练说过的「唐怀瑟发球」,那个发球,对他们的威胁极大,因为无可破解。
但逆鳞回切这个回击球,已经不是单纯的进化?
分明是对网球……运动学法则的重构!
怎么会.
罗杰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汗水顺着下巴砸在拍柄上,他忽然注意到顾诚的球衣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成深蓝,但脸上却是显露出的平淡。
很显然,顾诚的体能并未达到极限。
但是,顾诚的身体却是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强壮。
但偏偏是这样并不显得强壮的躯体,竟打出了连数据网球都无法计算的奇迹球。
他的目光扫过贝内特乌僵硬的背影,忽然在这位双打搭档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种被后辈逼入绝境的羞愤,夹杂着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两周前的训练场上,罗杰还曾记得,贝内特乌对着电视里顾诚的比赛录像嗤笑:华而不实的表演型球手。
可此刻,当那记违背牛顿定律的回球实实在在地落在发球线内,当网球落地后竟像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般向后弹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他太低估这个来自东方的异类了。
看台上的欢呼声如海啸般涌来,却像隔了层毛玻璃般模糊。
罗杰弯腰捡起脚边的网球,指尖摩挲着球面的纹路,忽然想起十七岁第一次拿到大满贯时,教练曾对他说:网球是项理性的运动,所有奇迹都藏在公式里。
但此刻,顾诚用行动撕开了这句话的虚伪外衣。
当理性主义者遇见打破规则的疯子,所有的战术分析都会变成废纸。
罗杰抬起头,迎上顾诚低垂却倔强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有血丝密布的疲惫,却也燃烧着某种令他心悸的光芒——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偏执。
比赛,似乎才刚刚开始。
不……应该说从这一刻开始,已经要提前结束了。
第155章 给全世界的震撼(已修改)
“中央广播电视台!这里是正在为您现场直播的澳网双打第一轮。”
“大家可以看到,顾诚在第二盘的比赛中,被贝内特乌和罗杰二人压着打了大半场后,打出了一记神奇的回击球!!”
“wow——”
“太惊人了!这一球太惊人了!”
“顾诚选手,在关键时候拿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土特产,一个没有在网王中出现过的一个球技,它跟手冢国光的零式削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这个回击球却比零式削球更强。”
“这个球在过网之后竟然会直接下坠,而后弹起的方向还是反方向的,根本不给贝内特乌和罗杰两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我的天哪!顾诚在这样一场比赛中,他竟然还有所保留,他竟然还敢有所保留!”
评述员胡利激动地大声喊着,捶胸顿足的样子,好像此刻吹响反攻号角的不是顾诚,而是他自己一样。
“但……我们可以预见,这样一记回击球足以让这场比赛的形式发生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贝内特乌和罗杰,要陷入困境了。”
“他们之前是有拿下第二盘比赛的希望,但这一丝希望,似乎都被这个回击球所打破了。”
……
网络上,同样因为这个终极回击之一的逆鳞回切而疯狂。
从刚开始的三重旋转发球,到现在的逆鳞回切,顾诚无不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并没有陷入困境,他只是不想在这样一场比赛中暴露太多的东西。
他还有所保留,他的对手不是身为双打二号种子的贝内特乌和罗杰,而是另有他人。
而针对二号种子选手的嘘声却是越来越大。
刺耳的声音如同无数根细针,扎进贝内特乌的耳膜,穿透他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他站在底线,微微低着头,汗水沿着发梢不断滴落,在脚边形成一小滩深色的水渍。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嘘声和身体内部如同老旧机器即将散架般的哀鸣。
失败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一切都清楚了。
顾诚一开始打的艰难,都是假象。
他和罗杰看似在第二盘打出了优势,看似一直都在压着顾诚打,甚至已经快要拿下第二盘比赛的胜利,可实际上,只是顾诚并未用全力,他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或者说,顾诚……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小男孩,从始至终就没将他们当做真正地对手。
之所以没一开始就用那个三重旋转发球,还有刚刚打的这个所谓的终极回击之一的逆鳞回切,其实不是打不了,而是不想打,想要保留实力。
或者说,不想暴露,仅此而已。
“罗杰,我们……被小瞧了啊!”
“是的,我们被小瞧了。”
罗杰沉默片刻后,脸上带着苦笑。
他们被小瞧了,可却没有半点脾气。
没办法有脾气。
人家确实强。
即便是不用全力,仅仅靠着一个发球,也能跟双打二号种子选手的他们打的有来有回,甚至真要拖到了抢七局,有三重旋转发球的顾诚,也许还是能够拿下第二盘。
但顾诚没有。
或者说,不想把比赛拖入抢七局。
“他可能只是不想消耗太多的体能,或者说,他的体能其实也已经到了极限,不得不用球技尽快结束比赛。”
“他想速胜,我们还就不能让他得逞,起码能拖一会是一会,给后来者一点机会。”
“那就这么说定了。”
“贝内特乌,节奏快点,尽可能的快点。”
“我知道,这场比赛,就算把自己拉爆了,也要硬将比赛拖入抢七局。”
“那个球只能在他落地前回击!”
“还有他的发球,威力其实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强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你不会……”
贝内特乌摇摇头:“我没想赢,他能打出一个不是网王中的发球,难保没有掌握其他的球技,就算三重旋转发球因为体能消耗巨大威力下降,他也有可能会拿出一个新的发球出来。”
“而这也是我们要做的,即便是输,也要逼他拿出更多地东西。”
“最起码,我们已经逼着他接连用了两个之前从未用过的球技。”
“于我们而言,这就是成功。”
“那就这么定了!”
“当然!”
“3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