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尖东广场,双番东开的一家冰室内。
何耀宗来到冰室二楼,见到陈永仁之后,发现其依旧是昔日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陈sir,做回差人了,怎么看你还是不怎么开心啊?”
陈永仁拉开一罐雪藏啤酒,朝着何耀宗示意了一下,随后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放下啤酒,擦拭了下嘴角的酒渍,陈永仁叹气道。
“还好,至少现在晚上睡得舒坦多了。”
何耀宗也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一罐陈永仁早已准备好的啤酒,拉开饮了一口。
“是不是在警队遭受排挤了?”
陈永仁嘴角微微抽搐,眼中更显落寞。
半晌之后才点头道:“是啊,做了十几年的古惑仔,早就忘了怎么做一个差人了。
被同事排挤,不合群,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陈永仁说的都是心里话,他在警队的上线,都死的差不多了!
当初带着一堆内鬼的档案回警署时,固然风光,但久而久之,O记那边就开始孤立他。
没有谁会真正去信任一个做了十年古惑仔,差点代替倪家执掌尖沙咀地盘的卧底同事!
又举起啤酒和陈永仁碰撞了一下,何耀宗开口道。
“现在跟谁做事?”
“廖志宗廖sir喽。”
陈永仁惆怅的叹了口气,旋即说道。
“十来年没修文化课,我仲连见习督察的考试都过不去。
现在组里办什么要案,也不钟意我去掺和,再这样下去,我都有打算想申请调职,去文职部门做事了。”
“你舍得去文职部门赋闲?”
何耀宗把啤酒放下,旋即开口道。
“要不要我抬你一手,帮你在警队里头立立威?”
陈永仁一怔,旋即也赶紧把手中的啤酒放下。
“有什么猛料要爆吗?”
“谈不上猛料!”
何耀宗继而说道:“晌午,我打算在尖东龙江饭店的宴会厅,举办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
我实话告诉你,宝乐坊枪击事件的那个枪手,已经被我刮出来了!
我准备开完记者招待会之后,就把人移交给你们O记!”
“你要把人交给我?”
何耀宗摇头:“交给你,也只是为廖志宗白做功劳,我和他又不熟!
这个人,早就被B组的肥沙预定了。”
陈永仁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失望,旋即开口道。
“那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何耀宗压低声音:“你不用管,这场招待会,除了你之外,我不会让任何差佬进场。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带过去,记得带上枪,也许在这场招待会上,你会逮到一条大鱼!”
陈永仁坐直身子:“能不能说详细点?”
“那边再详细了,总之这件事情,你就不要透露出去!
比起你终日在O记守档案室,一定要精彩的多!”
说罢,何耀宗又拿起桌上的啤酒,朝着陈永仁示意了一下。
一口将剩下的啤酒饮尽,何耀宗起身朝着陈永仁笑笑,随后背着手就朝楼下走去。
望着桌上那个被何耀宗捏扁的啤酒罐,陈永仁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命运无常,哪怕做回警察,比起警队的那些生疏的同事,这个救他于水火之中的社团大佬,还是更让他感觉亲近一些……
晌午十一点五十分,尖沙咀,龙江饭店楼下。
陆续有受邀前来的记者,拿着请柬到场。
门口的礼宾人员倒是松散,上边的老顶发咗话,哪怕是没有请柬,只要不是差佬,都可以进来凑个热闹。
在招待会即将开始前五分钟,一台灰色的面包车从跨海隧道那边驶来,停在了饭店楼下。
坐在车上的是两个号码帮枪手,揸车的是个方脸络腮胡,坐在副驾驶位的,是一个高颧骨长脸的大汉。
其中揸车的那个从驾驶位下摸出一支格洛克手枪,检查了一番,随后递到了坐在副驾驶位的同伴手中。
“查打,勇哥这次可是下了血本。
办妥这件事情,每人拿三十万去荷兰避风头。
船已经在三角码头那边等我们了,一会不要拖泥带水,得手就走!”
“添哥,早听说荷兰是古惑仔的天堂。
不过我就是个乡巴佬来的,去了那边,还要劳烦你多多关照!”
揸车的司机笑道:“放心,你虽然字都认不全,但枪打得好。
有这手本事伴身,去了荷兰一样逍遥自在!”
言罢,络腮胡又从座椅下摸出一支枪,褪下弹夹,往里边一颗一颗塞满子弹。
咔嚓——
子弹上膛,他把枪塞在裤腰带后,旋即朝着被他称为查打的同伴点了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当即下车,朝着饭店内走去。
记者招待会就设在一楼的宴会厅。
一群记者已经在翘首以盼,不过其中有不少人接到上面的通知,今番这则采访,未必会有登报的机会。
据说有人花了大价钱,要雪藏这则新闻,不过这也并不妨碍这群记者的热情。
各家报社的主编有交代,不管能不能登报,一会恒耀置业带人出来,也要专挑尖锐的问题去问。
话题聊的越劲爆,到时候出手雪藏新闻的金主报价就越高!
一时间这群记者铆足了劲,眼巴巴睇向主席台那边,还未等人出来,闪光灯的声音便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第128章 你们毅字堆是选择做人,还是继续做狗?
作为最特殊的一名受邀嘉宾,陈永仁也早已到场。
他坐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脑子里回想着何耀宗与他说过的那些话,手一直往别在腰间的点三八上面探去。
难道今番会有号码帮的枪手来杀人灭口?
事实上,陈永仁猜的很对。
两个枪手,已经一前一后进入了宴客厅里头,正好擦着他身边过去。
宴会厅后边,东莞仔还在给阿灿做着最后的思想建设工作。
“你大佬都要杀咗你啦,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还想那么多干什么?一会当着媒体的面,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进监仓最多被关个三五年,灰狗那边我会帮你处理妥当!
不过一会我就提醒你,当着一众记者的面你敢胡说八道,到时候进了监仓都不叫你好过!”
阿灿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在东莞仔的催促下,转身往宴会厅走去。
见到和联胜带人出来,一群记者当即骚动了。
好在有马仔在前面维护秩序,才堪堪护住这个飞仔走到台前。
“查打,一句话也不能让他讲出来!”
见到阿灿出来,络腮胡枪手当即不疑有他,趁着没人注意到后边的情况,二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头套套在了头上。
而后爬上一张饭桌,各自从腰后摸出了手枪。
砰——砰——
这也是两个枪手算是号码帮少见的老手,站在桌台上,锁死目标,没有任何犹豫,朝着刚走到台上的阿灿就各自放了两枪。
一枪头,一枪脖颈,左右胸前各一枪。
随着台上血雾炸起,阿灿直挺挺倒地,现场顿时就炸开了锅!
一干记者疯狂抱头蹲了下去,好在这两个枪手目标明确。
一击得手,当即从桌上跳了下来,就要准备撤离。
陈永仁傻了眼。
直到两名枪手趁乱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他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掏出枪袋里的手枪,子弹上膛,对着两个枪手连开了六枪!
六发子弹,只命中了三颗。
一颗打在络腮胡的腰部,两颗打在高颧骨的大腿上。
合格的差佬,是不打头的!
这是陈永仁在警校受训的时候,被教官灌输的铁律。
哪怕在尖沙咀做了十来年的卧底,也一刻不曾忘却!
眼见得手,陈永仁不疑有他,刚要拿出对讲机呼叫支援,顺带过去控场,门口那边忽然窜出四个戴着黑色头套的悍匪。
同样手握手枪,对着天花板放了几枪,震慑住准备有所动作的陈永仁之后,两人一组,强行拖拽着那两个倒地的枪手,往外边的泊车坪跑去。
外头停着一台套牌轿车,车没有熄火。
一行人上车,没有任何迟疑,揸车的那个悍匪当即一脚油门,载着几人飞速驶离现场。
陈永仁急忙追出,但他的点三八里边已经没有子弹。
只得眼睁睁看着这台轿车拐个弯,飞速离开了现场。
一时间不禁懊恼的一拍大腿,而后一脚踹在了饭店外边的玻璃门上!
“兄弟!是勇哥让你们来接应我们的吗?”
阿添捂着汩汩流血的腰部,咬牙朝着一个为自己止血的头套男问道。
“别说话!”
前来支援的这伙人似乎非常专业,像是早有预料到他们会中枪一样。