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没有在意，继续道：“你记不起来了是吗？”
龙阳点了点头，但随后摇了摇头。
他的眼中首次在安琪面前浮现出一丝丝茫然地神色，但只是一闪而过。
“你能想起来吗？”安琪轻声道。
这下龙阳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了。
只是像刚才一样，撸起袖子，伸出半截手臂。
可即便是那半截手臂上，依旧布满了伤口。
安琪看着手臂良久。
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小心的从医疗包里取出针管和碘伏，低声道：“其实，你们三个人在阿萨拉，一定过得很苦很苦吧？”
龙阳没有回答，他低眉看着针管，一言不发。
安琪缓缓道：“我听艾娃女士说，似乎姜先生从一开始就一直一个人，是到后来才找到了王先生，最后才找到了你，而且你还是被哈夫克控制的。”
龙阳还是没有回答。
安琪这下是真的清楚了。
他。
真的没有意识。
只留下了一具杀人机器的躯壳而已。
安琪将细细的针管取出，缓缓地扎入了龙阳裸露的血管之中。
此刻，她心中浮想联翩。
安琪低声喃喃道：“究竟怎样的终点，才能配得上你们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呢？”
片刻后。
一管暗红的血液被抽出。
安琪熟练的拿出棉签，压在了针管伤口处。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血液收集好。
“好疼…阿晨…”
一道极其飘渺的声音传来，安琪猛地一僵。
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却震惊的发现，龙阳无神的眼中，眼角似乎留着透明的液体。
似乎是眼泪。
她甚至不敢确定，这道声音是不是龙阳传来的。
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血液在试管里来回摇晃。
“姜哥……我好疼……”
声音之中，无比的含糊和飘渺。
就好似一个孩童咿呀学语，才能发出的含糊音调。
龙阳的身体发出微微的颤抖，但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好似一座雕像般，屹然不动。
安琪颤抖着拿出手机，打给姜野。
“姜姜姜……”
电话那头，姜野似乎有些疑惑和无奈。
他吐槽道：“锵锵锵——可爱捏。”
“姜先生，你快过来……龙先生似乎在叫你！”
第370章 等我死了才醒吗
蓝调山城中。
安琪所暂住的医疗区域。
姜野和王晨两人表情惊疑不定的站在犹如雕像的龙阳面前。
姜野颤抖着伸出手，将龙阳的眼皮撑开。
那双眸子还是毫无波澜，只是透露出无情和死寂。
“他……他说什么？”姜野支支吾吾道。
安琪顿了顿，轻声道：“他说，好疼。阿晨姜哥，我好疼。”
“你那里……疼？你跟我们说呀。”王晨快步上前，他有些瘦弱的手死死的抓着龙阳的肩膀，来回摇晃。
他的眼中满是焦急和祈求。
“阿阳，说话呀……”姜野低声道。
两人急得团团转，王晨更是眼睛都红了。
框的一声。
房门推开。
姜野抬头一看。
只见艾娃带着佐娅风风火火的赶来。
姜野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上前，急道：“佐娅，你帮我看看，阿阳……他刚刚说话了。”
佐娅皱眉道：“他说什么？”
“他说……好疼。”
佐娅深深的凝视了一眼面露焦急的姜野。
随后不再犹豫，他快步地拨开坐在龙阳面前的王晨。
认真的开始检查起来。
王晨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惶惶不可终。
看着屋里的众人，安琪真没有想到。
抵抗之弧的两个首脑，会因为一句话而急成这副模样。
只见佐娅动作极度利索的转到了龙阳身后，并开始着手将脑机关闭掉。
片刻后，她再度返回过来。
“行了，你们再试试。”
“好。”姜野连连点头。
“怎么试？”
“我怎么知道？说话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看看他还会有反应吗？”
“哦……”
姜野点头道好，随即看向安琪：“你……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安琪想了想，随后便缓缓将刚才自己问龙阳的问题说了出来。
但她没说自己让龙阳脱衣服的事。
随后两人好像懂了什么，便开始叽里咕噜的在龙阳耳边说话。
包括但不限于龙阳以前干过的糗事。
“你还记得吗，以前你要追人家隔壁学校的女主持，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费全部给你拿去送礼物，你他妈还没还老子。”
王晨点了点头，道：“是啊，最后饿的我们全去学校食堂干兼职了，舀一个月的螺蛳粉，我都腌入味了。”
“还几把没追到，你个龟男，别人把你当狗逗你个二逼。”
王晨点头，应和道：“是啊，体育生沉淀完了没有？差不多得了，你爹给你买橘子回来了。”
“你爸要回去了，再不来点反应把你一个人丢在阿萨拉了……”
安琪在一旁听了许久。
她算是听明白了。
这三个人，以前一起读高中，又一起报了一个大学。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也一起来阿萨拉了。
过了许久，龙阳还是没有反应。
一旁的佐娅皱着眉头站起来。
“行了，我应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闻言，立马回过头来看向她。
“这是潜意识里面的东西，或许他只是在植入脑机之前，或者是失去意识之前说出来的话，最后被烙印在他的记忆里面。”
姜野立马站起身来，沉声道：“你不是说脑机可以修复受损的脑细胞吗，这个难道不是修复大脑记忆后才能说的话吗？”
佐娅摇了摇头。
“布莱恩，脑机可以修复脑细胞，但龙阳的脑细胞从头到尾没有损失，他只是没有脑电波了。所以他只能借助脑机的信号来执行指令，包括行动和执行任务，他都是最完美的载体，没有痛觉，只有无条件的执行命令。”
“但拔掉脑机，他只是一个植物人。”
姜野收回目光，眼神有些哀切的看着龙阳。
“没有希望了吗？”
佐娅看着姜野消沉的眼神。
不知道是想到了自己的哥哥，还是只是单纯的心疼他。
佐娅竟然有些怜悯姜野。
“有。”佐娅点头道。“你们身上，从来不缺奇迹。”
“其实我有预感，他有很大的概率会醒过来，就像你，两针基因重组，你活了下来，还有王先生，脊椎传感神经没有做过手术，却也站了起来，你们身上不缺奇迹的。”
姜野眼中有些难过。
他轻声道：“借你吉言，佐娅。”
“不客气。”
“那……你的意思是带着脑机，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吗？”
佐娅想到了埃利，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是，但也不确定，可以有时候带着，有时候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